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岩一聽之後,便不再說什麼了,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對前麵的司機道:
“師傅,開快一點。”
原來,這時候的方林岩已經回到了內地。在半個小時之間已經下了飛機,包了一輛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了。
是的,方林岩在發現自己誤判了徐伯留下來的日記的重要性之後,已經立即開始糾正自己的錯誤,火速上網訂了飛往內地的票。
他盤算了一下時間,覺得距離日全食還有足足五天,應該是來得及趕回來的。
所以將盒子送到了唐老板手上以後,方林岩就直接去的機場,同時還給泰城這邊的教會勢力打了個電話,將徐伯的日記都發了過去,讓其幫忙進行調查相關的信息。
現在,他就在趕往故鄉--------巴東縣的路上。
雖然這裡是方林岩長大的地方,可是他一點兒都不懷念這裡,因為這裡就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美好的回憶,在這裡的一切回憶都是灰色而壓抑的。
倘若將方林岩的前半生當成一部短片,那麼在巴東縣的經曆就是黑白的,無聲的,直到他離開了這裡之後才變成彩色的,有聲音有配樂的那種。
所以方林岩可以自主自己的行動之後,就從來都沒有生起想要回來的念頭--------就像是一個喜歡念舊的人,在有空的也隻會去探訪一下老友或者故居,非必要的話是不會去自己曾經住過的醫院裡麵的,除非他是一個醫生或者與護士小姐姐有不可描述的故事......
在疾馳了三個小時以後,方林岩包下的這輛轎車就下了高速公路,然後又開了兩個小時以後,這輛車就被迫停下來了,倒不是司機在鬨什麼幺蛾子,而是路況確實不容許再開下去了。
因為方林岩包下的這輛轎車乃是一輛廣本雅閣,這車在正常的公路上跑沒問題,並且省油密封性也很棒。但是,這家夥開的這款雅閣的離地間隙就隻有100MM,差不多十厘米左右。
所以,這輛車可以說是通過性奇差!下了高速公路之後開了差不多幾十公裡以後,前方的道路已經破爛得仿佛被多枚炮彈轟炸過一般,到處都是大坑小坑。
司機開了兩公裡以後,已經是麵如死灰,在過坑的時候隨著一聲“喀嚓”的脆響,這輛車終於趴窩了.....
此時不用多說什麼,方林岩就很乾脆的將尾款給了,然後對著他道:
“行了,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好在可以見到,車輛並不是在荒山野嶺趴窩的,前方五六百米處就是一個叫做邱家壩的場鎮,這裡就是單日趕大集,雙日休息的一個小鎮而已。
在這小鎮上麵,時光仿佛都已經凝固在了九十年代,到處都是紅磚黑瓦的破舊歪斜房子,甚至有的瓦房上還苫了一半的草,大概是因為不久之前才下過雨的緣故,到處都是泥濘的水坑和不知道多久都沒修過的路麵。
對此方林岩倒是很熟悉,因為若是在晴天的時候就會見到,這裡的居民為了省心省事,就將家裡的垃圾直接丟在了破爛的柏油路的大坑裡麵-------這也是他們維護道路最常見的方式。
當然,一旦下雨,這些垃圾就會重新漂浮起來,並且隨著積水流淌得到處都是。
方林岩快步走到了這鎮子上,居然發現自己陷入了有錢都花不出去的尷尬境地,因為他到處觀察,發覺連自己想要的摩托都沒有一輛,最常見的機械交通工具居然都還是小四輪拖拉機,並且車鬥裡麵都坐滿了人。
出門在外,肯定有事情就要靠嘴問路了,方林岩剛剛找一個阿婆打聽了一下,就見到這阿婆筆直的指向了公路的那一邊,方林岩抬頭一看,就發現一輛破破爛爛的客車在場口上停了下來。
這輛客車最有特色的就是,車頂上背了一個龐大的黑色大橡膠袋,看起來和飛艇的氣囊類似了!這種特殊的車輛是最早的燃氣車輛,隻會在少數的偏遠山區見到,並且很重要的是,這裡還必須是天然氣的產地。
這輛客車背部的黑色巨型氣囊,其用處是和普通汽車的油箱一樣用來儲備燃料的,隻是氣囊當中當然存儲的是天然氣,而油箱裡麵裝的是油了。
隨著客車的停下,方林岩也看清楚了車頭擋風玻璃下麵擺放的牌子,上麵用宋體清晰的寫著-------三曲-穴武-巴東的字樣,這就表示這輛車是跑三曲縣到巴東縣的這條線路的,中途會經過穴武寨這個地方。
在方林岩小跑向這輛客車的時候,就發覺從客車旁邊的側門當中湧出來了一大群的人,這些人大部分都還穿著很老套的中山服了,有拿著雞鴨的,有背著蔬菜的,還有提著雞蛋的......很顯然,他們是來趕集的。
趁著這一波下車的風潮,方林岩成功擠上了車。
車廂的地麵上沾滿了泥水,甚至還有好幾泡新鮮的雞屎。方林岩的右邊是一根扁擔,左邊是一筐雞蛋,要保持身體的平衡就隻能依靠右手拉著的欄杆,方林岩手一握上去就覺得潮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上一個人留下來的汗水還是鼻涕。
車內的味道是很難聞的,一股潮濕的味道,其中還混合了腳臭,體臭,雞屎臭,早飯味道等等的複合型氣味,好在車輛一開動後窗外飄進來的新鮮空氣就往臉上竄,總算是讓人解脫了出來。
賣票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等開車了以後才吼道:
“買票了買票了!上車的自覺點啊。”
然後他就開始與一個老太婆進行了一番聲嘶力竭的爭吵,因為他認為老太婆必須要給兩塊錢車費,而太婆隻肯給一塊七。
一怒之下,中年人直接就叫司機停車要攆人,最後以太婆補了兩毛錢為最後爭吵的收尾。
方林岩老老實實的給了十塊錢以後,得到了往車尾部走的待遇,那裡要略微寬鬆一點。
接下來在這輛客車發動機聲嘶力竭的吼聲當中,方林岩開始了自己返回故鄉的顛簸之旅,在他的記憶裡麵,好像自己離開孤兒院的時候這路況也沒這麼糟糕啊!
不過方林岩想了想之後,發覺自己離開巴東縣的時候並沒有走這條路,而是朝著反方向走出了二十多公裡,去到了旁邊的鬆多鄉的鐵路邊,那裡有一個臨時停靠的貨車運輸站點。
自己是扒上了一截貨車車廂,然後直接被火車帶出了這山溝溝當中。
短短的四十七公裡的路程,倘若高速公路上不堵車的話,估計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事兒,這輛客車整整開了三個半小時,並且聽售票員和人的閒聊當中知道,這還是車沒壞,車胎沒出問題的情況下。
倘若出現了突發狀況,開個五六個小時那是輕輕鬆鬆的。
離開了破舊的車站以後,重新踏上了巴東縣的街道,方林岩驚奇的發覺自己雖然已經離開了這裡快要十來年了,可是與自己記憶當中的區彆並不大。
不過說實話也是這樣,像是巴東縣這樣地理位置非常不好的縣城,要想發展經濟可以說是老大難問題了,沒有錢那麼當然就沒有任何改變了。
快步走出了車站以後,方林岩發覺手機終於有了信號,然而還是2G的,流量奇低,不過香港那邊的教會勢力也已經給他發來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方林岩匆匆將之瀏覽完畢之後,很乾脆的就拿出了之前擬定的那一份名單,然後手指直接在上麵滑動著。
很顯然,這件事情的核心,就在於徐伯說的那個老怪物,自己吃的藥是他配的,形成未知奇物的底片也是與之有關,倘若說眼前的這一切乃是一團亂麻,那麼他就是線頭!
隻是,這老怪物留下來的線索太少,方林岩此時也一時間無從入手,就隻能從其餘的人身上查起了。
而要在這樣的偏遠小縣城裡麵找人,方林岩想得很清楚了,很顯然突破口就是那種本地老警察,年齡四十到五十歲的,各路牛鬼蛇神可以說是門兒清,就算是他自己找不到門路,三教九流的關係網也是盤根錯節,能想到法子輕鬆打開局麵。
有一位社會學專家就曾經說過,雖然世界有整整七十億人,但是根據權威的六度關係原則,你和世界上任何人之間的關係都不會超過六度。
也就是說,最多通過六個人,你就能從理論上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如果是網絡世界的話,並且這個認識鏈上的對象都不會拒絕你的情況,那麼六度關係原則甚至可以縮短為四度關係原則!
方林岩對此就深以為然,他之前在旅程當中,就直接動用了唐老板和這邊女神方麵的勢力查找相關的目標人物,這樣的打探其實並不難,尤其是在泰城這樣經濟發達,人口大量流入的大都市裡麵。
最後鎖定了巴東縣當中的三個人。
現在,方林岩就要去這三個人當中的首選人物,叫做葉強那裡碰一碰運氣了。
葉強現在五十七歲,已經是接近退休的年齡了,選中他當然是因為他複雜的經曆,做了一任鄉長,然後又長期擔任計劃生育委員會這邊的主任。
當時計生乃是國策,抓到超生的要直接打掉,不僅如此,還要進行罰款。
農村裡麵的人當然也不會乖乖就範,有錢也不會拿,計生委的人就要牽豬牽羊,繞是如此,在頑固的重男輕女的思想下,還是有人堅持抗爭,並且不在少數。
所以,要長期乾這個職務,必須對基層十分了解,不然的話,哪家的婆娘懷孕了這種隱秘(當時根本不敢聲張)事情都能知道,那人脈肯定是非常廣的。
不過,方林岩直接吃了個閉門羹,打聽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葉家,卻被告知葉強已經因為心臟不好去省城住院了。
葉強的家,距離當年方林岩呆過的向陽福利院也就隻有幾百米而已,所以方林岩就順帶去看了看那被火燒過的“遺址”,這裡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倒是街對麵的一個叫做豐收包子鋪的小店人頭攢動,生意很好。
但是沒關係,方林岩就去找了第二個人,這個人卻是巴東縣裡麵最大的娛樂場所,叫做魔幻歌舞廳的老板了,叫做麥軍,這家夥本來是混道上的,現在居然能成功將自己轉型進灰色產業當中。
這樣的一個人,肯定是相當聰明並且關係網眾多的,所以,方林岩這邊甚至都拿到了他的電話,不過方林岩沒有打,因為巴東縣並不是一個世外桃源。
從徐伯的日記當中就知道,他在這裡就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多人離奇死亡的事件,這毫無疑問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哪怕是方林岩也會十分小心。
這時候,方林岩就已經站在了魔幻歌舞廳的門口,然後對著看門的一個男的道:
“我找麥老板,是鐘勇先生介紹我來的。”
鐘先生是宜寧市的商會會長,在泰城有進出口生意,而巴東縣則是宜寧市下轄的一個縣,麥軍也就隻是見過鐘先生,兩人吃過兩次飯,距離混入鐘先生的圈子還很遠,但肯定是知道並且要給鐘先生一個麵子的。
當然,鐘先生距離方林岩這邊的直接關係也就很遠了,所以收到請托以後也是相當上心的。
這個男的是負責在歌舞廳大門守著的,那就肯定是有眼力的,畢竟麥老板現在是做生意了,要靠這個盈利了,肯定鎮場子的人要有,但是接待啊,服務這些也得跟上。
所以,方林岩一報自己的名字,何況還提到了本地名人鐘先生?
在整個宜寧市,鐘先生的知名度就差不多和李伯清在成都的知名度一樣,稍微有點兒家底的都知道他,鐘勇希望小學在宜寧市裡麵都修了二十所。
因此,這人立即就對著方林岩點頭道:
“先生您過來。”
說著就將方林岩直接帶上了二樓的一個會客室,然後就請方林岩稍等。
很快的,就進來了一個長得有些像是曾誌偉的矮胖子,滿臉都是直接堆笑,然後直接伸出了雙手:
“這位就是方老板吧!鐘先生專門打電話和我說了這件事,方老板有什麼要我辦的事就直接說!隻要我做得到的,都是小事一樁。”
很顯然,這就是麥老板麥軍了,看得出來這家夥也是個老狐狸了,嘴巴上說得熱情洋溢,甚至讓人暖心窩子,其實都他媽是廢話,話裡麵都帶著陷阱。
比如他滿口答應幫忙,其實呢還加了一個定語:隻要我辦得到的!
什麼事兒他能不能辦得到?那還不是麥軍一個人說了算?
好在方林岩遇到這種老油條還是有辦法的,或者準確的來說,他打算對於所有的合作者都隻使用兩樣東西,刀子和金錢。
聽話就拿錢,
不聽話就挨刀。
這也是最有效率的合作方式。
所以,方林岩很乾脆的道:
“不用叫我方老板,叫我扳手就好。”
“我來這裡,其實是想和麥老板做一件生意。”
說完了之後,他直接將攜帶著的旅行包拿了出來,當然,這裡麵現在是空的。
不過方林岩伸手進去的時候,就直接從私人空間裡麵掏出了一疊一疊的現金,全部都是百元麵額的,然後放在了桌子上,旅行包其實就是個障眼法而已。
麥軍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桌子上很快就堆滿了大量的現金,一疊就是一萬,桌子上足足有一百疊!
整整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