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沒有喝酒的樂瑤開車,我打開車窗,點上煙,習慣性的看著夜幕下的這座城市。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一陣蒙蒙的細雨,秋風有些清涼。
樂瑤忽然變道,調轉車頭向反方向駛去,她對我說,道:“時間還早,酒店太悶了,我們去護城河邊坐坐吧。”
“嗯。”我應了一聲,繼續沉浸在無邊的夜色中。
片刻之後,我們來到護城河邊,緊挨著彼此坐在已經被小雨淋得微濕的草坪上。
坐了一小會兒,我仰麵平躺在草坪上,任綿綿細雨打濕自己,情緒在秋風的清涼中完全放空。
樂瑤也側身在我的身邊躺下,她的手搭在我的胸膛上,在我耳邊輕聲問道:“昭陽,其實米彩不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有點訝異的問道:“你哪兒看出來的?”
樂瑤笑了笑,道:“女人的直覺唄,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喜歡。”
樂瑤的看穿讓我不禁相信女人真的是一種感覺動物,我點了點頭,道:“嗯,她確實不是我的女朋友,隻是那次和簡薇碰麵,不想讓簡薇看到我太落魄,頭腦發熱,才說她是我的女朋友。”
“簡薇回來了?”樂瑤的語氣充滿訝異。
“是啊!”我歎息說道,隨後又點上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將手臂枕在腦下,有些惆悵的看著細雨綿綿的天空。
樂瑤似乎有些冷,又抱緊了我,卻沉默不語,於是兩個在生活中沉沉浮浮的人,就這麼在這個下著小雨的夜晚,相依為命的縮在一起,去找尋那些少的可憐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樂瑤才輕聲在我耳邊問道:“昭陽,你心中有向往的地方嗎?”
“有的,是一座城池。”
“一座城池?就好像cc的那間餐廳嗎?”
“不,在空中,是一座空中的城,晶瑩剔透,裡麵住著一個長發垂肩的美麗女子。”
樂瑤想了想說道:“米彩就是一個長發垂肩的美麗女人。”
“不是她,她的長發有些微卷。”我否定之後,又問樂瑤:“你呢,你心中向往的是什麼地方?”
“是海灘對麵的一個小島,可我不知道這個小島在哪裡,後來在海中央遇到一個撐著船帆的男人,他帶我找到了那個海島,我們從此生活在一起,每天在島上看日落的黃昏,對了,他會在每個黃昏裡為我做晚餐,於是島上有了炊煙,就再也不用去想塵世中的煙火啦!”
我笑了笑,道:“你還真行!連故事情節都想好了,不過挺美的,比我的那座城池更美!”
樂瑤沒有再言語,將自己的臉與我的臉貼在一起,又過了許久才對我說道:“昭陽,不要再想著簡薇了,好好為自己的人生奮鬥吧,我們都不要做那個被現實打敗的人。”
手中的煙已經被雨水打濕,我重重的吸了一口,除了煙霧,還有雨水的腥濕,這讓我很不舒服,不禁問自己:我真的能忘掉簡薇,從此好好奮鬥,成為生活的高手嗎?
這次我給了自己答案,不管能不能忘記簡薇,我都該好好去奮鬥了,我深知這次在工作中得到的機會是樂瑤承受了極大的委屈為我換來的。
我在沉默之後對樂瑤說道:“我是該好好奮鬥了,從今天起,儘快搞定自己的生活,做一個生活的高手。”
“嗯。”“……昭陽,抱緊我,有些冷!”
雨還在綿綿的下著,一處低窪的地方終於有了些許的積水,路燈的光影投射在這一小攤積水上,好似折射出了那座“天空的城”和“海灘對麵的海島”。
……
第40章:彆像個孩子
與樂瑤暫時告彆後,我回到了那個閣樓,打開門,發現羅本正坐在天台上,手中抱著吉他,卻沒有練歌,身邊淩亂散落著的啤酒罐,讓他顯得有些頹廢。
我遞給他一支煙,也縱身躍上護欄,點燃煙,傾聽著雨水滴落在雨篷上的聲音,好似一陣悲傷的嗚咽,嗚咽著淋濕黑夜,等待黎明。
“怎麼又頹了?”我笑了笑問道。
羅本撕開一罐啤酒遞給了我,好似我們的夜晚隻剩煙和啤酒,他說:“每天都頹。”
“那你頹著吧,哥們我已經決定做個積極向上的男人。”
“是嗎?千萬彆舉而不堅。”
雖然羅本調侃著我,可我並不在意,笑著回道:“也舉,也堅。”停了停又正色說道:“這都畢業了3年多了,還是一事無成,看著身邊的同學、朋友們一個個忙著、趕著的結了婚,心裡也挺空的。”
羅本點了點頭,沒有言語,隻是扔掉手中的空啤酒罐,重重吸了一口煙。
我從護欄上站起,對著身下那座偌大卻被夜色死死籠罩的城市大喊,道:“我他媽不玩了,我要每天工作,買個房子,娶個漂亮的姑娘,每天回家有人說話,有人睡覺……”
羅本忽然撥動吉他,一首《彆傻了》從他嘴裡哼了出來,這才發現,羅本也他媽夠損的!
……
次日,我早早來到公司,同時樂瑤也來到我們公司,與gucci一位負責市場的經理見了麵,經理初見樂瑤,也稱讚她的形象和氣質十分符合cuuci的產品定位,這點我並不懷疑,雖然樂瑤在我們這些朋友麵前經常大大咧咧,但她進入工作狀態時,氣質高貴,高貴中又有時尚、前衛的感覺,還有一點混血的美麗,所以gucci認準樂瑤為他們拍攝宣傳海報,也不一定完全是出於對我們百貨合作誠意的考驗,主要還是因為樂瑤適合,這恰恰凸顯了國際一線品牌的品牌意識,他們在營銷宣傳上往往很慎重。
在樂瑤為gucci拍攝宣傳海報的同時,gucci的中國區副總裁也如約與我們百貨簽訂了駐場設櫃的合同,這次的簽約儀式做的很高調,簽約現場來了很多媒體,我們公司也借助這次的簽約儀式,正式對外宣布:寶麗百貨強勢跨入頂級百貨的行列。
而這次簽約儀式的高調,也正是為了後麵我即將負責的全營銷,預熱和造勢,所以我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挑戰,也隨著gucci在我們百貨的設櫃而正式開始。
這個夜晚,我們公司宴請了gucci在中國區的副總和若乾隨行人員,當然我作為功臣之一也破例受到邀請,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要知道,在公司做了兩年的基層,還真沒和公司的最高層說上幾句話,更彆提共進晚餐了。
宴會上,陳景明在公司的高層麵前對我很是褒獎,以至於宴會結束時,我們寶麗百貨的執行副總李君仁親自來到我麵前,拍著我的肩膀說了句:“年輕人,我記住你了。”
當然,這僅僅是記住,如果想讓公司的高層真正重視,我需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全力以赴的做好這次的營銷活動,為公司創造價值。
……
離開慶功宴會,我去找了樂瑤,完成gucci拍攝任務的她,明天將離開蘇州回到橫店,繼續為自己的演藝生涯奮鬥。
我們坐在一段鐵軌的旁邊,鐵軌在黑夜中順著風吹的方向無限延伸,看上去是那麼的自由,但我知道,或許下個城市,便是這段鐵軌的終點。
一列已經很難見到的綠皮火車,載著一群看上去是那麼孤獨的人,匆匆從我們眼前掠過,最後隻留下一些光影和味道。
樂瑤穿著很厚的衣服坐在我身邊,我們身體之間有些距離,這樣的距離讓我們越來越像朋友。
我掖了掖衣服,點上一支煙,對樂瑤說道:“回到劇組,不要再讓彆人欺負你了。”
樂瑤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有些失神的看著又一輛路過的火車,許久才點頭對我說道:“嗯……你也要好好工作。”
“嗯……其實我挺內疚的,因為我的事情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這幾天晚上睡不著時,我總是想去打那個女演員。”
樂瑤笑了笑,說道:“彆像個孩子,其實我自己都不願意再想這個事情了。”
“那你想啥?”
“啥也不想,想多了自己難過。”
我很認同樂瑤的話,可是她真的能做到嗎?至少我經常帶著被血肉之軀禁錮的靈魂去胡思亂想,越想越痛。
各自沉默了許久,我從身邊的包裡拿出一隻信封遞給樂瑤說道:“這是你這次的酬勞,一共一萬,你點一下吧。”
“怎麼這麼多?”
“我們經理說了,隻要你這次能抽出時間參加拍攝,他個人願意出三倍的酬勞,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我說著又將信封往樂瑤的手中遞了遞。
樂瑤接過信封,塞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裡,之後我們一直將沉默持續到離去時,卻看到了許多輛帶著風聲呼嘯而過的列車。
……
回去的路上,時間剛過10點,其實我和樂瑤也並沒有在鐵軌邊上坐上太久,可是心卻隨著一輛輛疾行的列車兜了很遠,收都收不回。
回到住處,發現羅本今晚並沒有去酒吧,因為準備開門的時候,從屋內傳來一陣女人的嬌喘聲,可能是上次帶回來的那個莉莉,也可能是彆的女人。
我不太好意思打擾,可又無處可去,在樓下坐了一會兒,終於想起前些天曾答應米彩去幫她解決掉那些蟑螂的屍體,倒不如現在幫她給辦了。
我打電話給了米彩,她告訴我,她一直在等我解決掉那個舊屋子裡的蟑螂,所以現在還住在柳岸景園。
我告訴她,我現在就有時間解決,她當即表示自己現在也有時間,於是我們從這座城市的兩個方向,在相同的時間往那座陳舊的屋子趕去。
第41章:你不要臉
在夜色中,我又來到那個我住了2年多的小區,小區的樓下停著米彩的那輛紫紅色的q7,她已經在我之前到了。
我吹著口哨上樓,一路上感應燈紛紛亮起,燈光的照射下,樓道看上去更加的破舊,這種破舊讓我愈發不解,我總是想不明白,米彩為什麼要住在這裡,害的我無處可去,不得不寄宿在羅本的那間淫窩裡。
敲了敲門,米彩穿戴整齊的為我開了門,我隨即抱怨了一句:“累死我了!”
“那你快去弄,弄完趕緊回去休息。”米彩以一種很關心我的口吻說道。
我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這人長的是很漂亮,可是情商真就差了一點,我說累,是想讓你幫我倒杯熱水。”
“我都好幾天不住這裡了,哪裡還有熱水。”
“家裡有電水壺,有煤氣灶,沒有熱水你就去燒啊,對了,我喜歡枸杞檸檬茶,上次搬家,枸杞和檸檬我都沒帶走,你現在就去給我泡。”我說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拿出果盤裡的蜜桔吃了起來。
米彩臉色很難看,但還是去廚房接了水,插上電水壺燒了起來,自己站在沙發對麵有些幽怨的看著我。
我心中得意,這個時候不占她點兒便宜,等她利用完了我,指不定又會用歹毒的言語將我噎的個半死。
“這蜜桔真不錯,你在哪兒買的?”我說著又剝開了一隻桔子。
“你喜歡就帶回去吃好了,不過能不能先請你幫我把正事兒做了。”
我一點也不著急的回道:“上次我覺得你的櫻桃不錯,你讓我帶回去了,這次我覺得蜜桔不錯,你也讓我帶回去,是不是這個屋子裡的一切,隻要我喜歡都可以帶走啊?”
“原則上是,和你這樣的人,我計較不起來,因為你的臉皮出奇的厚。”米彩耐著性子對我說道。
我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我很喜歡你,你今晚也跟我走吧。”
米彩的臉色忽然陰轉雷陣雨,怒視著我說道:“麻煩你不要把對每個女人都能說出來的話在我麵前說,我會覺得你很不要臉!”
我依舊淡定的說道:“我隻是順著你的邏輯往下說的,怎麼就不要臉了,你要不願意,我不喜歡你就是了。”
米彩往已經快沸騰的水看了看,那表情恨不能將我塞到電水壺裡去。
我心裡爽開了花,在我和米彩這麼多次的口舌之爭中,我這是第一次占據上風,這種收複城池的感覺真的爽爆了,得意到無以複加,不禁哼唱起了王菲的那首《新房客》。
“等待晚上,迎接白天,白天打掃,晚上祈禱,離開煩囂,尋找煩惱,天涯海角,心血來潮,有人在嗎,有誰來找,我說你好,你說打擾,不晚不早,千裡迢迢……”
米彩瞪著我聽我將歌唱完,卻又無可奈何,她當然無可奈何,因為她不敢像我這麼不要臉。
我又對米彩說道:“你知道我剛剛唱的是什麼歌嗎?”
沒等米彩回答,便搶著自問自答,道:“是王菲的新房客,有沒有覺得歌詞寫的就是我們兩個人的關係?”
依舊沒等米彩回應,又搶著分析,道:“我每天在這個屋子裡等待晚上,迎接白天,白天打掃,晚上祈禱,有一天你心血來潮的住進了這裡,我這個房東對你這個新房客說:你好,你卻對我說:打擾……然後……就把我從這個屋子裡趕了出去!!”
米彩半晌感歎,道:“你可真會聯想!”
“這不是聯想,是一個不久前發生的真實的,悲慘的故事!”我委屈的從沙發站了起來,怒視著米彩。
米彩沒有應我的話,看了看已經沸騰的水說,道:“我去帶水,你的檸檬片和枸杞放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