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苦笑道:
“這個郴州的全名卻是叫做郴州縣,那會兒乃是元末天下大亂的時候,這個小縣城的人為了躲避兵禍,所以做了一件有傷天和的事情,雖然因此躲過了一幫亂兵的洗劫,卻遭受到了天譴。”
“那一夜雷鳴電閃,周圍的居民說有天崩地裂一般的聲音,應該是地龍翻身,導致旁邊的馬踏湖洪水泛濫,然後整個郴州縣的縣城都直接被洪水淹沒,全部沉入到了湖底當中去。”
“當然,那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誰都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李沮手下有一個叫做賽張飛的老家就在馬踏湖,叫他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於是很快的,方林岩又和李三找到了香教那邊的人,但那個賽張飛並不賣李三的麵子,好在李沮這時候拿了方林岩的一筆大錢,正在天津這邊狂嫖濫賭呢......
咳咳,彆看李沮這家夥看起來陰沉冷漠,但酒色財氣這四大關口常人又有誰能繞過去呢?哪怕王五這樣光明磊落的漢子,也是既好酒,也愛麵子,唯恐折損了自己仗義的名聲。
李沮一出麵之後,賽張飛肯定就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說是在馬踏湖下麵確實是有一座古城,不過平時是沒有機會見到的,要在冬天水淺的時候並且天氣晴朗,那才能隱約見到水下的那些逶迤建築,確實仿佛縣城的建築一般。
聽到了這樣的異事,不止是方林岩,連李三等人也是嘖嘖稱奇,李沮都忍不住好奇的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怎的沒有人下去尋寶,馬踏湖的水也就是兩三丈深吧?我聽說南方有在海邊長大的人,自小就在水裡麵生活,因此又叫水鬼,這種人能以豬的尿脬製成氣囊,帶上兩三個氣囊,可以在水下呆半日。”
賽張飛搖搖頭道:
“我從小到大,都是聽說過有人去尋寶的,甚至連水師的人都被吸引來過,但無一例外,全部都死在了水下!”
“老輩人說,那水下之城邪門得很,裡麵的居民早就化作了幾百條惡鬼等人下水去找替身呢!”
“不過,這些說法都是傳言,做不得數的,但俺大伯一直都是農閒時候就喜歡去打漁的,曾經親身經曆過一件邪門兒的事情,後來還因此大病了一場,不過問他什麼事卻都不肯說了。”
方林岩接著道:
“那麼張王莊兄弟知道在哪裡嗎?”
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知道應該沒辦法輕易得到答案,畢竟這地址裡麵的郴州居然都指的是一座水下古城。
果然,賽張飛搖頭:
“這個確實是沒有聽過了。”
拿到了這些信息之後,方林岩心裡麵便有了底,很乾脆的掏出銀票,祭出了銀彈攻勢:
“兩百兩,不知道兄弟你是否有興趣陪我走一趟老家?”
然後方林岩又看向了旁邊的李沮:
“若李大師兄肯去的話,那就是一千兩了。”
李沮微微的昂著下巴,眼睛呈現出45度角斜看天空,看起來傲慢得很的樣子,心裡麵卻呐喊道:
“怎麼不去,王八蛋才不去?跑跑路就一千兩了,王五那傻子押貨去口外,打生打死一趟下來才落個八九十兩呢!”
其實通常情況下,總鏢頭跑一趟口外,好歹也是能有個二三百銀子入賬,不過王五則是為人豪爽,手麵大,講義氣,哪怕是剛來的趟子手都能拿到一筆滿額的賞錢-----通常情況下總鏢頭能給下麵點花紅銀子都算是厚道的了。
所以,李沮也就隻是矜持了兩三秒,然後就咳嗽了一聲問旁邊的手下道:
“咱們最近沒事兒吧?”
這手下卻是個實心眼的:
“回大師兄的話,花燈照那邊的大師姐不是約好了您今晚有要事談嗎?”
李沮心裡麵立即將這王八蛋恨得牙癢癢的,決定下次出去傳教,表演滾釘板啊,胸口碎大石啊,刀槍不入的那一攬子事兒就非他莫屬了,麵上還不動聲色的道:
“先前大師姐已經叫人捎了話過來,說是改期,這你卻是不知了。既然如此的話,那麼就跑一趟吧。”
一天以後,
方林岩已經來到了馬踏湖邊,這個湖泊的麵積可不小,雖然比不上著名的八百裡梁山水泊,與之相比起來也是沒有差上多少。
此時乃是正午時分,陽光灑落在湖麵上,可以見到帆影點點,葦海連綿不絕,在風中不斷搖曳,風景甚美。根據賽張飛的說法,這馬蹄湖周圍,少說也是有數千漁民在湖上討生活的,因此要打探其中情況應該很輕鬆。
在走訪了一圈兒之後,那水下沉城的位置也就被直接鎖定了,畢竟拿現在的行話來說,這地方都快要成為一個網紅點了,每年都有探寶的,尋仙的人來這邊打探遊逛。
方林岩銀子一砸,這裡的鄉下人立即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不過各種說法都有:
有人說下麵有幾千條替死鬼的,
有人說那裡看著水麵平靜,其實暗流頗多,下水就容易被卷進去逃不掉的。
最誇張的說法是下麵有一個水眼,直通東海,一旦不慎被卷進去,那就難以活命。
......總之可以說眾說紛紜。
不過來都來了,方林岩還是想聽一聽賽張飛的叔父的說法,這可是自己人,水下沉城事件的親曆者,從他的口中,卻是應該能夠獲得第一手的資料吧?
很快的,塞張飛就帶著他的叔父過來了,姓劉,旁人都叫他劉老漢。
這是一個一看就老實巴交的中國農民,看到了這麼多人以後都是戰戰兢兢的,方林岩走過去安撫了他一番,然後就利誘之,很快的老頭子就將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大概意思就是說,他當年帶著五隻魚鷹然後去湖上打魚,卻沒料到起了大霧,因此就不慎誤入到了沉城那片邪門兒得很的水域-------在當地漁民的口口相傳當中,那裡也是禁區的,平時絕足不去。
正因為這樣,老頭子當時下了兩網,結果非常開心的發現居然都有收獲,這可十分難得啊!要知道,他今兒出來了半天都是空手而歸,家裡還等著他打魚賣了以後買兩斤米下鍋吃飯呢。
之前方林岩拿現代人的思維考慮,覺得這好地方就算是打不到魚,整點鱔魚,青蛙,河蚌,螺螄,泥鰍之類的,啥不能賣錢啊?為什麼一定要指著魚賣錢?
後來去了漁民家裡才知道,這是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後麵這些河鮮要做得好吃,油要多,什麼小米辣,豆瓣,生抽,老抽,料酒,雞精,胡椒,五香粉之類肯定不能少。
這些調料......咳咳,這些窮人能有嗎?
他們做魚的方法要麼就是水煮放鹽,要麼就是蒸放鹽,拿油煎放鹽那是待客的做法!
所以,鱔魚泥鰍之類的玩意兒,當時除非是逼急的,真心沒人吃的,想想這玩意兒水煮以後放鹽的味道吧。
還有一點很重要,當時物流並不發達,就算是魚打上來了,買家也是個大問題!
你說在周圍的村子附近賣,一個個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嗬嗬,要吃魚人家不會自己去湖裡麵抓嗎?就算是有人肯出錢,那也肯定是低到發指。
最近的縣城之類的,走路至少都是三四個小時,等你把魚帶過去賣的話,十之八九魚都死了。
所以當時專門有魚販子置辦了那種特殊的運魚船,船隻的底艙當中專門分隔了一個活水艙出來,這玩意兒的艙底就隻有一張藤蔓的網,魚兒在裡麵隨時都能與外界的河水進行交互,所以能將活魚運送到鄰河的縣城當中去。
因此,當時老頭子連續起了兩網都有收獲之後,想的就是再來一網,不過他這一網下去之後,竟是在網裡麵除了發現兩條魚之外,還將水底的一片破掉的瓦當給撈了起來!
這下子頓時就讓他嚇得魂不附體了,因為在這茫茫大湖上,能撈起破瓦當的地方真不多,不僅如此,連續三網下去都有魚則是說明了另外一件事,其餘的漁民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裡捕過魚。
很顯然,老頭子這才醒悟了過來自己闖了大禍,估計是在迷霧當中闖進了水下沉城的那片禁區,而且他發現霧氣仿佛更大了些。
在這種情況下,老頭子忽然想到了古老相傳的一個辦法,先將抓來的所有魚放了,因為相傳這裡的魚都是沉城裡麵的鬼魂所化的。
接著又隻能含著眼淚將自己帶著的魚鷹給殺了,一隻一隻的割喉放血,然後將血撒入到了水裡麵。
當然,自個兒在船頭上不停磕頭作揖,嘴巴裡麵不停哀求。
結果殺到四隻魚鷹的時候,居然還真的見效了。
霧氣開始散去,老頭子趕忙逃命似的劃船開溜,等到回了家以後才發覺有一件東西忘記丟回湖裡麵了,正是那半截撈起來的瓦當。
一家人正饑腸轆轆,孩子餓得直哭的時候,卻是天無絕人之路,他老婆的娘家兄弟上門了,說是來找姐姐借藥罐子,臨走的時候卻瞧見了放在旁邊的古舊瓦當,頓時眼前一亮,就說要一起帶走。
賽張飛叔父一聽之後立即就嚇了一跳,彆的東西都好說,這邪門玩意兒能借出去?
自己回頭就要撐船到那附近,然後將之丟下去,否則的話,怕是半夜都怕鬼敲門。
沒料到娘家兄弟也說自己這邊人命關天,原來他家附近的幾個莊子都遭了瘟疫,男女老少都上吐下瀉的,請了個著名的郎中來看了,也開了方抓了藥。
結果郎中說這方子是對症下藥,定能藥到病除,隻是有一件事有些難辦,便是要找年代久遠的老磚,古瓦來做引子一起煎藥。
這藥引子的年代越久,那麼對體內的瘟毒克製就越是厲害!
此時郎中開方子,藥引都是千奇百怪,所以村民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覺得這藥引子還算是好的。
結果也不知道是藥方有效,還是運氣不錯,娘家兄弟這邊用那破瓦當做了藥引子以後,真的是藥到病除,而那瘟疫發病卻也並不是很嚴重,一兩個月死不了人那種。
見到娘家兄弟這邊病好了,村子裡麵其餘的人也就來找娘家兄弟借藥引子,結果發現果然有效呢。
陸陸續續治好了十幾個人之後,賽張飛的叔父也是掛念著將這玩意兒丟到湖裡麵去,就主動上門去將之拿了回來。
結果第二天叔父剛剛要出門上船,就有人上門來借這“藥引子”,應該是聽說娘家兄弟這邊的療效顯著。
叔父當然不肯,說這玩意兒我馬上要拿回去沉湖,免得被怨鬼纏身,你這邊病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是紙啊?
這病家好說歹說也是沒辦法,就直接掏錢出來了想買,這時候賽張飛的叔父卻是個頭腦活泛的,見到這人出的價很高,便一口回絕,說是隻借不賣,帶著這破瓦當上門去給他煎藥,病家既要出錢,又少不得要管他的飯。
結果這病家的病還真的因為喝了藥痊愈了,隨著這破瓦當的名聲在四鄉八裡傳開,這玩意兒開始被稱作陰瓦,前來求藥的人也越來越多,關鍵是其療效雖然不說是百分之百,卻有差不多五成的痊愈率。
賽張飛的叔父也是因此發家致富,依靠這塊陰瓦步入了不用辛勞也能吃上飯的小康生活。
而他的經曆,也導致了不少人都想要去撈一塊破瓦當或是破磚發財的,要知道,這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大路貨,而是聚寶盆搖錢樹啊!撈起來了甚至能傳給子孫,讓其衣食無憂的。
不過,這些前去的人要麼就空手而歸,要麼就直接翻船祭了湖神......不過還是有幾個殺千刀的隨便找了個塊瓦片就來假冒陰瓦,擠兌得自己很難受。
聽到了這個老頭子的說法,方林岩當然心裡麵明鏡似的,知道其言外之意,哈哈一笑之後丟出了一錠十兩大銀:
“你的這瓦當拿出來給我瞧瞧,我也不要你的,就用兩三天,全程都是你侄子保管,然後讓你侄子帶回來,這錢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