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開玩笑說道:“昭陽,看來你對女人的心思不是一般的了解嘛,如果你對那類女人的判斷沒有錯的話,這次迎戰卓美的促銷戰略一定會大獲成功的。
我沒有言語,但對於那類女人的了解,是這些年泡夜店生涯所賜予我的,至於能不能以她們的心理特征作為商業行為的依據,我暫且不知,如果有幸被公司采用,那麼市場會最終驗證的。
……
忙碌了一天,終於迎來了下班的時間,辦公室裡的同事已經陸陸續續的離開,四周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我仰躺在辦公椅上閉目養神,心卻始終安靜不下來。
又是一陣手機的鈴聲將我拉回到現實中,重重的抹了一把臉從桌上拿起了手機,看了看號碼,意外的發現是板爹打來的,我有些詫異,離家的這些年,都是我主動給他電話,他幾乎不太和我聯絡。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忘了有我這個漂泊在外麵的兒子,實際上我知道他沒忘記,所以他每次出差路過蘇州都會來看我,隻是不太善於情感的表達而已。
我習慣性的先點上一支煙才接通電話,喊了一聲:“板爹。”
“嗯,你吃飯了嗎?”
“還沒下班呢,最近公司忙。”
“哦。”
“你給我打電話有事兒嗎?”
“我最近沒時間去蘇州,上次和你說的米和麵粉給你用快遞寄過去了,你這幾天注意收一下。”
“哦。”我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
板爹稍稍沉默,卻不提掛電話的事兒,反常的表現讓我有些詫異,但依舊很耐心的等待著。
“昭陽,你和那個姑娘怎麼樣了?”
我知道板爹說的是米彩,但很裝蒜的問道:“哪個姑娘啊?”
“就是和你住在一起的姑娘,對了,你媽這次織了兩條圍巾,也給她捎帶著織了一條,你回頭給她,還有,你脾氣大,彆衝她亂發脾氣讓著她一點,住在一起不要吵架。”
板爹一邊說,我一邊在心裡數著他這句話一共說了多少個字,結果大吃一驚,竟然足足64個字,好似從我有意識會數數以來,他就從來沒有一句話說這麼多字的,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善變,連板爹都變了,變的多話了!
“你和我媽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就這麼熱情,還給人織圍巾,你自己說合適嗎?”我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板爹接著說了句讓我吐血的話:“是你和她過日子,我們要知道她的名字做什麼?”
半晌我無奈的對板爹說道:“您說的對,您吩咐的我都照辦。”
“好好對人家,那是一個好姑娘。”
板爹的一再強調讓我無可奈何,可又不敢大逆不道的掛了他的電話,再次無奈的說道:“我親爹,你隻見了人家兩次,是不是好姑娘,你就看出來了!到底是她單純,還是您老謀深算啊?”
板爹卻不理會我的調侃,又重複了一句“好好對人家”便掛掉了電話。
聽著“嘟嘟”的掛斷音,我心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禁問自己:我該怎麼好好去對她?現在的我就像一個旁觀者無力的看著她的叔叔米仲德舉起殘忍的刀向她落去。
將手機放回到桌麵上,我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又用手拍著臉,閉上眼睛,想起她長發垂肩卻又那麼孤獨的樣子,我連接著心臟的那根血管似乎都被撕斷,一瞬間又鋪天蓋地的湧起了沉痛的窒息感。
手機的鈴聲再次響起,這次是米彩打來的,我這才想起,早上她答應過我:有空會幫我搬家,這會兒她應該是下班了,所以才會主動聯係我,她的確是個言出必行的女人。
第57章:我要做自己
我猶豫了很久才接通了米彩的電話,聲音似乎都被往常低了些的問道:“你下班了嗎?”
“嗯,你還沒下班嗎?”
“我也準備下班了。”
“哦,你公司在哪兒?我去接你,今天幫你把家搬了,我也就了了一樁心事。”
我笑了笑,道:“你之所以這麼熱情的幫我搬家是怕我繼續和你胡攪蠻纏下去吧?”
“胡攪蠻纏這個詞用的不錯!……剛剛問你公司在哪裡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愣了愣才答道:“我去卓美找你吧,你們卓美樓下的那個米線不錯,今天我請你,算是答謝你為了我搬家的事情辛苦了這麼久。”
“好吧,那你過來吧,我在米線店的門口等你。”
我應了米彩一聲,之後兩人相繼掛掉了電話,我也暫時收拾了心情,提著背包離開了公司。
……
來到卓美購物中心的北門,米彩已經站在米線店門口等待著我,今天的她不施粉黛,可依舊如此美麗動人,此時正是購物的高峰期,一波波走過的人,幾乎都會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她,被她的美麗所吸引,畢竟這年頭完全不化妝的天然美女真的太稀少了。
不過我卻是一個不太會欣賞她美麗的男人,從見麵的第一天起我便覺得她的美麗和我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我一直在意的是她會不會讓我留在那個屋子裡,不過最後我終究還是搬出來了。
如果說的牽強一點,我從那間屋子裡搬出來也是一種對現實的妥協,儘管我住進那間屋子兩年多,而米彩一個月都不到,可是因為房產證上是她的名字,最後搬出去的人依舊是我,完全和時間長短,感情深淺沒有關係,就是現實壓迫下的妥協。
也許我真的是個很理想主義的人,所以才會以住進房子的時間長短為標準,將房客的身份強加給米彩,而自己也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不妥,是理所應當的,而現在看來房客恰恰是我,甚至我連房客都算不上,至少米彩這個有房產證的人,從來沒有同意我去租那間房子。
我來到米彩麵前,兩人都沉默著看著彼此,似乎少了針鋒相對的我們便沒有溝通的話題似的。
我終於向她問道:“等多久了?”
“不久,走吧,裡麵都快沒位置了。”米彩說著向身後看了看。
我點頭,在米彩之前向米線店走去,第一次很紳士的幫她打開了玻璃門,米彩有些驚訝的看著我,但還是很禮貌的說了聲“謝謝”這才走進了店內。
米彩找了個空位置落座,我則去點餐,排了好一會兒隊,要了兩碗米線和一些其他的小吃,然後拿著小票和等餐牌在米彩的對麵坐了下來。
我們已經連著兩天在這家米線店吃米線了,我不禁很無聊的問端坐在對麵的米彩:“你喜歡吃米線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叫米彩?”
米彩看了我一眼卻沒有作答,隻是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顯然不願意回答我這個無聊的問題。
我笑了笑並不在意,反正我也習慣了她對我愛理不理的態度,儘管在極少的情況下我們還算像個普通朋友。
一會兒後,點好的東西被服務員送了過來,米彩隻要了一份米線,其他的小吃全部推給了我。
我又將雞腿和豆乾推到她麵前說道:“待會兒你得幫我搬家呢,體力活兒,你得多吃點。”
“我隻負責開車,再說你東西很多麼?上次你搬走的時候,我見你一個人連拖帶拽的,一次就搬走了。”
我又想起當時因為沒錢還給米彩落荒而逃的情景,訕訕的笑了笑,道:“我就是找個借口讓你多吃一點,然後借你的嘴毀滅了你的漂亮,看看你變成胖子後的樣子!”
“你還真是用心險惡啊!不過很遺憾的告訴你,我吃不胖!”
看著米彩說自己吃不胖時略帶得意的樣子,我發自內心的笑了笑了,雖然她很多時候是淡漠的,但仍有童真的一麵,她不經意間在我麵前表現出來的童真也恰恰說明她對我已經沒有了什麼戒備,或許我們之間所有的矛盾和不快真的隻是因為那間屋子。
……
吃完飯,我和米彩去了羅本那裡,我的東西確實不算多,本來讓她在樓下等我,她卻和我一起上去了,力所能及的幫我拎了幾隻比較輕便的袋子,實際上她也和大部分女人一樣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剛剛在米線店她可是對我說過:隻負責開車,不負責搬家。
但這樣的口是心非隻是更加的證明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所以板爹隻和她見了兩麵便迅速的判斷她是一個好姑娘。
來到新住的房子裡,我簡單的打掃了一下房間,米彩則在同一時間幫我鋪好了床鋪,這讓我很過意不去,又想起初次見麵後的不久,我便粗魯的將她的被子和毛毯統統扔到了樓下,當時雖然是為了發泄,但是兩人的行為稍作對比,我頓時相形見拙。
收拾好一切,我不顧勞累去樓下的飲品店買了兩杯熱的果汁,將其中的一杯給了米彩,又搬了張椅子讓她坐下歇歇,弄得她很懷疑我是不是又準備對她使用糖衣炮彈,然後反悔,再次厚著臉皮要求搬回那間屋子裡去,實際上她誤會了,我隻是自責曾經對她的粗爆,現在對她的隱瞞。
米彩的果汁隻喝了一半,她將果汁放在茶幾上如釋重負的對我說道:“你的事情也辦完了,我該走了。”
“哦,你路上慢點。”
“嗯。”米彩應了一聲,已經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我幫她打開門對她說道:“以後你住在那邊,有什麼自己搞定不了的,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
米彩點了點頭,轉過身體向屋外走去,我又對她說道:“你要想吃家常飯了就來我這邊,我給你做,反正這兒離你公司也近。”
“知道了。”米彩並沒有回頭,但語氣卻不那麼淡漠,我明白她的知道了,並不是為了應付我,也許某天晚上她真的會來我這裡吃上一頓我親手做的晚餐,有粥,有飯,還有幾個簡單的家常小菜。
米彩已經越走越遠,看著她的背影,我再次百感交集,或許米仲德很快便要實施他的權力陰謀,如果我還隱瞞著,即便後麵告訴了米彩,留給她應對的時間也不多了。
米彩已經進了電梯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板爹讓我好好對她的話卻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又是一陣痛苦的煎熬,在這種不間斷的煎熬中,我終於有一種受夠了的感覺,我咬牙對自己說:我要做自己,做那個彆人眼中的人渣,卻有底線,有堅守的自己。
第58章:我寫的兩封信
這是我住在這個單身公寓的第一個夜晚,但我做了人生中一個最重大的決定,我寫了兩封信,一封是準備明天給米彩的,一封是做完這次促銷方案後給陳景明的辭職信。
我知道,當我選擇將米仲德的權力陰謀告訴米彩時,也意味著失信於方圓,更愧對了陳景明的知遇之恩,我沒有臉繼續待在寶麗百貨,辭職是我唯一能夠選擇的路。
拿起筆,做了個深呼吸,我幾乎沒有思考,用最快的速度寫好了兩封信,然後將筆折斷扔進了垃圾簍裡,筆是無辜的,可是我的情緒需要發泄,我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前途,甚至還有方圓和陳景明的前途。
想起樂瑤為了我的工作前途所做出的犧牲,我心中又是一陣窒息,雖然這個決定堅守住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那點兒信念,可是卻辜負了真正關心自己的朋友們。
我將兩封信折疊好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裡,雖然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卻知道接下來將要渡過的這個夜是無眠的,我想喝酒,越多越好,然後醉倒在床上,蒙頭大睡,再不管這些現實的繁重。
我打的去了cc的那間餐廳,此時此刻真的很想喝酒,如果cc有空,我還想和cc聊聊,不一定要聊自己對於人性的選擇,隨便聊聊就可以。
……
此時已經很晚,臨近打烊時間,“空城裡”音樂餐廳內用餐的顧客已經非常少,而cc正坐在一個角落裡喝著啤酒,依舊活得不像個女人,雖然有一副美女的皮囊。
我在她的對麵坐下,cc這才意識到我的到來,向服務員打了個響指,服務員隨即給我拿來一大杯紮啤。
cc看著我笑,言語調戲的問道:“怎麼了,昭陽?又被生活給揍了麼?”
“差不多吧,你還真夠了解我的啊!”我說著端起紮啤喝了一大口。
“要不然你這麼晚來我這裡做什麼。”
我沒有言語,把啤酒當成了水往自己嘴裡灌,直到被酒液刺激的腦袋一陣陣冷痛才停止。
cc就這麼看著我,偶爾自己也端起啤酒喝上幾口,直到我停下來才問我:“說吧,生活又怎麼讓你不痛快了?”
我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你說我們都是偏理想主義類的人吧,明明帶著理想,帶著心中的堅守去生活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為什麼現實偏偏要給予我們這麼多的掣肘呢?”
cc想了想對我說道:“其實這麼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以理想主義的方式生活著也沒什麼不對,但是前提你要有物質做支撐,比如我這座音樂餐廳,它現在能養活我,我不用為物質擔心過多,所以我可以繼續這麼理想化的生活著,如果當時沒有那不知姓名的顧客在生死關頭給餐廳支援的10萬塊錢,讓餐廳得以繼續經營下去,我又到哪裡談理想呢?”
我再次沉默許久,才說道:“cc,你說的沒錯!理想化的活著也需要物質作為基礎的。”
cc確實說的沒錯,以這次我遭遇的事件為例,如果我有足夠的經濟基礎做保障,不必為工作前途操心,方圓和陳景明也已經在寶麗身居高位,那麼我完全可以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告知米彩這一切,來成全心中的良知和信念。
即便明白了以理想主義的方式生活需要物質做支撐,可我仍不打算再改變自己的決定,我還是會將米仲德的權力陰謀告知米彩,也許在內心深處,哪怕因為這件事情讓我丟掉了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工作前途,仍覺得是值得的。
喝掉了一大杯紮啤,我又要了一大杯,而cc隻是抽煙陪著我,我們之間沒有再交流,這種不交流源於我們以理想主義的視角將這個現實的世界看得太透,看透了也就累了,不願意再說些什麼了。
兩大杯紮啤下肚,我有些暈眩了起來,一直緊繃的情緒也漸漸鬆懈了下來,以至於看對麵cc的臉都模糊了起來,於是趁熱打鐵的又要了一杯高烈度的白酒一飲而儘,這種帶著酒醉目的的豪飲,讓我的暈眩感越來越強烈,最後就這麼在cc的麵前趴在了桌子上……精神世界是清靜了,可明天的現實世界恐怕又是一片狼藉。
……
次日,在酒醉後的頭痛中清醒,窗外秋雨蒙蒙,天空是陰晦的,往室內看了看,發現自己正睡在cc的閨房裡,才記起昨天很刻意的把自己喝高了。
掀開被子,穿上鞋離開了床鋪,走出臥室,發現cc睡在客廳的沙發上還沒有醒,看看時間,已經7點半,也沒有打擾cc便輕輕帶上門離去了。
下了樓,走到小區外攔了輛出租車,目的地卻不是自己的公司,而是卓美,既然已經在昨晚做出選擇,那麼我便會遵循著自己的選擇去做。
20分鐘後,我來到卓美地下停車場的入口等待米彩,以我對她的了解,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