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陽光真是好,初春裡帶著些暖意的風,好似吹來了生機和希望,可我卻依舊頹靡著。
點上了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又奮力的吐出,可就連那煙霧也衝不破眼前的豪宅和豪車,我愈發的感到壓抑。
隻吸了一半,剛剛為我們開門的保姆來到我身邊,抱歉的看著我,然後對我說道:“對不起,昭陽先生,我們家米斕小姐讓我請你離開這棟彆墅。”
我向屋內正在和米彩聊天的米斕看了看,強烈的屈辱感卻讓我笑了出來,半晌咬著牙點了點頭,道:“明白……我走。”
我沒有絲毫留戀的轉過了身體向彆墅外走去,那保姆卻又小跑著追上了我,從口袋裡拿出一百塊錢遞給我,說道:“昭陽先生,這是米斕小姐給你的打車錢。”
我停下了腳步,雙眼充著血看著那人名幣上刺眼的鮮紅,許久從錢包裡抽出200塊錢,放在保姆的手上說道:“這200塊錢是給你們米斕小姐的,感謝她讓我開了眼界,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傻逼的女人!”
第202章: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
當我走出彆墅的那一刹那,那壓得我難以喘息的沉重感驀的消失,可那屈辱感卻揮之不去的纏繞在我的心頭。
沿著彆墅外的瀝青馬路走了一段後,我終於看到了出租車,隨即乘車離去。
在去往市區的這一路上,我整個人是空乏的,好似看不到未來,更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態度去對待與米彩的這段愛情,我明白:最初的我們都盲目低估了現實生活給予的壓力。
我忽然覺得自己是活該,米彩沒有經曆過愛情,她不了解身份差距下,愛情所麵臨的巨大壓力,難道我還不明白嗎?可即便如此為什麼還是選擇了義無反顧呢?也許在心底依舊渴望那座晶瑩剔透的城池,渴望一份不被世俗塵埃所汙染的愛情。
到達市區後,我直接去了車站,準備搭乘車子回蘇州,卻接到了米彩的電話,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聽了。
“昭陽,你去哪裡了?”
“在回蘇州的路上。”
“……對不起,米斕不該讓你離開,但是……她針對的是我,不是你,你彆生氣,好嗎?”
“你真的用不著安慰我,她針對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貧窮,你不覺得站在你的親戚朋友中,我是那麼的不堪入目嗎?是我讓你在你的家人麵前丟臉了!”
“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難過!”
我一陣沉默,心中苦澀的滋味更重,即便我有委屈,也不應該將米彩這個可憐的女人當作發泄的對象,終於放輕了語氣對她說道:“我會努力的,為了你,也為了自己……你開心一些,剩下的事情,時間一定會給我們交待的。”
……
下午時分,我回到了蘇州的老屋子,第一件事情便是脫掉了身上那套巴寶莉的西服,然後仰躺在沙發上,在看不到未來的茫然中,重複抽著煙,卻全然不顧中午未曾吃飯而產生的饑餓感。
我問自己,為什麼如此痛苦呢?
因為我愛她,否則我會沒有任何負擔的放棄這段感情,大不了過回曾經的日子,至少是自由的。
可是我無法舍棄,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將那委屈和自卑統統轉化為奮鬥的動力,再去創造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讓自己可以挺著胸膛去麵對生活,麵對那些曾經對自己不屑一顧的人。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我終於給自己煮了一碗泡麵,食之無味的吃完後,便陷入到了無事可做的恐慌中,可又不願意太消極的去酒吧買醉,便再次選擇了用散步的方式排遣心中的苦悶。
原本我並沒有為自己設定目的地,可還是本能似的走到了那條護城河邊,也許這裡已經成為我在這座城市中唯一的避風港,我需要在這裡找到一些安慰和寄托。
當我躺在那枯萎了的草坪上,享受著一陣陣吹過的春風,我的心漸漸平靜,然後帶著一身疲倦進入到了睡夢之中。
直到感覺有人推自己,才從沉睡中醒來,朦朧的睜開了眼睛,發現簡薇正坐在我的身邊。
她笑了笑對我說道:“昭陽,我們又在這裡碰上了。”
我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習慣性的從煙盒裡摸出一支煙點上才說道:“最近我經常來,倒是你來得少了。”
“這段時間公司太忙了,不過偶爾還是會來坐坐的。”
“哦……向晨呢,他不陪你嗎?”
“他比我還忙,已經去深圳好幾天了。”稍稍停了停又向我問道:“你最近煩心的事情很多嗎?”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無奈的笑道:“是啊。”
“和米彩鬨矛盾了?”
“工作上的事情。”
我不願意與簡薇將這個話題聊得太深入,於是又轉移話題向她問道:“上次你真的帶著汽油去阿吉的琴行了?”
簡薇先是一愣,然後笑道:“桶裡裝的是水,我就是嚇唬、嚇唬他。”
我哭笑不得的回道:“你是真的把他給嚇唬傻了,以前也沒發現你有這麼出神入化的演技啊!”
“這和演技沒有關係。”
“那和什麼有關係?”
簡薇撇了撇嘴,卻沒有作答,於是兩人陷入到沉默中。
大約坐了五分鐘之後,簡薇忽然向河岸邊走去,我以為她有急事要離去,卻不想她從車子的後備箱裡拿出了一隻吉他盒,然後取出了那把吉他,又向河堤下走來,站在我的麵前。
我不解的看著她,問道:“什麼意思?”
“不是還你吉他,隻是希望你用這把吉他再彈上一首歌曲。”
我並沒有立即回應簡薇,隻是看著那把有些地方已經被自己汗水侵染的泛了白的吉他,忽然便產生了強烈的親近感。
於是,終於從簡薇的手中接過了吉他,向她問道:“彈什麼歌?”
“眼淚,範曉萱的眼淚。”
我回憶著那首歌,在心中扒譜,感覺沒問題後,便對簡薇點了點頭,然後撥動了吉他的弦,將那首《眼淚》用吉他彈了出來。
我以為這隻是我的獨角戲,卻不想簡薇也隨著伴奏唱起了這首歌。
“青春若有張不老的臉,但願她永遠不被改變,許多夢想總編織太美,跟著迎接幻滅,愛上你是最快樂的事,卻也換來最痛苦的悲,苦澀交錯愛的甜美,我怎樣都學不會ha……oh眼淚,眼淚都是我的體會成長的滋味,oh眼淚,忍住眼淚不讓你看見,我在改變,孤單的感覺,你從不曾發現,我笑中還有淚,oh眼淚,眼淚流過無言的夜,心痛的滋味,oh眼淚,擦乾眼淚忘掉一切,曾有的眷戀,眼淚是苦,眼淚是傷悲,眼淚都是你,眼淚是甜,眼淚是昨天,眼淚不流淚……”
歌聲漸止,我卻在簡薇的演唱中聽到了明顯的情緒,尤其是那句“愛上你是最快樂的事,卻也換來最痛苦的悲……”
漸漸我也沉浸在這句歌詞中不能自拔,因為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種帶著極大諷刺的總結。
失神中,簡薇忽然做了一個讓我措手不及的舉動,她從我的手中奪回吉他,然後沒有一絲猶豫的將吉他扔進了那深不見底的護城河裡。
看著那隨波沉沉浮浮的吉他,我的心翻滾起一陣擋都擋不住的絞痛,簡薇卻含著淚向我笑道:“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琴身已經開始進水,眼看吉他就要沉入河底從此徹底毀滅,我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間轟然倒塌,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絨外套,翻過護欄,一頭紮進了深不見底的護城河裡。
第203章:你有過前科
我奮力的向那快要沉沒的吉他遊了過去,可是吉他卻順著水波的流動越飄越遠。
冬天厚實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水浸濕,給我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再加上冰冷湖水的刺激,我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越來越不支,以至於一連嗆了好幾口水,可心中卻始終有一種潛藏的力量支撐著我,讓我苟延殘喘著去追尋那把吉他。
岸邊傳來了簡薇模糊的聲音,可我卻在風浪聲中聽不真切,用儘最後的力氣死死抓住了那把即將沉沒的吉他,處於狂喜之中的我,忽然便泄了力,再次嗆了好幾口的水,而這時的我終於感覺到了害怕,隨之產生了強烈的求生欲望。
我用儘最後的力氣向岸邊遊著,小腿卻因為極度的寒冷而痙攣,我心中又急又慌,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是那麼的接近。
這個時候,岸上的簡薇忽然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和毛衣,隻穿一件單薄的打底衫跳進了河裡,她奮力的向我遊來……
“昭陽,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我蹬著腿又用手撲打著水麵,讓自己不至於沉沒,而簡薇也終於遊到了我的身邊,她鑽到我的腋下架住我,然後兩人一起發力向河岸邊遊去。
……
冷風一陣陣的吹過,我和簡薇都筋疲力儘的倒在地上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身上不斷的往地麵滴著水,那把吉他也是如此,水連成一條線順著弦往下滴落著,然後三道水跡彙聚在一起,好似帶著我們之間數不儘的過去又流回到河裡。
簡薇的嘴唇煞白,渾身顫抖著,我用最後的力氣爬到擺放羽絨服的地方,再折回去將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後從羽絨服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準備撥打急救電話,因為害怕簡薇抵禦不住這濕寒的侵襲。
簡薇卻從我手中奪過手機然後向我搖了搖頭,哽咽著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拚了命的拿回這把吉他?”
“我現在……很後怕,也後悔……可是當時我沒有時間想太多,因為看著吉他沉入河裡,就好像我自己將要深埋在河底一樣,這完全出於本能反應……不得不去做!”
簡薇麵色複雜的注視著我,我辨不清此刻從她臉上落下來的到底是眼淚還是河水,可她嘴角的抽搐確是真真切切的,數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冷的快要崩潰,簡薇又將羽絨服外套披回到我的身上,然後從草叢上拿回自己沒有濕的毛衣和外套,當著我的麵脫掉了被河水侵濕的打底衫,換上了乾燥的毛衣和外套。
她看了看還在滴水的吉他向我問道:“昭陽,這把……吉他還有用嗎?”
我搖了搖頭,道:“基本報廢了……報廢就報廢吧。”
簡薇有些失神的盯著吉他久久不言語。
我從地上抱起吉他對簡薇,說道:“如果一定要徹底廢了這把吉他,找一個我不在的時間吧,畢竟陪了我這麼多年……”
簡薇從我手中接過了吉他,第一次在我麵前低下了頭,低聲對我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這裡很難打到車的,再這麼待下去你一定會著涼的。”
我抬頭往鮮有車路過的馬路上看了看,終於點了點頭。
……
簡薇將車裡的空調溫度調的極高,可我們兩個人還是冷的發抖,尤其是在河裡,時間待得更長的我,但仍值得慶幸,至少撿回了兩條命,因為在那種極度危險的情況下,我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和簡薇會因為體力不支雙雙沉沒在那深不見底的護城河裡。
一路疾行的車子很快便駛到了我住的那個小區,正當簡薇準備將車開進小區裡時,我卻忽然看到了米彩的那輛q7在我們之前拐進了小區裡,當即讓簡薇靠路邊停下了車。
臨下車時簡薇對我,說道:“昭陽,回去趕緊換了衣服,彆著涼了!”
“嗯,你也是。”
簡薇點了點頭,在我為她關上了車門之後,便啟動車子離開了。
我走進了小區,坐在一個已經荒廢了的小花園裡,哪怕凍得牙齒直打顫,也不想回到屋裡,因為不知道怎麼和米彩解釋這一身的水跡。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我不用看也知道是米彩打來的,在鈴聲快要結束時,我才接通了電話,卻不先開口,生怕自己的顫音露了餡。
“昭陽,你在哪兒?”
我心思急轉,對米彩說道:“在……方圓家喝酒呢!”
“是嗎?”
“嗯……先不和你說了。”
“昭陽……”
我聽出米彩語氣中的不對勁,帶著些不安問道:“怎麼了,還有事嗎?”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和我說實話好嗎?”
我抱著最後的僥幸,答道:“不是說了在方圓家嗎?”
“……你忘記今天卓美所有的中高層都去參加我叔叔的生日晚宴了嗎?……我是提前退場的,你說方圓現在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