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美國進修幾年,提升自己的音樂素養……以後有機會就退居到幕後做音樂製作人吧。”
我仿佛在一瞬間看到了羅本那顆已經蒼老不堪的心,他似乎丟掉了桀驁,變得平實,可這個轉變實在是來的太遲,曾經渴望在他這裡得到安全感的韋蔓雯已經沒有機會看到了,所以,讓我們這些旁觀者更加的為他們感到惋惜和沉痛,也仿佛看到了愛情破落後付出的代價。
羅本又說道:“我這半年賺的錢都用在了買房買車上,我離開後,你幫我將房和車都拿去賣掉,就算抵償你借的這100萬。”
“賣房、賣車的事情你自己可以辦,又何必走的這麼著急,當真不想給自己和cc一點機會了嗎?”
羅本笑的如此痛苦:“隻有告彆才會得到另一個開始,如果有緣,我在美國也會遇到她,如果沒有緣分,就各自安好吧……接下來的這幾年,我隻想安心去提升自己在音樂上的造詣,這個選擇雖然看上去淒涼的讓人揪心,但對我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了……嗬嗬,也許沉澱那麼幾年,我羅本也會成為一個懂得生活的男人……昭陽,做兄弟的再請你幫我一個忙,你轉告蔓雯,就說:我希望在離開的那天,她能去機場為我送彆……我覺得,可以看到她過的更幸福,更充實,我也就走的踏實了!”
我沉默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一直以來我也很相信緣分,既然你選擇把一切交給緣分,那你請我幫的忙,我一定都幫……其實,你和cc是一類人,都說走就走,遵從內心的感覺……真希望你到美國後,重新開始,一切順心!”
第611章:他們的離去,我們的痛苦
次日的早晨,我醒來時羅本已經不在病房,我知道他多半是去了醫院頂樓的天台,完成昨天晚上沒有做成的事情,來不及等自己清醒,我便穿上外套向頂樓跑去。
站在天台上,我舉目眺望,羅本正點著煙,站在護欄邊上,雖若有所思,但神色卻平靜,這讓我放心了些,幾步走到他的身邊,發現他在這天台上為自己挑了個最好的位置,不僅視野開闊,那久違的陽光也正以最好的角度落在他的身上和積雪旁。
護欄上有一些被風卷來的枯葉,把這個陽光下的世界弄的有些黯淡和乏味,讓人渴望著那久違的春天早些到來,不要在這個什麼都缺乏生機的寒冬裡充滿了離彆!
羅本將口中的煙長長吐出,他說道:“在蘇州待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它是有味道的。”
“是告彆的味道吧?”
羅本搖了搖頭:“是人情冷暖的味道……我覺得,這一輩子,我都會記住在這個城市裡發生過的一切,它不是我的歸宿,但也不是我人生的終點。”
“除了老死,人的生命裡不會再有第二個終點。”
羅本笑了笑:“生命的儘頭也不一定是終點,就像花枯萎了還會再開,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潮起潮落、日落日升,都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一定是有輪回的,生命也會有輪回。”
我拍了拍他的肩,也笑道:“你能和我聊起輪回,我也就放心了,其實看透了生存的本質,也不過就是分分合合、來來去去,人為人製造快樂,人又為人創造痛苦!”
“嗬嗬……昭陽,你這一輩子裡剩下來的時間如果順利就算了,不順利的話,記得你自己勸我的話,然後自勉!”
“你是說:看透了生存的本質,也不過就是分分合合,來來去去,人為人製造快樂,人又為人創造痛苦,這一句?”
“除了這句,你也說不出什麼更有道理的話了!”
羅本的調侃讓我笑了笑,搭住他的肩,一起往這座城市的終點看去,卻不知道終點在哪裡……但我們又真實的存在著,時而憤怒,時而瘋狂,時而感覺不到生長!
。……
早晨的陽光越來越好,風吹過,帶來一陣讓人迷離的香味,回過頭,樂瑤已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原來,那陣香味,是從她的身上飄來的,難怪如此熟悉。
“聽護士說,看見你倆站在天台上,我就上來了……這麼冷的天,也擋住你們這兩個憤怒青年去感懷生命嘛!”
我回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就像我們也不懂,你們這些女人情願把維持生命的吃喝放在一邊,也要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樣。”
樂瑤將發絲彆在了耳後,確定不被風吹亂,才說道:“所以,我們都隻是為了自己的立場活著……其實,哪裡有什麼痛苦?所謂活著,也不過是為了欲望的延伸罷了!”
我和羅本對視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她是一個可以活的花枝招展,也可以活的很深刻的女人,隻是大多時候,我們因為自己的追求和欲望,把她的魅力忽略在背後罷了……
我們三人並肩站在一起,那潮濕的寒風陣陣吹過,讓整座城市好似在我們的腳下,訴說著這個來自冬天的悲傷,於是我們沉默了很久……
終於,我對樂瑤說道:“羅本他要走了,去美國……他說想去進修幾年,提升自己的音樂素養。”
樂瑤看著羅本,問道:“你真的要走嗎?”
“嗯。”
“要去幾年,你想好了嗎?”
“還沒有來得及去想……樂瑤,做了這麼多年的哥們兒了,等我離開後,務必幫我兩個忙,行嗎?”
“你說吧。”
“第一件:是幫忙安置好跟著我的樂隊,幫這些兄弟找個靠譜的藝人或者演出公司,他們的專業素養都是行業內頂尖的,隻是一直以來少了些機會。”
“沒問題,這是小事情,第二件呢?”
“彆把丫頭送回那個小山村,她不想回去,你把她帶在自己身邊,或者找一個更好的人家安置她,我也隻能照顧她到這裡了。”
說起丫頭,樂瑤的表情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低語回道:“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你不需要請我幫忙的!”
羅本好似了了一樁心思,仰起頭,迎著散落的陽光笑了笑,然後將樂瑤緊緊抱在了懷裡:“去美國的簽證我先前就已經辦理好了,所以也不會在國內待多久,後天就走,你保重,記得照顧好自己。”
離彆近在眼前時,樂瑤終於縮在羅本的懷裡,捶打著他的胸膛,哭的不能自已:“你就這麼走了……以後我受了委屈,沒有人出頭就算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你怎麼忍心走的呀,你們這些自私的王八蛋,隻想著……隻想著了結自己的痛苦,四處逃散,卻不去想想……你們這麼一走了之,身邊的朋友有多痛苦!!……”
羅本很歉疚,歉疚到隻能將樂瑤抱的更緊,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而這即將離彆的撕心裂肺,讓我再次想起了cc告彆的那一天。
我和樂瑤是兩個情感缺失的很厲害的人,所以我們是如此的需要羅本,需要cc在自己的身邊安慰著,可當他們真的要離去時,我們也一樣的無能為力,一樣的攔不住,隻能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說聲“珍重再見”……但卻不知道到底要多久才能再見,感受到的隻是那遙遙無期的離彆!
。……
中午時分,我與樂瑤在丫頭的學校等待著她的放學,樂瑤的表情很是惆悵,她雖口口聲聲的說,照顧好丫頭是她的責任,但直到目前為止,她也沒有提出個切實可行的安置辦法,我知道,至少此時,她很難將丫頭帶回到北京去。
稍稍等了一會兒後,米彩也來到了學校,這讓我有些意外,等她停好了車子來到我身邊,便向她問道:“你怎麼也來了?”
“我答應過丫頭,等她中午放學來接她的。”
我點了點頭,她雖然工作很忙,但是關於丫頭的事情,她還是很放在心上的,於是三人一起等待著,等待過程中,米彩向樂瑤問道:“你想好了要怎麼安置丫頭了嗎?”
米彩的主動溝通讓樂瑤有些意外,稍稍愣了愣,才回道:“還沒有。”
“這件事情給她造成的心理壓力非常大,你趕緊解決吧。”
米彩善意的提醒讓樂瑤麵露愁容,繼而陷入到了沉默中,我和米彩對視了一眼,也陷入到了無奈的沉默中,更感歎世事弄人,否則讓丫頭待在羅本和韋蔓雯的身邊,是個多麼不錯的歸宿!
樂瑤終於對我說道:“昭陽,你能幫丫頭找個好人家先安置著嗎,一切費用由我來承擔,我暫時……帶她去北京有點困難!”
我還沒有回答,米彩便皺著眉接過了樂瑤的話,說道:“這點我非常不能認同,她去哪裡,都是要以歸屬感為前提的,我們幫著找的家庭,是否能給丫頭歸屬感,這誰也不能保證,如果送錯了人家,那就是我和昭陽犯的錯誤……另外,我想請問,哪個家庭願意與丫頭培養出感情後,等你方便了,再把丫頭接走?這個事情本身涉及到感情,金錢已經很難去解決掉本質的矛盾,明白嗎?”
樂瑤的麵色有些難看,回道:“我就是一個混娛樂圈的戲子,考慮問題當然沒有你周到。”
米彩似乎被樂瑤噎住了,半晌沒有言語,但態度依舊很明確,她不能認同樂瑤所提出來的解決辦法,丫頭也不是可以隨便找個人家就寄養的。
我沉默了一陣後,終於對二人說道:“要不,就先將丫頭寄養在魏笑家吧,這兩個孩子的家庭都有殘缺,兩人肯定有共同語言,情感上也容易互相認同,再加上他們又在同一所學校上學,彼此也照應的上……這個提議你們能接受嗎?”
樂瑤自然沒有問題,她看著米彩,等著米彩去表態,也許在她心裡,已經認為我是唯米彩是從的,這個事情隻要米彩點頭就能辦成。
米彩並不是一個不講情理的女人,稍稍權衡了一番之後,說道:“那就先征求魏笑和他爺爺的意見吧,如果他們願意暫時收留丫頭,也還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宿!”
我點了點頭,繼而對樂瑤說道:“丫頭生活的費用你就不要操心了,那筆你留給她的60萬存款還一直在我這兒保存著呢,足夠培養她到自己有工作的能力了……其實,這個事情最為關鍵的是:丫頭她自己能不能對收養她的家庭產生認同感和歸屬感!”
“反正米總說的都是對的,而我所做的事情都是欠考慮的唄!……”
樂瑤的回應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實際上,她對丫頭真的已經是儘心儘力了,可能自己確實有為難的地方,而我和米彩隻是站在丫頭的立場去責備她,卻沒有顧及她的難處。
寒風中,樂瑤轉過了身體,不再理會我和米彩,可我卻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些她自己難以言明的苦楚,我甚至感覺:她嫁入豪門的日子似乎也不那麼順心……
但願,這隻是我的錯覺!
第612章:無情的韋蔓雯
下課鈴聲終於響起,放學的孩子或保持著隊形,或互相追逐著從學校裡跑了出來,我們三人以一樣的姿態在人群裡尋找著丫頭的身影,小片刻後,終於看到了她和魏笑等人向校門外走來。
她很快便發現了我們三人,但最讓她激動的還是樂瑤,幾乎奔跑著來到了樂瑤的身邊,然後抱住樂瑤的腿,一陣歡喜,一陣憂,她這複雜的情緒,也讓我感覺到她對樂瑤那特殊的依戀和情感,我們沒有人可以代替樂瑤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我喊來了魏笑,先和他開著玩笑:“小胖子,聽說你最近混發達了,今天中午不請我們吃飯嗎?”
魏笑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零錢,豪爽的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義氣,今天中午,你們的飯我魏笑統統包了!”
我點了點頭,魏笑又問道:“你們想吃啥?”還沒等我們回答,他便又說道:“要不去吃海鮮吧,冬天裡的海鮮更好吃!”
我質疑:“你手上捏著的這點兒錢夠嗎?”
魏笑一把拉住了米彩的衣袖,說道:“要是不夠,有你老婆、我彩姐罩著,安啦、安啦!”
米彩笑了笑,道:“為了吃上海鮮,你說話的腔兒都和台灣接上軌了,你是有多饞呢?”
魏笑將他那饞嘴的天性全部放在了自己意猶未儘的表情裡:“嘻嘻,台灣安平港的海鮮最好吃喲!”
我頓感嫉妒,向米彩問道:“你帶這小子去過台灣?還去安平港吃海鮮?”
米彩點了點頭,道:“嗯,上半年休假的時候帶他去過一次。”
魏笑更加得意忘形,走到丫頭和樂瑤麵前說道:“看看,還是我的彩姐對我好吧,你的樂瑤姐都沒有帶你去吃過海鮮,你還整天說她好!”
我相信魏笑例舉的這個對比,完全是孩子氣在作祟,並沒有什麼惡意,但在樂瑤聽來,卻好比一把鈍刀紮進了她的心裡,她本身對丫頭就充滿了愧疚和自責,於是眼中含淚,低頭看著身邊的丫頭……
米彩將魏笑拉了回來,責備道:“不許胡說八道!”
樂瑤握緊了丫頭的手,哽咽,卻帶著笑容說道:“丫頭,等後天送走了你羅本哥,姐姐也帶你去台灣玩,無論多忙,都帶你去!”
丫頭完全懂樂瑤對她的愧疚,一邊罵魏笑是“豬頭”,一邊哽咽著安慰樂瑤,說自己並不喜歡吃海鮮,也不喜歡台灣那個地方,這苦情的一幕,讓我心中充滿了內疚,也許,我真的不應該為了丫頭的事情這麼去數落樂瑤,因為丫頭淪落到無處可去,她才是最心痛的那個人!
。……
海鮮店裡,魏笑還是一慣的沒心沒肺,好似永遠都吃不飽,席卷著桌上各種的海鮮菜肴,而我們卻各懷心思,幾乎沒怎麼動筷子。
終於,我對魏笑說道:“你先彆吃了,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魏笑自從玩賽車輸給我之後,對我一向有很強烈的個人崇拜,得到我的示意後,趕忙放下了筷子端坐著,問道:“陽哥,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量呢?”
“首先你得告訴我,你是不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也許他並沒有搞懂責任感是什麼意思,但已經把頭給點了……
我又說道:“如果你的生活中多了一個小妹妹,你能不能儘到做哥哥的責任,誰敢欺負她,你就欺負誰?……”
“肯定能。”
我點了點頭,這才看著丫頭對他說道:“你樂瑤姐一直在北京,以後很難把丫頭帶在身邊生活,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就讓丫頭住在你家,做你的妹妹,好不好?”
魏笑拍著手,回道:“好啊,好啊……以後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學、放學了,還可以一起照顧金剛(樂瑤曾送給他的那隻茶杯狗),陽哥,你們放心,我和爺爺一定會好好對她的,上次她去我們家做客,我爺爺可喜歡她呢!”
我看著樂瑤,她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舍,但還是咬牙向丫頭,問道:“丫頭,姐姐暫時不能帶你去北京生活,你就留在蘇州,願意嗎?……姐姐向你保證,以後一定一定會帶你去北京的!”
丫頭低垂著頭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懂事的點了點頭,而事情也就這麼暫時性的解決了,可還是不那麼儘人意,不管怎麼說,她跟著韋蔓雯這個做老師的,對她的成長才是最有利的!
越這麼想,我越難以釋懷,更厭惡這個世界的陰晴圓缺,在低沉的心情中,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和煙盒獨自走到了海鮮店的外麵。
點上一支煙,直到快要吸完時才撥通了韋蔓雯的電話,我答應過羅本,要將他離去的消息轉告給韋蔓雯。
撥通的提示音反複響了幾遍之後,她終於接聽了電話,聲音很輕的向我問道:“昭陽,羅本他還好嗎?”
我帶著情緒反問道:“你覺得他能好得了嗎?……”
韋蔓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