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米彩的房門前,決定在這個還不算深的夜衝破孤獨的囚籠,我敲了門,對屋內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的米彩說道:“喂,有空嗎,出來聊聊天。”
“我們沒有共同語言。”屋內傳來米彩的聲音。
“大家說的都是中國話,怎麼沒有共同語言了?……再說,我是房東,你是房客,同住一屋簷下,為了能夠長期和諧相處,勤溝通是很有必要的。”
米彩沒有理會我,屋子裡隻聽到略顯尷尬的回聲。
我當即改變戰略,采用懷柔政策,再次敲響她的房門,說道:“你吃晚飯了嗎,要不我煮點宵夜……”
米彩並不領情,厭煩的打斷了我:“麻煩你做有意義的事情。”
“靠,給你做夜宵,你還諷刺我活得沒意義,是吧?那我還真就不願意打擾了,了不起啊!我跟勺子把玩去……”
我負氣似的坐回到沙發上,卻不甘心,她憑什麼一副懶得理會我的姿態,我是窮,是不怎麼有出息,但這不代表我願意用卑賤去成全她的高姿態,既然活著我還是很在乎自尊的。
我真從廚房找了一隻勺子,放在茶幾上用手指撥著勺把,弄的勺子像陀螺似的轉了起來。
……
半個小時後,米彩的房門被打開,她已經換過了衣服,穿著套頭的白色珊瑚絨睡衣向衛生間走去,似乎已經打算洗漱休息。
我盯著她看,她卻目不斜視,走到茶幾前才向還在轉動的勺子看了一眼,然後停下腳步看著我,我則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又發泄似的狠狠用手指撥著勺把,勺子轉的更快了。
我無聊的舉動讓米彩的臉上終於露出些許笑意,我卻辨不清這是單純覺得好笑還是嘲笑。
“笑什麼笑!我剛剛沒告訴你我要玩勺把嗎?”我一邊說一邊將勺子轉的更快。
米彩點了點頭,道:“你還真是言而有信,有進步。”說完再不多言向衛生間走去。
我斜看著米彩離去的背影,一巴掌將轉動的勺把給拍的停了下來。
……
片刻之後米彩從衛生間走了出來,此時她的頭發已經散了下來,發梢有一些不小心沾上的水跡,儘管已經完全卸了妝,但皮膚依舊白皙,吹彈可破,這更顯現出她的天生麗質,至少我認識的無數女人中,還真沒一個卸了妝之後依舊如此漂亮的。
她繼續無視我的存在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我再次厚著臉皮向她喊道:“……你站住。”
“做什麼?”米彩不僅言語冷,表情更冷的看著我問道。
我有點心虛,硬著頭皮說道:“我……我挺無聊的,你陪我聊會兒天!”
“找和你一樣無聊的人去,我準備休息了。”
我好似得到特赦令一般,聲調都高了幾分:“這可是你說的啊,我現在就出去找樂子去。”
“你可以出去,但是得帶著你的行李一起,然後就沒有必要再回來了。”
“就知道你就會掐住我的軟肋拿我找消遣……說真的,我過了3年多的租房生涯,什麼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你這麼拽的房客,對自己的房東你就不能客氣點嗎?”我帶著不滿再次將房客的稱謂強行按在米彩的身上。
米彩反唇相譏:“我也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人!”
“我要不厚臉皮,早就露宿街頭了,這都是被你逼的。”我瞪著米彩,想起這幾天的遭遇心中又是一陣不爽。
“你不是房東嗎?誰敢逼你!”米彩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言語中卻滿是譏諷。
我手指米彩,氣的肝疼,半晌說道:“你這毒婦,我說自己是房東,不過想給自己找塊遮羞布?你給留點尊嚴行嗎?”說完又長聲歎道:“窮人的日子苦……啊!活的沒幸福感……啊!”
“你這樣的人放在古代就是潑皮刁民,放在現在就是無賴流氓!”米彩瞪了我一眼,說完不願意再和我糾纏,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被重重關上的房門,我“呸”了一聲,怒道:“資產階級了不起啊,小平同誌都說了,中國人民最終是要走向共同富裕的,先讓你們這幫提前富裕了的得瑟幾年,再過幾年,你且看我……”
又在客廳折騰了一會兒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躺在床上,習慣性的點上一支煙,心中仍回想著剛剛和米彩鬥嘴的情形,雖然沒沾到什麼便宜,但想到米彩繃著俏臉,被氣的罵我無賴、流氓時,心中一陣暗爽,情緒似乎都不那麼煩躁了,片刻之後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終於沒有死在無聊的折磨中!
……
可能是昨晚睡的早,早上六點我便醒了過來,之後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隻是瞪著眼睛對著天花板發著呆,又不自覺的想到了方圓和顏妍即將舉行的婚禮,心情隨之焦慮了起來,我明白這種焦慮並不是憑空產生的,這和我即將和簡薇見麵有關,很要命!無論我怎麼勸慰自己,似乎都不能泰然處之……
再者,我也很好奇,我和簡薇一樣為對方奉獻了多年的青春,我因為即將與她相見而焦慮,而她呢?是否和我一樣?
我沒有答案,我不能以自己作為衡量簡薇的依據,因為有時候女人區彆男人,有時候簡薇更不等於我,或許三年後再次與我相對,她隻當我是個普通朋友,甚至陌生人!
天才蒙蒙亮,持續的焦慮下我不打算再睡,起床簡單洗漱之後,準備給自己做一頓早餐,我打開冰箱看了看,前些天板爹帶來的鹹蛋還有幾個,煮上一鍋粥,買上幾根油條,還算是個不錯的早餐搭配。
我去樓下的早餐店買了些油條,又去便利店買了幾袋榨菜,回來時鍋裡煮著的水已經沸騰,將米倒了進去,然後又找來拖把打掃著屋子。
一陣冷風忽然從陽台處的窗戶口吹了進來,這才發現原來昨晚我和米彩都忘記關窗戶了,難怪這個早晨比往常都冷了些。
此時秋天已經過了一半,早晨的溫度很低,我掖著衣服走到陽台關上了窗戶,而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也透過玻璃折射了進來,慵懶的蕩在陽台下的彩葉草上,好似告訴我:這是一個不錯的早晨。
為了讓自己融入這不錯的早晨中,我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漸漸,焦躁的心緒也稍稍安定了些。
當我睜開眼,看到了從房間裡走出來的米彩,她依舊穿著睡衣,神態還處於剛剛睡醒的朦朧中。
我手撐著拖把,帶著輕佻的笑容和米彩打招呼:“早上好,我的女房客!”
米彩似乎已經不願意糾結我強加給她的房客身份,將自己睡的淩亂的鬢發彆在耳後向我問道:“你一向都起這麼早的嗎?”
“當然不,今天我特意起這麼早就是為了給你做早飯。”我不動聲色的撒了一個慌。
“是嗎?可我還打算再睡一會兒。”
“那你現在起來做什麼?”我看著米彩明知故問,這會兒起床明顯是去衛生間尿尿的,可我就是很好奇“尿尿”這兩個不雅的字從米彩這樣的美女嘴裡說出來是什麼情形,或者她根本就不好意思說!……管她好不好意思呢,隻要能在一天的初始給自己找來樂子就行。
米彩皺眉看著我,卻不說話,如此一個氣質型的美女果然難以將“尿尿”這兩個字說出口,我心裡得意,又得寸進尺的挪了步子擋在衛生間的門口。
半晌米彩對我說道:“你讓開。”
“不讓!……你懂不懂禮?我問你問題你還沒回答,一大早你就讓我特生氣!”我提高聲調說道。
米彩立在原地,臉色微紅,可能是被我氣的,也可能是被憋的……這都存了一夜了,能不憋麼!
我心裡爽的開了花,好似米彩用金錢強占了這座屋子的大仇已經得報,又小人得誌的說道:“說啊,你既然還打算睡覺,現在起床做什麼?”
“我現在起床是因為我要用衛生間,麻煩你讓開。”米彩說著表情已經十分不悅。
我怕自己玩笑開過了火,更怕米彩翻臉讓我搬出去,趕忙斜了身子,給米彩讓出了進去的空間,也忽然明白,原來不一定非要說尿尿,說用衛生間也一樣可以含蓄的表達出來,而這便是一個粗糙男人和一個美女的區彆!
待米彩從衛生間出來後,我再次很真誠的邀請她一起吃早飯,但她似乎很反感我剛剛捉弄的行為,沒有理會我直接進了自己的屋子繼續睡覺,結果我在這個看上去還不錯的早晨,獨自吃了一頓無聊的早餐,然後像個機器,開始了已經被設定好的一天。
等等,我要糾正自己的說法,嚴格來說,我並不像個機器,因為最近我總是帶著人的情緒去焦慮;每想到:方圓和顏妍的婚期將近,我將避不開的和簡薇見上一麵時便本能的焦慮……這個時候,我倒情願自己是台沒有情緒的機器,因為又一天過去,我還是不知道以什麼心態去麵對自己和簡薇時隔三年後的相見!
這時,清晨正好的陽光,變換了一個角度落進屋子裡,照亮了衣櫃裡的黑色大衣,又撲滅了我的情緒,而簡薇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第16章:兩個無恥的竊賊
來到公司,照例先打開電腦看了一會兒社會新聞,然後又去朋友們的微博轉了一圈,試圖找一些好笑的段子讓自己樂樂。
無意中發現兩天前顏妍發了一條微博,微博的主要內容便是她和方圓的結婚照片,這條微博顏妍艾特了一圈人,唯獨沒有艾特我,我當然知道,她是害怕方圓和她的修成正果會讓我聯想到自己和簡薇的黯淡收場,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帶著疼痛的祝福我昭陽給的起。
他們的婚紗照有好多個主題,其中有一組照片命名為“沉默著歡喜”,在這一組照片中方圓和顏妍兩人互相牽著手但麵無表情,看上去很沉默,而照片的背景卻是一棵微笑著的向日葵,點出了“沉默著歡喜”這個主題。
這是一個很讚的主題,但本卻不屬於他們,這個主題是3年多前,簡薇很有超前意識的問我該怎麼拍我和她的婚紗照時,我靈光一現提出來的……我覺得在沉默中的歡喜才最經得起時間的推敲和起歲月的侵蝕,永遠保持下去。
我輕輕歎息,心卻因為無情的歲月變遷而疼痛,沉默了許久,我笑了笑在顏妍的這條微博下留言:“兩個無恥的竊賊,祝你們永遠幸福!”
點上一支煙,奮力的吸了一口,悠長的吐出,可彌漫的煙霧卻瞬間被吹進來的風給肢解,於是我也看到了一副儘是裂紋的畫麵,畫麵中的簡薇依舊是三年前愛著我的模樣躺在我的懷裡,稱讚我提出的“沉默著歡喜”這個主題,我們一起很歡喜的決定有朝一日結婚時,一定會用這個主題去拍一組婚紗照。
可終究我們用不上這個主題了,於是被方圓和顏妍這兩個沒有創新意識的損友給剽竊了去……嗬嗬,對此我一點也不難過,真的不難過……隻是會想起那天黃昏下的我們,是多麼的因為憧憬結婚而歡喜。
……
中午時分,我和方圓在公司的餐廳吃飯,從今天的下午起,方圓便開始休兩個星期的婚假,有些工作他需要暫時轉交給我。
花了十分鐘和方圓聊完工作上的事情,我們又聊起了他和顏妍即將舉行的婚禮。
我向方圓問道:“顏妍的伴娘找好了嗎?”
方圓點了點頭,道:“本來顏妍是打算在她們公司找一個女同事做伴娘的,這不簡薇回來了嗎,肯定找簡薇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半天才向方圓問道:“你的伴郎是我吧?”
“怎麼著,你是想臨陣脫逃嗎?”方圓臉一沉問道。
“你倆這是按的什麼心?你和顏妍就不考慮這麼安排我和簡薇會有多尷尬嗎?”
片刻方圓才反應了過來說道:“是哦,我和顏妍還真沒想到這個點上,這麼安排你們是挺尷尬的。”
“知道就行,而且我和簡薇已經分手了,讓我們做你們的伴郎、伴娘不吉利!”我又補充道。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後怕!”停了停又問道:“那你和簡薇誰退出來?”
“你休婚假了,工作的事情都壓在我頭上,我也沒那麼多時間陪著做伴郎,還是我退出吧。”我想了想說道。
“那行吧,這事兒還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方圓言語間帶著些遺憾說道。
我當然也覺得遺憾,可按照結婚的風俗,讓一對已經分手的男女做伴郎伴娘,對結婚的兩口子而言是不太吉利。
稍稍沉默一會兒我問方圓:“想到伴郎的其他人選了嗎?”
方圓做了個讓我安心的表情說道:“不用想,現成的,找向晨就成。”
彆說,向晨做方圓的伴郎是個在合適不過的人選,當初上大學時一個班級就屬我們仨關係最鐵,隻是向晨是南京人,畢業後回了南京,沒和我們一起待在蘇州,但是革命階級的友情一直還在。
我點了點頭問方圓:“我和他有些日子沒聯係了,這小子最近在忙什麼呢?”
方圓感歎道:“他們家那煙酒店這兩年做的不錯,聽說在南京開了好幾間分店,最近準備公司化運作,又搞了個800平米的旗艦店,光旗艦店的形象設計費就花了30多萬,做的挺上檔次的!”
我也歎道:“他爹真牛逼啊!人到老年了還活活把這小子整成了一個富二代!”
方圓聳了聳肩說道:“這事兒和他爹還真沒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三叔在商務局工作,還是實權派,他們家那煙酒店做大不是遲早的事情嗎!”
我認同了方圓的觀點,這個社會有人脈和沒人脈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比如我和向晨便是兩個鮮明的對比。
……
下午方圓便離開了公司,我的工作也隨之忙碌了起來,直到晚上八點才下班,次日,儘管是星期六,我依舊在忙碌中加了一天的班,主要還是代替方圓忙gucci在我們商場設專櫃的項目,這兩天裡一直和gucci那邊的考察團進行對接,又根據他們的要求修改著項目企劃案。
僅僅兩天,我已經有了焦頭爛額的感覺,繼而厭煩,這讓我明白:相較於方圓我的工作能力還是差了些,至少他在處理這些事件時一直很遊刃有餘。
星期六的晚上九點,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車,心情卻沒有因為明天的休息而輕鬆些,腦子裡想的儘是明天方圓和顏妍婚禮上的情形,雖然我為他們的喜結良緣而高興,可又不願意在這樣貼滿喜字的場合裡與簡薇見麵,而這種不願意隨著時間的向前推移越來越強烈,在我看來方圓和顏妍的婚禮對我和簡薇而言是一種殘酷的鞭笞和拷問。
也或許簡薇不會在乎這種拷問,但我真的在乎!
……
回到住處已經9點半,我並沒有立即洗漱休息,隻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習慣性的點了一支煙,繼而沉浸在焦慮的情緒中不能自拔,甚至忘記了用吉他彈一首歌讓自己放輕鬆些。
我喝了一杯涼水,就這麼躺在沙發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片刻之後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我知道是米彩回來了,這兩天她回來的比我還遲,可能她也有自己的夜生活,不過這和我沒多大關係。
屋裡的煙味讓米彩皺了皺眉,她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你能不在客廳裡抽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