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長盛,不能放!”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梁思德。
確有不少人,無論立場,都得為這個時候還敢出頭的梁思德豎個大拇指。
太有種了。
膽兒真肥。
李燕菱也有些意外。
梁思德她認識,但不熟。她還真沒想到,竟然有人真敢此時唱反調。
她的目光,凝望向此人,金丹修士的威壓,毫無保留的衝著他而去。
整整兩個大段的差距,讓李燕菱哪怕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真元,僅僅憑靠氣勢,就已經壓得梁思德喘不過來氣了。
他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了起來,充血得厲害,身體也仿佛背負了重擔一般,佝僂了下去。
可梁思德仍舊堅持抬著頭,脖子上青筋暴起,充血的麵龐顯得有些猙獰,卻又如此決絕。
“李師姐……太上長老……海長盛,放不得……宗門之產業,放不得……”
斷斷續續的說了這麼幾個詞之後,梁思德忽然之間言語變得順暢了一些:“我是真心為宗門而想,我願以我之性命,請太上長老再有思慮!”
言到此處,他猛然抬起手,向自己的額頭輕輕一拍。驟然之間,他渾身靈力忽然躁動,竟然在刹那於他自己的體內無序而又瘋狂的爆發。轉瞬,梁思德便就全身經脈斷絕,身體一軟,倒在了地上。
看著他七竅流血而亡、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全場所有的人,鴉雀無聲。
這便就算是最激烈的死諫了。
安靜片刻後,雲軒喟然歎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他目光忽的轉向李燕菱:“李師妹,你還要如何?!”
梁思德之死,對於李燕菱也確實有些觸動。
他以死諫之姿,讓她們這邊陷入到了道義上非常不利的地位。
但是,李燕菱也不至於就此放棄,那豈不是反倒坐實了海氏、陸氏在侵吞宗門產業?
“放了海長盛,他無罪。”
“梁師弟剛剛以性命諫言,李師妹都沒聽到嗎?怎會如此鐵石心腸?”
“雲軒師兄,你是戒律殿首席,掌管律法。宗門之律,可有一條說死諫便就是真理嗎?”
“並無。”
“陸氏、海氏,皆是宗門一份子,是宗門附屬之家族。壺昇商行不堪大用,先前襲擊之時令公孫氏震怒。以公孫氏之姻親陸氏,與東海本地經營深厚的海氏,聯合起來承接宗門北向貿易之事,甚是穩妥,有何可反對的?“
“李師妹所言太過偏頗……”
李燕菱打斷了雲軒的話語,突然提高了音量,喝道:“我為太上長老,我之所言,你到底做還是不做?先把海長盛放了!”
她現在的態度很嚇人,頗有一種雲軒再敢說半個不字,就要動手的模樣。
這就沒什麼同門相殘不相殘的了,李燕菱完全能以‘違反太上長老的命令’為由,拿下雲軒。當場斬殺或許不至於,但總歸今天的事情能夠強行了結。
也確實不好再多拖下去了。
雲軒實在沒轍了,隻能放人。
可也就在這時,大殿之外,忽的傳來了一道聲音:
“燕菱師侄,你這剛成金丹,就有這般氣概,可比我當年強多了,後生可畏啊。”
聽著是誇,但譏諷的滋味,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眾人的目光,望向大殿之外。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踏入門內。
見到此人,包括李燕菱、陸朝熙等所有的人在內,都躬身問好。
能讓李燕菱都要以禮相待的,整個宗門也就隻有兩人。
而來的,正是其中之一:空同道人呂千長。
他踏入其中,目光隻是看了李燕菱一眼,然後就朝著倒在地上的梁思德而去。
將其扶起,確認了梁思德已經沒了氣息,神魂都已經散去。
空同也是長歎了一聲,轉頭向李燕菱說道:“你這個太上長老,威風可真大啊。”
“不敢。”李燕菱再次躬身,謙遜的態度還是得有的。
“梁思德的諫言,你這個太上長老不聽,我這個掌門人總要聽的。海長盛,不放,等戒律殿調查清楚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再說。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李燕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有。”
雖然,她剛剛進入金丹期;雖然,她的實力比起空同道人來說,仍然差距巨大。但在此時,她真的不能退。
“太上長老不僅我一人,按宗門之規矩,涉及宗門之大事,若有異議,掌門人需與所有太上長老一同商議。我師尚未到,但應該不遠,不如掌門師伯稍等片刻?”
“不用等了,我在。”門外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海三德竟然也來了!
看這樣子,他老早就到此處了,隻是一直未現身而已。
在場的修士們,一個個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了。
到現在為止,誰人還看不出來,宗門這是要出大事了。
自趙老祖死後,李燕菱再進金丹,宗門又一次有三位金丹修士了。而如今,他們即將見識到,宗門三位金丹修士之間的直接衝突!
一個不好,這可能會是宗門分裂的開端。
“哼。”看著李燕菱和海三德,空同道人冷哼了一聲,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看。
海三德還是笑眯眯的:“掌門師兄,現在太上長老好像還沒到齊啊,陸師弟還在玉煙山呢。”
飄在半空的陸青默默點了點頭。
“陸青也能算?”
“怎麼不能?”海三德繼續說道,“掌門師兄忘了?陸師弟可是我們青峰門的客卿太上長老,雖然帶著客卿兩個字,倒是不用太聽他的意見,不過參與旁聽一下,總是應該的。”
不等空同說什麼,海三德看向了陸朝熙,道:“可否聯係下你父親?”
“晚輩遵命。”言罷,陸朝熙拿出了一麵鏡子。
這是兩個月前,海三德交給他的。
陸青的意識體咧嘴一笑,沒再繼續看戲。
該他上場了。
他傳送回了玉煙山上,回歸肉身,睜開雙眼。
靜待一會兒,心思一動,一麵虛幻的霧氣在他的眼前顯出,壺昇峰大殿上的場景,就展現在了他的麵前。而與此同時,他的身影,也通過此物,隔著萬裡映照在了壺昇峰大殿上。
他微笑著對著霧色中的空同道人揮了揮手,說道:“空同師兄,多年未見,彆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