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午時分，我和米彩回到了蘇州，她直接去了公司，去解決卓美上市失敗後產生的連鎖反應，我則在與方圓見麵之前，打電話約了顏妍，我們在一家很是幽靜的咖啡店見了麵。

實際上，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顏妍了，此時的她已經穿上了孕婦裝，曾經那讓所有女人都嫉妒的好身材已經消失不見，這又給我提供了調侃的素材，等她坐下來後，說道：“顏妍姐，你這臀部最近擴張的夠可以的啊！乍一看，齊腰以下都好像被占領了，碩大無比……也不知道這家咖啡店有沒有孕婦專用的座椅！”

顏妍白了我一眼，道：“真想把你這張嘴，給撕個稀巴爛！”

“彆把你這暴躁的脾氣傳染給肚子裡的寶寶……就不怕以後生出個火娃來麼，逮誰都想噴兩口火焰！！身上不揣個滅火器，都不敢抱他！”

顏妍被我說的“哈哈”大笑，然後又本能的用充滿母性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肚子，輕輕的撫摸著，滿是期待的說道：“真想早點看到這個小家夥……也不知道是像我，還是像方圓。”

“像誰，都是你們的骨肉！”

顏妍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昭陽，你肯定沒那麼好心約我出來，陪我打發時間，說吧，有什麼需要姐幫忙的，一定妥妥幫你給辦了。”

我在稍稍沉默之後，向她問道：“方圓他會和你聊起工作上的事情嗎？……比如他近期的職業規劃，或者卓美內部的一些事情。”

顯然，我的問題有些超出了顏妍所預料的範圍，她有些詫異的看著我，卻並沒有立即作答。

第601章：假想敵？

顏妍稍稍沉默之後，並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向我問道：“你為什麼忽然向我問起方圓工作上的事情？而且還專程約我出來！他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你不要緊張……我隻是想向你了解他最近的工作狀態，畢竟你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多少會和你說起工作上的事情。”

顏妍搖了搖頭，道：“他從來不會和我說起工作上的事情，尤其是在我懷孕之後。”

我想想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在職場上打拚，會產生很多的壓力和負麵情緒，方圓這麼在乎顏妍，為了不讓她過分擔心，可能真的不會和她聊起工作。

我在思緒中的沉默，卻讓顏妍更加的緊張了起來，拉住我的手，追問道：“昭陽，方圓他是不是犯錯了呀，你可一定不能幫他隱瞞著，我現在擔心的要死！！”

我拍了拍她的手，試圖讓她放鬆些，然後儘量用柔和的語氣對她說道：“我問你這些，隻是擔心他站錯了立場，所以我要了解的真相隻是和立場有關，不牽扯到對錯……但是，如果他真的站錯了立場……他對不起我昭陽，也對不起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

顏妍似懂非懂，但情緒已經不那麼激動，麵色嚴肅的看著我，問道：“你把話說明白了，到底是什麼立場，什麼對錯？”

我呼出一口氣，才回道：“那我就把這個事情說的簡單一些，如果卓美在未來會有一場利益之爭的話，我希望方圓不要站在米彩的對立麵，也希望他能記住，卓美在聖誕節創造出的銷售神話，是在大家的協力合作中完成的，更不要把這個作為反對米彩的資本。”

顏妍表情複雜的看了我很久，才問道：“昭陽，你是在質疑方圓嗎？”

“不要這麼極端的去看待我……如果我真的質疑方圓，當初就不會想儘辦法讓他留在卓美，更不會去協助他完成聖誕節的活動。”

顏妍有些氣憤：“你既然找到了我，就或多或少的對他存在質疑……昭陽，我想提醒你，你和方圓說是八拜之交也不為過吧？……當初，他在寶麗百貨又是怎麼照顧著你的，你也一定不敢忘記吧？”

我無言以對的看著她……

“對不起……我不是要責備你什麼，隻是覺得你應該給方圓一些信任，而你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更不是誰可以單方麵去質疑的……你知道嗎？你們還在寶麗百貨打拚的時候，方圓他和我說的最多的便是，怎麼讓你昭陽去學會上進，怎麼讓你在公司有一份體麵的職位，他也一直在為你爭取著……！！”

“我知道他一直很照顧著我，這些年如果不是有你們夫婦，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要怎麼在蘇州待下去。”

“我們能夠彼此認識已經是一種很難得的緣分了，這些年，更是相互扶持著在蘇州這座城市打拚，什麼苦都吃過，尤其是你和方圓……你們之間的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兄弟情誼，我真的不願意看到你質疑他，我顏妍也可以和你保證，我的丈夫他是一個重感情，有責任感的男人，絕對不會去做對不起自己兄弟的事情。”

顏妍的話讓我無地自容，一瞬間不敢去看她的眼神，將目光轉移到咖啡店外，又一次想起了自從和方圓認識以來的種種。

我永遠記得：大學時代，他將自己的生活費借給我組建樂隊，自己數個月就著榨菜吃饅頭的情形，甚至連累了顏妍，在和他戀愛時，也一直沒有收到過什麼貴重的禮物，即便如此，他從來沒有在我麵前提起過償還這兩個字……

我也記得：簡薇離我而去之後，自己是如何的落魄，依然是他頂著企劃部已經滿員的壓力，將我招進了寶麗百貨，而我卻沒有工作的狀態，更沒有工作經驗，他便不厭其煩，一點點將他在這個行業裡的積累傳授給我，又一次次的幫我在上司麵前背著各種黑鍋……

此時的我，似乎已經忘本……我充滿了自責，一個如此對我掏心掏肺的兄弟，到底是什麼指使著我去懷疑他？

許久之後，我終於對顏妍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起這些。”

“幸虧你是和我說的，我不敢想象，方圓要是得知你對他的這些質疑後，會是什麼心情！”

顏妍的話，讓我變得極其猶豫，甚至懷疑是否還有去約方圓的必要，也許待會兒麵對他的時候，我已經不能把話往坦白了去說，或者說，我已經打消了一切質疑他的念頭……因為這些年，我們之間的兄弟情，以及他對我的那些猶如兄長般的照顧，是如此的真實！

。……

顏妍已經離開，我還停留在原位，看著窗外的車來車往，想著那些亦真亦假的心思……我有些辨不清，那人性的背後到底是白雲蒼狗，還是一成不變的信念。

而我又是不是將這個世界看的過於複雜？或者，方圓依舊是曾經的那個方圓，變化和迷失的人卻是我昭陽？

許久，我也無法得知答案。

可是，想起米彩正在遭遇的一切，我還是要和方圓談一談，但這場交談，我不會再帶有質疑的態度，隻是以兄弟的身份，去告訴他，請求他，也許在未來，米彩需要他的幫助，希望他能給予米彩最大的支持。

這時，正午的陽光直直射在了我麵前的木椅上，連帶著讓我也睜不開眼，我眯起了眼睛，卻看到了最近的自己，在諸多勞心勞力的麻煩事裡變得脆弱又多疑，事情哪裡有我想的這麼糟糕！

我應該比誰都了解，卓美最後的戰爭一定會演變成一場資本的戰爭，而有天揚集團在背後支持的米彩應該是穩操勝券的，因為連紅衣女子也覺得，除了她的天揚集團，不會再有任何投資方敢將資本注入進岌岌可危的卓美。

而在資本的洪流中，這滄海一粟的方圓，又能起什麼作用呢？……他隻是一個被陳景明虛擬出來的假想敵而已！實際上，他卻應該是米彩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第602章：惠芳飯店

在咖啡店裡坐了好一會兒，我終於買了單，然後去了那個曾經在寶麗百貨時，經常會和方圓在加班後，去小飲幾杯的飯館，而這個小飯館，便是我們心照不宣的老地方，在過去的數年裡，我們在這裡說了很多生活和職場裡的不如意，也時常緬懷大學裡的那些輕鬆和自由，然後將諸多的情緒扔進酒裡，換取了等量的痛快。

我幾乎和方圓在同一時間來到這個小飯館，因為巷子很窄，避讓了對向駛來的三輪運輸車，我們費了一番功夫才停好了車，他在前，我在後，一起從車上走了下來，卻沒有多說什麼，並肩向飯館裡走去。

老板娘依舊和從前一樣，喜歡在中午時分，坐在門口為飯館攬客，見我們到來，頗感慨的說道：“你們倆小子可真有一陣子沒來吃過飯了！”

我和方圓幾乎是一樣的托辭，同時回答道：“最近真是有點忙！”

老板娘看著我們停在對麵的車，努嘴說道：“我看你倆倒真不是忙，是現在混出了人樣，可記不得我們家的小飯館了。”

“沒有、沒有的事兒……這不今天又來了麼！”

老板娘笑了笑，道：“看你們倆慫小子發達了，我也打心眼裡為你們高興……不過，今天來，是不是可以把以前賒的賬給還了的呀？”

我和方圓對視了一眼，我們確實經常在這裡賒賬，但卻記不得是何年何月，佘的哪一筆賬，這筆帳當初又應該是誰買單。

老板娘果真拿了一隻賬簿，找到我們的賒賬記錄，遞給我們看：“咯……還有三比賒賬沒有清掉，一共266塊錢。”

老板娘是個好人，竟然一直沒有和我們提這筆欠賬，直到今天覺得我和方圓有了體麵的身份，才說起，於是我和方圓都很愧疚，也不管當初該是誰請客，一起從口袋裡掏出錢包，一起抽出了300元，又一起說道：“不用找了……”

老板娘從我這裡抽了100元，又從方圓那裡抽了200元，說道：“現在錢不值錢了，收你們300塊不過分，還和以前一樣，昭陽這小子摳門，也確實沒錢，就收昭陽100，方圓收個200，公平公正。”

說著又將我們手中剩餘的錢也一並拿走，道：“這另外的300塊，就算今天吃飯的錢，昭陽開的車是a6，方圓是a4，昭陽混的更好，這次就收昭陽200塊，方圓100塊，還是公平公正。”

方圓笑了笑，道：“阿姨，您還真是個明白人！”

“做小本買賣的，不精明著，可賺到不錢咯……300塊錢，能在我這裡吃頓最好的了，就給你們做頓最好的吧，算是和你們告彆，以後怕是不會來我這小飯館裡吃飯了！”

我說道：“您這是哪裡話，我們可一直惦記著你們家的飯館呢！”

“那我考考你倆，你倆不許看旁邊的招牌，說說我們家飯館叫啥名字，說不出來，我可不相信你們一直惦記著。”

我和方圓就這麼麵麵相視著，一時間，誰也說不出小飯館的名字，往後退了一步，看見了攬客的招牌，才記起了叫“惠芳飯店”，是做廚師的老板以老板娘的名字命名的。

。……

這個中午，小飯館裡並沒有什麼客人，我和方圓坐在老位置吃了起來，老板娘似乎認定了我們不會再來，出奇大方的打開了空調，讓我們取暖，也好似讓我們記住“惠芳飯店”的好。

我們以茶代酒，吃著這裡所能拿出手的最為豐盛的一頓飯，我給方圓裝了一碗豆腐羹，道：“嘗嘗，老板的手藝好像比當初又有提高了。”

方圓從我手中接過，嘗了一口，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言語上的點評，隨後給我扔了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深吸了一口後，問道：“昭陽，咱們做兄弟這麼久了，還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分你我的？”

我有些被他問住了，更不想主觀的去曲解了他這麼問的用意，便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我記得大學的時候你這麼和我說過，咱倆是地上的一把土，你吐一口口水，我扔點兒鼻涕，摻合摻合、攪合攪合出來的瓷器……”

我點了點頭，道：“我們的命賤，隻能是吐出來的口水，扔出去的鼻涕，去攪合、摻合，一定弄不出什麼高貴的瓷器，但我們就是瓷實，是兄弟！”

方圓又吸了一口煙，似乎厭惡煙草的味道，口鼻並用，讓煙霧彌散而出，他彈了彈手中的煙灰，對我說道：“……這些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我好像什麼都有，又什麼都缺，所以在這個世界裡生存，我總是找不到安全感……就好像米總，一句話就可以結束我在職場上打拚的一切……但是，我對她沒有什麼怨言更沒有惡意，因為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我從方圓的話裡聽出了些味道，但沒有打斷，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方圓將隻吸了兩口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裡，又說道：“但是，不管怎麼改變，我和你昭陽，依然是鼻涕和口水攪合出來的兄弟，這是我心裡永遠不會忘記的根本……所以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記我們是兄弟，你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短暫的沉默後，他笑了笑，又說道：“也許二十年後，我和你昭陽，還是可以來這間惠芳飯店，喝上幾杯，再絮叨絮叨！”

我環視這間飯店……卻不知道，方圓假想的20年後，它是否還存在，但我們聊天的氣氛，卻因為方圓的這番表態而輕鬆了些，而我找他的目的，確實就是要這個承諾。

當初，我竭力的將他和陳景明推薦給米彩，就是希望他們能成為米彩的左膀右臂，如果方圓也能像陳景明一般，對米彩儘心儘力，那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圓滿了。

“昭陽，你和米總也抓點緊，造個人出來……要是兩家一男一女，你們不嫌我和顏妍高攀的話，咱們就結個親家，以米總這麼優秀的基因，生個孩子肯定也是倍兒棒！……”

“行啊，我們要是生個女兒，滿月酒，你這未來的公公，可得攬下來張羅著。”

“沒問題。”方圓說著舉起杯子以茶代酒與我碰了一個。

我們仰起頭喝掉了杯子裡已經有些涼了的茶水，然後一起看著這間“惠芳飯店”，也許我們都在想，以後兩個家庭都有了孩子，會帶著老婆和孩子，來這個為我們鑒證了很多歲月的“惠芳飯店”聚聚。

因為它是一種象征，象征著我和方圓出生草根，象征著我們是不分貴賤的兄弟。

。……

告彆了方圓，我也隨之告彆了一樁心事，目前看來，米彩的情緒似乎沒有太受卓美上市失敗的影響，我相信有了紅衣女子的支持，她會很快調整好狀態，繼續掌控卓美，帶領卓美實現飛躍……而我們的感情也會隨之安定下來。

第603章：虛假的天空之城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在陽光肆意的揮灑下，開車穿行在這座城市裡，以至於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精雕細琢出來的，此刻，我隨著車裡播放的那首羅本原創的《暗自激動》，充滿了放鬆，享受每一個音符，享受每一段節奏裡爆發出的充滿張力的鼓點。

我已經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滿足，因為有兄弟，有愛人……

我宣泄不出心中的快感，本能的將車開到了護城河邊，同樣，我無法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在這麼一個充滿陽光的午後來到這裡，當初，每一次來，伴隨著的都是夜幕下的黑暗。

將車停在了路邊，我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拿著煙盒，在鋪滿陽光的柳樹下，重重伸了個懶腰，這才邁著鬆散的步子向河堤邊走去，我想看著那流動的河水，靠在護欄上抽上一支煙，此刻，我終於有底氣把自己的人生幻想的極其豐滿，因為我終於擺脫了人生的刁鑽，擁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從領口處拿出了那條米彩送給我的項鏈，放在陽光下，看著蝴蝶翅膀下折射出的彩色光線，慵懶的鋪在護欄上晃蕩著，我得意忘形，仰起頭，將積在口中的煙霧，徐徐吐出，轉眼乘著吹過的風，向河的對岸飄去。

從站在這裡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指望會在這個時間碰見簡薇，可是一片落葉在我眼前落進水麵時，我便沒有一點預兆的想起了她，然後又被這冬天的寒意逼迫著想起：我跳進護城河裡挽救那把吉他，她又救我的情景。

可是，那把忠誠的陪伴了我多年的吉他，終究還是廢棄了，而我們之間殘留的也隻是疲乏的痛……

我的呼吸開始變的沉重，本能的抬起頭，仰望著飄滿白雲的天空，卻在白雲間，仿佛看見了簡薇的麵容，然後那座被我幻想出來的天空之城便出現在了她的身邊，竟漸漸與她融合，讓她成為了天空之城裡的女子……

這沒有征兆出現在我腦海裡的畫麵，好似晴天霹靂，我爭紮著將自己拉扯回現實中，一遍遍告訴自己，這隻是大腦裡的影像，我應該謹慎的看清現實。

可是，就算再虛假的影像，它也產生於自己的內心，就好比夢境，之所以在你的睡眠中如此真實，大多是因為你曾在潛意識裡幻想過，而潛意識卻往往是最真實的體現。

我不懂了，為什麼在幸福離我如此之近時，我卻在無意識中看到了這麼一幅充滿幻想的畫麵，它到底是一個意外，還是一個藕斷絲連的預兆？

。……

回到公司後，我惶惶不安的度過了整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參與“文藝之路微電影”拍攝的製片，將樂瑤的定妝照發給我確認時，我才進入到了工作狀態中。

照片中，樂瑤穿著女款的束身白色皮褲，將她那本身就是模特兒的身材，弄得更加高挑充滿性感，我有些不滿意，更不滿意她那紮起來的頭發，當即給製片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