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豪門望族來說,是全族滅亡,還是繼續榮華富貴,這不難選擇。
是人,都會有私心,尤其是家大業大的情況下。
阮洋向阮明分析了逃跑無用,早晚都是死,不如第一個表忠心,而第一個表忠心的人,秦王為了穩定局勢,絕不敢殺。
後者采納了他的建議,當即也不再憂慮了,而是立馬啟程,趕往了延州。
與此同時,涼王宮,書房內。
涼國國庫的賬目,蕭遠已經閱過了,金銀並不是很多,這也與涼王長期的對外戰爭有關。
至於涼國王族,涼王當初為爭王位,同室操戈,血濺宮牆,殺了所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因而,在王族一脈上,差不多已經處理完了。
此時,上官文若正在彙報一些情況,蕭遠聽完之後,說道:“那以你之見,武力鎮壓之後,還是儘量采取一些懷柔手段?”
“士族不能殺啊大王,尤其是一些名門望族,影響甚大啊。”上官文若道。
時代的不同,士族無需多說。
蕭遠又問:“你覺得阮家如何?”
“阮家在涼國,世代權貴,若阮明肯站出來的話,是可以起到很大作用的,大王當利用這個機會。”上官文若道。
“恩。”蕭遠點了點頭,稍稍考慮之後,又道:“本王可以采納你任用涼國人才,治理涼地的建議,但對於涼國丞相一係,必須斬儘殺絕,此人兩朝元老,忠心不二,留著他,隻會引發動亂,而殺了他,也可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
“這……大王所慮極是。”
這是一種政治手段,先拉攏望族,穩定局麵,等涼地政權徹底穩固,再收拾不遲。
數日後,延州戰場。
因蕭遠刻意放出消息,涼都被破之事,早已傳遍各地。
議兵之處。
眾將都傻眼了。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孫耀才顫聲叫道:“我……我大涼亡了!?”
這一聲,終於將人們拉回了現實,現場跟著一下子炸開了鍋。
薛武本來是站著的,此時更是癱軟一般的跌坐了回去,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大廳內,一片混亂,一眾涼將,分列兩邊,有的憤慨不已,有的絕望悲叫……
亦有人急聲叫道:“薛帥!”
“嗬嗬。”薛武蒼涼的笑了笑,仍舊沒有說話。
他一臉的失魂落魄,這段時間來,他可以說率軍猛攻梧桐不下五六次,不過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可即便如此,前番作戰,將士們都還有一戰之心,可是現在,國都已破,君王已死,還因何而戰?
且這涼國最後的兵力,更是已處絕境之中,糧草即將耗儘。
薛武現在的心情,是難以言表的。
大廳內,還有人在繼續吵嚷著:
“秦王可惡!”
“跟蕭賊拚了!”唐越更是滿臉的怒火。
對於這些,薛武都沒有作答,顯然,身為主帥,他現在考慮的問題要多得多。
正在這時,一名軍士卻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單膝跪地道:
“稟薛帥,上大夫,阮明,阮大人求見。”
“誰?”薛武明顯一愣。
“阮明,阮大人。”軍士又重複了一遍。
現在王廷已滅,涼王被誅,整個涼州,已被秦軍占領,那些朝堂大臣們,要麼已經跑了,要麼就是投降了。
薛武不是傻子,思念及此,他隱隱也感覺到了阮明來此的目的,可想了想之後,還是說道:“請他進來吧。”
“諾!”軍士領命而去。
不多時,阮明一身便裝,被士兵引了進來。
見他未穿涼國官服,薛武心中再次一動。
這時候,左右眾將也自然而然的停止了議論。
阮明則是環視了一周,繼而快步上前,一拱手,笑嗬嗬的說道:“啊,薛老弟,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啊。”
他的年紀,是要比薛武大一些的,而從他較為輕鬆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兩人平日之關係。
薛武聞言,則是苦笑著拱手回了一禮:“阮兄,都這種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啊。”
“唉!”阮明也歎了口氣,放下手道:“都城的情況,想必薛老弟已經知道了。”
薛武沒說話,隻是無奈點了點頭。
阮明也不管左右眾將,又道:“我此來,說實話,不為彆的,隻為我涼國這二十多萬年輕的兒郎。”
“什麼意思?”薛武眉頭微皺。
阮明道:“現在都城已經被秦軍攻破了,我王慘遭毒手,而將軍這裡的戰況,又如此複雜,後麵沒有國力的支撐,如何再戰啊?”
“哼!”聽到這話,沒等薛武應聲,唐越已是冷然而笑,盯著阮明道:
“阮大人如此言語,以我看,是早就投敵賣國!受了秦王之命,前來當說客的吧!”
“這!”阮明被嗆了一下,可很快又道:“唐將軍此言差矣,在下已經說明了,來這裡,不為彆的,隻為這二十多萬將士。”
“且敢問將軍,若再戰下去,我軍還有多少糧草支撐?即便搜刮完延州百姓,又能支撐多久?最後的結果還不是一樣。”
阮明說著,更是激動了起來:“我涼國,連年戰爭,青壯銳減,國內多少年輕女子,佇門而望!”
“這些將士,他們中,有多少人才十幾歲!”
“薛帥啊,為我涼國,留下這二十多萬年輕的兒郎吧!”
“如若再戰,他們都將慘死沙場,無一幸免啊!薛帥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這些將士們考慮啊!”
“他們的妻子,都在家門口望眼欲穿啊薛帥!”
他越說越激動,先是講明了己方現在所處的境地,已無力回天,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而以他和薛武的關係,他說的話,無疑要比其他人更有用。
廳內眾將聽完,也大多沉默了,因為阮明說的都是事實。
薛武臉色,更是變幻不定。
其實現在,這二十多萬涼軍,除了投降,已經沒有第二條好路了。
往哪打?往都城打,被攔在梧桐過不去。
身後,又是十幾萬桓軍。
隻能困守延州。
可糧草就快沒了。
這是一支徹徹底底的孤軍,一座孤城。
可即便如此,唐越還是大怒叫道:
“我不投降!誓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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