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好好工作,好好等我回來。”
。……
離開酒樓,我們一行人回到了剛剛訂好的酒店中,而雨卻又大了起來,風也肆虐著從窗戶邊吹過,留下陣陣淒厲的嘶吼。
羅本點著煙站在窗戶口,眯著眼睛向窗外的夜色看著,好似在尋找那個叫做遙遠的地方……
我拍了拍他的肩,說道:“反正現在被困在這裡,也沒什麼事情可做,聊聊你和韋蔓雯的過去吧。”
羅本重重將口中的煙吐到透明的玻璃上,直到煙霧消散,才點了點頭對我說道:“曾經我是一個孤僻的人,不太合群。”
“你現在還是很孤僻!”
羅本看了看我又說道:“那天我們的樂隊在他們師範大學演出,演出結束後,我喝了不少酒,回去時騎著朋友的機車,晃晃悠悠的就把她給蹭了!”
“真是狗血啊!”
羅本點了點頭,道:“結果她沒什麼事兒,我卻摔傷了。”
“然後她送你去醫院了?”
羅本搖頭:“那時候她住在師範大學的教師公寓裡,那天她帶我回家了,給我包紮了傷口,還一個勁兒的和我道歉……我當時覺得她挺傻的!”
“是善良吧。”
“後來我們就交往了,我挺喜歡和她膩在一起的,我們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和對未來的展望,她說,她想做一個人民教師,我說,我想成為一名民謠歌手,於是我們一邊交往,一邊各自努力,直到大學畢業!”
“所以和她交往的過程中,你很像個正常的人!”
“是啊,所以一份原本平淡的愛情,也就在歲月的積累中變深情了,再後來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她為我去了蘇州。”
“然後她的父母來找你,你當著她的麵,睡了一個ji女。”
“其實沒睡,做做樣子而已……這些都他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走了,我一個人留在蘇州……很久都沒有人再和我說過話……隻是每天看她給我留下的十五萬塊錢發著呆。”
“她給你留了十五萬塊錢?”
羅本點頭:“是我們一起攢下來準備在蘇州買房子用的,後來她走了,我就把這筆錢取了出來,每天翻來覆去的看著……”
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聲調都提高了幾分,道:“當時在cc餐廳留下十萬塊錢的男人不會就是你吧?”
羅本看了我一眼,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才說道:“不是,後來我決定用這15萬賭一賭,於是我去了澳門,想贏一筆錢自己開個酒吧,或者回北京買個房子,結果一晚上輸光了……挺痛苦的!”
“你丫還真是吃喝piao賭啊!”
羅本歎息,卻沒有再抽手中的煙,再次透過玻璃看著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言……他似乎真的很孤僻,尤其是在韋蔓雯離開了三年後的今天。
許久,我又向他問道:“這次見到她後,你打算怎麼辦?會帶她回蘇州,或是回北京嗎?”
羅本答非所問:“我是一個睡過無數女人的男人,我配不上她。”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找她?”
“這是一種本能,本能你懂嗎?”
我點了點頭:“你雖然睡過無數女人,但是精神上卻沒有背叛過,所以……”
羅本皺著眉頭反問道:“如果一個你深愛的女人,被彆人給睡了,然後告訴你,其實她心裡一直沒有背叛過你,你昭陽還會愛著她嗎?”
我忽然就怔住了,隨即,一幅我永遠也不願意去假設的畫麵浮現在了腦海裡,我看到了兩具在床上赤luo的身體,其中一個不是我,另一個卻是我深愛著的女人,我頓時就怒了,咬牙切齒的對羅本說道:“都他媽的被彆人給睡了,還愛個屁啊!”
“是啊,有些事情你把自己代入進去想一下,往往就是最接近真實的答案了!”
我無法反駁,於是胸口一陣陣沉悶,然後慌張的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
一夜的風雨後,次日的早晨,天空終於放晴,起床洗漱後,我立即聯係了昨晚的出租車司機,讓他領我們進那個坐落在深山裡的衝火村。
路上,我一直向他打聽衝火村的情況,得到的答複就是極度落後、極度貧窮,然後他又好奇的問我們為什麼會去那麼個地方,我告訴他這是個秘密,他說,管我是不是秘密,隻要把他一千塊錢的費用付掉就成。
於是,我們四人中最款的樂瑤,當即從錢包裡數出一千元遞給了他,讓他效率高一些,把我們的事情趕緊給解決了。
他的效率果然很高,在進入了大山之後,便有一輛毛驢拉著的板車在等著我們,然後他便將我們轉給了這輛毛驢車,說是毛驢車的主人便是衝火村的老鄉。
我留了個心眼,向老鄉問道:“老鄉,我先向你打聽個人,你們村子有一個叫韋蔓雯的女人嗎?”
老鄉連連點頭。
“她在你們村是做啥子的?”
“韋老師可好了,我們村子的娃娃,都和她學習文化。”
我和身後的樂瑤對視了一眼,既然他知道韋蔓雯的這些信息,那必然是村子裡的人了,於是又催促道:“老鄉,你趕緊帶我們去你們村子,我們是韋老師的朋友,想見見她。”
“好咧、好咧,你們上毛驢車,還要走上好幾個鐘頭呢!”
“不礙的,能見到就好。”我說著便先將樂瑤扶上了毛驢車,然後是cc,最後我和羅本,一左一右的在車兩旁坐了下來。
老鄉坐在前麵,手中鞭子一揚,毛驢便邁著吃力的步子走在了碎石山路上,而陽光下的世界,就這麼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最後隻聽到山裡的鳥鳴聲和蟲叫聲。
。……
山路真的很崎嶇,毛驢走不動的路,我們不得不又下車步行,體力最不好的樂瑤,已經累得是滿頭大汗,卻又不願意耽誤行程,苦苦堅持著,而cc始終是一言不發,跟在羅本的身後。
我終於停下來對樂瑤說道:“我背你吧。”
“早該這麼乾了,我都快累休克了!”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不到不得已,我還是克製點兒的好!”
樂瑤輕聲嘀咕道:“睡都被你睡過了,裝什麼呢!”
我四處看了看,心中感歎:也就這麼個深山老林裡她敢這麼的口無遮攔,要是置身現實都市中,她不敢、也不能這麼肆無忌憚的表達,所以這避世的地方,果然會給我們很多平時所不具備的自由。
cc和羅本以及那個老鄉已經走在我們前麵很遠,我蹲下身子向樂瑤催促,道:“快上來,咱們趕緊追上他們,要是在這兒迷了路,就完了。”
樂瑤脫掉了自己的高跟鞋,雙手持著,然後跳到了我的身上,我背起她後便奮力的邁著步子朝前方的他們追趕著。
路上,樂瑤順手摘了一片不小的樹葉替我扇著風,又感歎道:“昭陽,難怪韋蔓雯會選擇這個地方,我現在都有打算在這裡終老的想法,畢竟這麼安靜,風還吹得很舒服!”
“得了吧,這裡的老鄉都巴不得走出這座大山,看看外麵的精彩呢!”
“所以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我快累傻了,沒空聽你感慨……”
“你不就惦記著自己在西塘的溫柔鄉麼,哪裡會懂大山的雄偉和情懷……要不我唱個山路十八彎給你聽聽吧,順便幫你開開竅,讓你弄懂大山的魅力!”
在樂瑤的喋喋不休中,眼前的視線忽然變得開闊,而這幽閉的山路也終於走到了儘頭,一陣讓人舒暢的涼風頓時迎麵吹來,視野中儘是綠色的梯田,看似錯雜,卻又井然有序,然後便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和羊群、牛群叫喚的聲音,果真是獨立於繁華都市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正當我沉浸在這純自然的風光中時,樂瑤卻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往山腳下看,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羅本正向一個在梯田裡勞作的女人狂奔而去……我們雖然看不清女人的模樣,但已經猜測出,她就是羅本日思夜想的韋蔓雯!
第309章:意外突生
我和樂瑤從山頂走到了山腰間,卻停下了腳步,因為此時的羅本已經奔到了那個在田間勞作的女人麵前,我們都想看看他會怎麼宣泄這三年的想念之情。
可是他們之間並沒有想象中的深情擁抱,羅本在快要接近女人時停下了腳步,好似說了些什麼,又好似在沉默,我實在是看不真切。
身邊的樂瑤向我問道:“昭陽,他們說話了嗎?”
“看不清楚,應該會說點兒什麼吧。”
“當初簡薇回國時,你和她說什麼了嗎?”
我回想著那天我們見麵時的情形,對樂瑤說道:“沒說太多,隻是打了個招呼。”
“真能端著啊,不怕把自己給憋死麼,明明心裡藏著那麼多想說的話!”
“你是在說簡薇嗎?”
“我是在說你……”
我沒有再搭樂瑤的話,心中卻有感悟:活在這真切的現實世界中,哪怕撕心裂肺也不能像電視劇裡那般用痛哭流涕去宣泄,大部分時候隻能往自己臉上戴上一張冰冷的麵具,然後告訴那個自己想傾述的人:彆逗了,我這麼冷酷,一身鐵血,你怎麼可能會傷得到我!所以三年後,自己再與簡薇見麵時,也隻是微微一笑。
我和樂瑤終於走到了山腳下,與cc站在了一起,也終於將羅本和韋蔓雯看了個真切。
韋蔓雯真的變了,和照片裡呈現出的她一樣,飽經風霜,但那知性、溫柔的韻味卻沒有丟,因為這是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韋蔓雯發現了我們的到來,扶了扶落下的眼鏡,很是平靜的向她對麵站著的羅本問道:“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
羅本點了點頭,她衝我們笑了笑,道:“我還有一點農活兒,忙完了你們和我回去喝口水吧,這天氣挺熱的!”
我和樂瑤有些愕然,因為她真的太平靜了,平靜到隻把羅本和我們當作是過路的人,到底她是在偽裝,還是已經瞰破?
這時,一個紮著馬尾辮、皮膚黝黑的小女孩向我們這邊跑來,最後在韋蔓雯的麵前停了下來,然後怯生生的看著我們,可能是從來沒有看過像樂瑤和cc這般穿著時尚又前衛的女人。
韋蔓雯摸著小女孩的腦袋,很親和的問道:“金花,找老師有事嗎?”
小女孩終於抬起頭向韋蔓雯問道:“韋老師,今天下午你去上課嗎?”
韋蔓雯看了看我們,道:“今天下午老師要招待朋友,你通知其他同學,下午的課改成晚上,好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拎著的一個布袋遞給了韋蔓雯說道:“韋老師,這是我們家剛磨出來的麵粉,媽媽讓我給你一袋。”
“老師自己也種田,有糧食的,拿回去還給你媽媽吧。”
小女孩卻不理會,將布袋往田埂上一放,便一溜煙跑了……
韋蔓雯搖頭笑了笑,又彎下身子除起了地裡的雜草,而我們就這麼被她晾在了一邊,但心中並不介意,甚至喜歡她這種平靜,或許這大山真的可以淨化和升華一個人。
cc和樂瑤站在一起,我則與羅本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隨後向他問道:“你們從見麵到現在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說,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你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
羅本抽出一根煙放進了嘴裡,點燃後說道:“踏實,看著她我就踏實……這種踏實讓心裡想說的話都成了廢話,說不說都一樣。”
羅本的一支煙還沒有抽完,一個騎著自行車的男人也來到了田埂邊,隨即從車子的後座卸下了一隻水壺,遞給了韋蔓雯,然後又拿出了一隻手帕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汗水,而韋蔓雯並沒有拒絕,這親昵的舉動頓時撕扯了我們的神經,以至於失措的看著……
撇過頭看了看身邊的羅本,他已經用自己的手指生生掐滅了燃燒的煙頭,表情充滿了驚慌和憤怒。
我向樂瑤投去詢問的目光,她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示意她打聽到的消息裡,並沒有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卻是真實存在的。
韋蔓雯拉著男人來到了我們麵前,麵帶平靜的笑容說道:“給你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夫周航,青島人,來到錦屏縣做醫療支援的,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這……”
隻說了一個“這”字,我忽然便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個意外簡直是一種荼毒,殘酷的抹殺了羅本一切的期望。
羅本的喉結不停的蠕動著,兩眼緊盯著眼前這個身穿白色醫褂的男人,情緒明顯處在了崩潰的邊緣,是他的選擇讓韋蔓雯來到了這個落後的山村,然後邂逅了這個男人,等於他親手毀掉了韋蔓雯,也毀了自己,卻成全了這個男人,他怎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