林有福貪生怕死,他這種人,在自知沒有人會救他,又會被殺人滅口的時候,選擇與柳長卿合作,實乃情理之中。
這一天,大廳中,他說了很多很多。
雖然並未涉及到非常高的層麵,但柳長卿越聽,眼睛也是越瞪越大。
因為這言談之間,牽扯了涼州官員的利益輸送,和他們貪腐的手段。
齊英就在柳長卿下手邊站著,聽完林有福所說,也是瞪大著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柳長卿則是忍不住站起了身:“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眼中還有王法嗎!”
林有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著腦袋道:“下官知道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大人可要說話算話啊……”
柳長卿深吸了口氣,正色說道:“你所交代,對貪腐大案,確實有功,本官會如實稟告王上,屆時,當看大王如何處置,不過本官答應過你,自會為你求情的。”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林有福喜形於色,要知道,柳長卿涼州巡察使,有他求情,自己性命肯定能保住,大喜之後,他又連忙說道:“那下官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在這裡,再沒人能刺殺你。”柳長卿打斷了他。
多日的努力,案情終於有了極大的進展。
這時候,柳長卿也準備收網了。
令人將林有福帶下去後,他當即朝著齊英說道:
“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況,對一眾貪官汙吏,可實施全麵抓捕了。”
“金嶺郡丞。”
“金嶺府下官吏。”
“涼州主薄。”
“涼州漕運使。”
“涼州吏目。”
“涼州掌曹。”
“涼州治粟使。”
“涼州倉吏。”
“福安縣丞。”
“康陽縣令。”
“鬆城縣令……”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名字,不知有多少官員。
“上述之官員,統統逮捕。”
“什麼!?大……大人……”齊英被震住了。
柳長卿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準備,稍後,我會給你名單。”
說著,他又道:“同時,以王劍調令軍隊,對盜換之官糧,施行全麵追回,逮捕官商勾結之人。”
聽他說完,齊英咽了口唾沫:“可,可是大人,這樣一來,整個涼地,會大亂的,不僅是官員體係,恐怕到時,會引起無數商人逃竄啊。”
“你隻管去辦!現在,是時候將他們一網打儘了!不管事情鬨得再大,貪官汙吏,一個不能放過!一切後果,本官一人承擔!”柳長卿義正言辭的說道。
“是,是!卑職這就去辦。”齊英拗不過他,隻得領命。
柳長卿是個做事不顧後果的人,身處他的職位,他隻會想著查處貪官汙吏,而不會考慮其他因素。
他的剛正是很難得的,可同樣的,也會因此引來很多麻煩,包括對蕭遠來說。
而隨著這條命令的下達,首先就是大批大批的官員,被軍兵闖入府邸,強行帶走,簡直完全不論官職大小。
因為這時候的柳長卿,手上已經有了充足證據了。
隨後,就是軍隊上街,開始封查店鋪,追回官糧。
這件貪汙大案,之前官商勾結,不知幾何,現在大樹一倒,可想而知,那得有多少商人跟著倒黴。
許多商人生怕牽連到自己,那是紛紛卷起鋪蓋,欲逃出涼州,可柳長卿之前,早已令軍隊封城,應對的,就是官糧一事。
一時間,整個涼州,似乎都震蕩了起來。
這牽扯了太多官員和富商,導致的結果已無需多說。
這一天,涼州令李庸,終於忍不住找上了門。
李庸的官職可不低,為蕭遠麾下最早期的心腹文官之一,滅涼之後,就被第一時間調到了這裡,時任涼州令,佐理涼州事。
簡單點說,如果柳長卿沒有這個巡察使身份,那李庸在這裡算得上是最大的了。
李庸之前,應該是在嘉陵一帶,處理其他事務,與官糧一案,並沒有任何關係。
得知他的到來,柳長卿自然親自出迎。
雙方見麵,柳長卿率先拱手說道:“上次一彆,還在秦州,李大人彆來無恙啊。”
“柳大人客氣了。”李庸同樣拱手還了一禮,可任誰也能聽出來,他語氣中的不善。
柳長卿擠了擠笑,稍稍伸手道:“李大人請。”
兩人於客廳分賓主落座,隨後有人端上茶水,不過未等柳長卿開口,李庸已是開門見山道:“柳大人,你奉王令,查察官糧一案,怎麼查,怎麼辦,本官無權過問,可如今,你將事情鬨得這麼大,整個涼州,人心惶惶,是不是過了?”
“人心惶惶?”柳長卿也未端茶,說道:“人心惶惶的是誰?是那些貪官汙吏!是那些與貪官勾結的奸商!與百姓何乾。”
“無論怎樣,柳大人可曾想過,此事引發的後果,對涼州有多大的影響!本官身為涼州令,不得不提醒一下柳大人,有時候,事情不是這麼辦的。”李庸沉著臉道。
他是真正的高官了,對於他的話,柳長卿也不得不考慮,可想了想之後,還是說道:“那以李大人之見呢?放過這些貪官汙吏?放過這些盜換官糧的奸商?官糧不查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到這話,李庸頓露不悅:“本官是想告訴柳大人,事分輕重緩急,查處貪官汙吏,也要講究方式方法,如此行為,跟胡來有什麼區彆!”
柳長卿不慌不忙道:“如果瞻前顧後,考慮錯綜複雜的關係,那貪官汙吏,彆想查了,本官乾脆在這裡胡吃海喝一頓,回去複命罷了。”
“你!”李庸氣極,亦忍不住站了起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柳大人執意如此!當想好如何收場!本官這邊,不怕你知道,馬上會以涼州事,上奏大王,參你一本!”
聽到這話,柳長卿多少還是心慌了一下,不過仍舊說道:“那李大人參吧。”
“哼!”李庸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是涼州令,這事對涼地的政治經濟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因而來找柳長卿,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