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主公——”
一進來,李明貴就連忙上前,跪伏於地,屁股高撅,高聲呼道。
這更像是在向君王行跪拜大禮。
蕭遠放下了手中的竹簡,微微伸手道:“李大人回來了,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主公。”李明貴起身之後,開始垂首站在一邊,微微縮著肩,也沒敢輕易開口相問。
蕭遠將翻看過的竹簡重新整理好,又放回了原位,接著說道:“李大人啊,永安城內,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主公是說……”李明貴試探性問了一句。
“知道嗎,本官來到永安,之前想買些水果解解渴,可尋了半天,卻尋不到一個商販。”
蕭遠說著話,也看向了李明貴,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啊?是你下的命令吧?在這永安,也隻有你這個郡守,有這個權利吧。”
“這……”
李明貴終於明白了蕭遠的意思,他慌忙解釋道:“主公容稟。”
“說!”
李明貴道:“主公身為我主,巡視地方,抵達永安,而街市之上,龍蛇混雜,下官不得不為我主安全考慮,這才出此下策啊。”
“你也知道是下策啊!”蕭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說道:“本官知道,你有心護駕,可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說著話,他繼續道:“若我每次外出,地方官員,都如此大張旗鼓,以軍兵擾民,那秦地百姓,是不是都要噤若寒蟬!背地裡又要如何議論本官和秦中官員!”
“是,是……下官知罪……”李明貴連忙垂首道。
“官!不是這麼做的!”蕭遠繼續訓斥:“你身為永安郡守,要心向百姓,了解民生,處理一郡之政,心係民眾,才是首要之務!其他的,都是空談!隻有治理好了地方!你,才是我秦中官員!”
“是,是……下官謹遵主公教誨。”
“好了!稍後傳令下去,恢複永安往日景象,自今日開始,軍兵若再敢無端擾民,你官職難保!”
“明白,明白。”李明貴以官服衣袖擦了擦額頭冷汗。
將其訓斥一頓之後,蕭遠也站起了身,拍了拍桌案上的竹簡道:“方才,本官也看過了郡府公文,對於一些民生政策之事,你這個郡守,處理的還算得當。”
“下官惶恐。”李明貴又連忙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蕭遠揮了揮手。
“是,下官告退。”
當天晚上,李明貴自然是在郡府設宴,款待蕭遠,席上,他是能上的山珍海味都給上了上來,對於這些,蕭遠隻能報以苦笑,也並未說什麼。
下麵官員對他這個主公這般巴結,這是人之常情。
而在宴席上,一眾郡府官員更是什麼好聽的撿什麼說,爭相敬酒。
一名官員端著酒杯,喝的麵色潮紅道:“主公啊,您英明神武,在您的領導之下,我秦蜀兩地,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下官鬥膽,敬您一杯。”
“好了好了,馬屁就不要拍了,大家同飲,乾了!”蕭遠亦沒有掃興,端杯說道。
“共敬主公——”人們齊齊說道。
在永安停留一天之後,蕭遠再次起行,開始前往隴右。
這一次的巡視,他並沒有通知地方,而隴右郡守張景瑞,現在正忙著處理災洪一事,所以並不像李明貴那樣,知道蕭遠來了這裡。
要治水,自然得疏通河道,而不是硬堵,隴右洪災嚴重,數年不得處理,因此各處河道淤泥厚重。
好在,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張景瑞動員郡中百姓,又拿蕭遠的撥款征調民夫,已接近完工階段,趕在夏季暴雨之前,能夠妥善治理好水利問題。
在蕭遠抵達這裡的時候,張景瑞並不知情,亦沒有任何人前來迎接。
不過這些蕭遠自然不會在意,他也剛好帶著許虎和梁原,與永安一樣,便裝入城,進行了一番暗訪。
一家街邊攤前,蕭遠挑了一些水果之後,隨意問道:“老板,看街市如此繁華,熙熙攘攘,此地郡守,當是好官吧?”
聽到這話,商販反問道:“看公子模樣,是外地人吧?”
“是的,在下準備在隴右定居,因而有此一問。”蕭遠信口說道。
“哦,原來如此。”商販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接著道:“郡守大人,那是什麼身份,咱平民百姓,哪裡能與他接觸到啊,不過啊,咱隴右郡守到任之後,倒是第一時間開始處理水災問題,聽說啊,每次都親自下去呢……”
商販侃侃而談,似乎極為善談,與蕭遠聊了很多,從其言辭之中,蕭遠亦能聽出,張景瑞這個郡守,應該還是不錯的,至少,百姓沒有背地說他壞話。
正所謂悠悠眾口,一地長官搞了什麼政策,民眾是心知肚明的。
蕭遠到處走走看看,亦隨意打聽,幾番閒談之後,便前往了郡府。
隨後,他從郡府得知,張景瑞現在不在城中,而是去了川江河道。
川江河道,就在隴右郡城外,離這裡算不上太遠,蕭遠聽完之後,便令郡丞帶著他尋了過去。
一個多時辰後,蕭遠終於抵達目的地,遠遠的,還見一身穿郡守官服的男子,在那裡對著一些人比劃著什麼,不是張景瑞還能是誰。
這時候,也有人快步跑了過去,告訴張景瑞,主公來了。
後者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頗覺不可思議,隨後便快步走了過來。
而蕭遠,則是站在原地,背著手看著麵前數不清的良田,忍不住微歎道:“好官呐!”
不多時,張景瑞也行了過來,見到蕭遠,亦施禮說道:“參見主公。”
這個時候,他早已對蕭遠心悅誠服了,那是真心而拜。
蕭遠看了他一眼,擺擺手道:“張大人不必多禮。”
等其起身,他又指了指四周,問道:“張大人這是在乾什麼?”
“回主公,下官正在規劃一些水利問題。”張景瑞回到:“還好,主公來了,否則,下官還得跑一趟秦州。”
“哦?”蕭遠好笑的挑了挑眉,聽他這意思,自己不來,他還得去找自己唄。
張景瑞解釋道:“經主公政令,目下,隴右各處河道皆已疏通,可主公試想,這幾年,隴右確實多有水災,可往後呢?若又遇乾旱怎麼辦?而眼下,隴右沒有任何蓄水大堰,一旦遇到旱災,則萬畝良田危矣,百姓將顆粒無收,因此,下官想著未雨綢繆,趁此疏通水利的機會,乾脆為隴右以後的良田灌溉,徹底打下基礎,以免再生動蕩。”
“你的意思是……修築江堰堤壩?”蕭遠問道。
“是的。”張景瑞指著附近道:“主公請看,川江河道,下遊多少良田,若在此處修築堤壩,開鑿川江堰,則滋養農田之水流,可順其河道,緩緩流淌至整個隴右……”
他一一解釋,蕭遠聽完,忍不住讚同道:“好啊,此策上佳,理應如此啊!這樣一來,不僅治理了水災,疏通了河道,更為以後的旱災,起到了絕對的預防作用。”
“好是好,可下官沒錢。”張景瑞那是直接說道。
聽到這話,蕭遠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前番撥銀,都去哪了?不會是你貪汙了吧?”
“主公,你可得明鑒啊,下官接令之後,曆時數月,那疏通多處河道,征調了多少民夫,那民夫得給人家工錢吧?得保證人家吃食吧?那工程巨大,什麼都得金銀,就這,下官還從郡府府庫抽調了一些公費,否則,哪裡會夠。”張景瑞開始訴苦。
“行了行了行了。”蕭遠打斷了他,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可對於這種好官,提出了有利政策,蕭遠又怎麼可能不答應呢。
隻是這賬目明細,還是要搞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