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喜之日,萬曆也難得是自掏腰包,在宮中設宴,宴請大臣們。
許多大臣都已經不記得,這皇帝到底有多久沒有宴請過大臣。
反正自國本一事鬨僵之後,萬曆就連元旦大朝會的宴席都給撤了,就你們的態度,還想讓朕請客,門都沒有。
所以,這回一定得往死裡吃,將以前失去得都給吃回來。
李太後原本不喜歡這種場合,但今日心情還不錯,這兒子有出息,母親哪能不開心,於是她給了萬曆一分麵子,參加了宴席。
“王家屏參見太後。”
王家屏來到李太後麵前,躬身一禮。
李太後趕忙道:“王大學士快快免禮。”待其起身之後,她又微微笑道:“方才我遇見太子,就順便問了問太子有關學業的事,太子是對答如流,非常不錯,這多虧王大學士平日裡的悉心教導,王大學士真是辛苦了。”
王家屏忙道:“臣不敢,太子天資聰穎,寬厚仁慈,從未令臣為之勞心。蒙陛下和太後的信任,臣能夠成為太子之師,都是臣的福分。”
李太後道:“王大學士謙虛了,這普天之下的老師,最難莫過於太子之師,這一點我很清楚。”
“是。”
王家屏稍顯尷尬地點了下頭。
在教育皇帝上麵,李太後絕對是最有資格說話的人,因為萬曆可就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李太後突然又道:“我已經許久不聞朝政,今日也是受皇帝之邀來參加這凱旋儀式,這看上去,皇帝好像治理的還真是不錯,比之當年永樂盛世,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王家屏如實言道:“回稟太後,這都是真的,如今國庫充盈,國力強盛,百姓富足,安居樂業,已勝於永樂盛世。”
論國力,永樂已經完全比不上當今。
就說巔峰時期,鄭和七下西洋的艦隊也比不上如今風馳集團的艦隊規模,這到底都不是國家出錢,要是國庫再給一定的支持,那真是不得了了。
“那就好!”
李太後鬆了口氣,道:“我就擔心這是皇帝自己好大喜功,舉辦這儀式,也隻是為自己開心。”說到這裡,她突然又問道:“可為何短短幾年,國家就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王家屏沉吟少許,道:“不滿太後,這都因郭淡。”
他是那種正直到就不會說謊的人,其實朝中大臣們都已經接受這個事實,隻是嘴上不說而已。
“郭淡?”
李太後微微皺眉,道:“郭淡不過一商人,他有這麼大的能力嗎?”
王家屏道:“他所帶來的重商之道,及管理之道,確有其精妙之處,不瞞太後,臣至今也未完全參透其中奧妙。”
李太後點點頭,突然變得愁容滿麵,道:“如此說來,大行商道,已是在所難免?”
王家屏點了點頭。
李太後嘴裡喃喃自語:“難怪陛下讓洵兒去郭淡那裡學習。”
王家屏聞言,不由得猛地一怔。
武英殿。
“文人的勳章?”
萬曆稍顯尷尬地眨了眨眼。
大學士魏星海道:“難道陛下隻為武官準備了勳章?”
其餘大臣紛紛看向萬曆。
這回凱旋儀式弄得這麼盛大,文臣們可是憋了一肚子的酸水,你不能就隻給武官,不給我們文官啊。
這可不行。
“朕...朕當然是有準備的。嗬嗬!”萬曆尬笑幾聲,心裡也在犯嘀咕,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給文人頒發勳章,這怎麼頒啊。
正當這時,門口宦官通報,郭淡來了。
萬曆趕緊讓郭淡進來。
郭淡來到殿內,還未來得及行禮,萬曆就問道:“郭淡,朕命你做的頒發於文人的勳章,你做得怎樣?”
有這麼一回事嗎?我怎麼不記得?郭淡被問是一身冷汗,這麼大的事,要是給忘記了,那可就尷尬了,呆呆地望著萬曆。
萬曆目光閃動了幾下。
郭淡頓時心領神會,腦子一轉,道:“陛下指得可是那傑出貢獻獎?”
“傑出貢獻...對,朕指得就是這個。”萬曆輕咳一聲,又隨手一指,“你就跟朕的愛卿解釋一下,這...這傑出貢獻獎。”
“是。”
郭淡道:“根據陛下的意思,這傑出貢獻獎,乃是我大明的最高獎項,每三年評選一次,而標準就是看誰對於國家的貢獻最大。”
“就是如此。”萬曆直點頭,心裡暗樂,這小子可真是一個人才,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還說得是有鼻子有眼。
魏星海也不是傻缺,這麼好被忽悠,於是問道:“貢獻最大如何評判?”
郭淡伸手引向王錫爵道:“比如說王大學士,他對於國家做出的貢獻就非常巨大,他的一些思想在實踐中得到很好的執行,並且改善了國家的方方麵麵。又比如說,一諾學府的顧憲成、李贄,他們在我國教育行業中,也做出了傑出的貢獻。再比如說,趙士禎趙院士,他對我國軍事發展做出了傑出的貢獻。還有那工部石尚書,他在治理河道上,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以及新晉的工部徐侍郎,他農業水利方麵都做出非常傑出的貢獻。”
這不對呀!
這是文人獎嗎?
翰林院就沒有一個得獎的。
魏星海哼道:“依我之見,還有你郭顧問。”
郭淡笑道:“我跟他們不同,他們都是一心為國,而我一心為己,可是配不上這獎。”
魏星海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郭淡嗬嗬道:“這是我最大的優點。”
又有一個白胡子大學士道:“這談不上文人獎吧?”
郭淡笑道:“我方才提到的人,誰又不是文人出身?退一萬步說,如果文盲都能獲得此獎,我覺得文人真的應該自我反省。”
魏星海立刻道:“這文人獎,不是該以妙筆丹青來評判嗎。”
“原來大學士指得是這個。”
“難道我有說錯?”
“也不算錯。”
郭淡點點頭,道:“但是大人可有考慮過,陛下的職責乃是治理天下,那麼陛下頒獎的對象也必然是對國家做出貢獻得人,軍功章亦是這個道理。若大人隻是單指妙筆丹青,但又跟陛下和國家都沒有太大的關係,若還冠以天子榮譽,國家榮譽,這說不過去吧。就文人自個而言,也是要遵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傑出貢獻獎,指得也就是這個啊!”
張鶴鳴站出來道:“文章寫得不也是治國之道嗎?”
郭淡道:“如果這篇文章的內容是影響深遠,並且最終用於實踐,當然也可以獲得傑出貢獻獎,傑出貢獻獎指得就是對於國家的貢獻,不管你是寫文章,還是畫畫都可以。”
說到這裡,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不過我們一諾學府明年將會設立一個文學獎,詩詞、文章、小說都可以參與,都是從純文學的角度來評判的,各位大人若是有興趣......!”
“呸!”
魏星海怒噴道:“你們一諾學府哪來的資格頒發這文學獎,我都懷疑你們那院長是否看得懂我們翰林院的文章。”
鄒永德突然靈機一動,道:“陛下,臣以為可以以翰林院的名義,頒發一個文學獎。”
大臣們是眼中一亮。
這個可以有!
萬曆正吃瓜吃得起勁,不由得愣了下,點點頭道:“如此也行。”
他既然頒發了軍功章,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虧待文人,他隻是要改變軍人現有地位,給予軍人更多的尊重,重振大明雄風,根據國家方針而言,軍事力量變得至關重要。
但是以文馭武的體係,那是不能改變的,武將若淩駕於文官之上,那會出大亂子的,肯定就會變成為了打仗而打仗,武官不打仗他乾嘛去,戰爭隻是政治的延續,以文馭武指得其實也就是這個。
“陛下請三思啊!”
郭淡突然道。
鄒永德怒問道:“你有意見?”
郭淡訕訕道:“可是我先想出一諾文學獎的,總不能讓我撤了吧。”
魏星海嗬嗬笑道:“我們也沒有要求你撤,隻要你不怕丟人得話。”
郭淡苦笑道:“我這是怕萬一你們翰林院的文學獎,輸給了我們一諾文學獎,那...那到時你們又會記恨我,讓我撤了這文學獎,可這不公平,明明就是我先想到的。”
魏星海勃然大怒,道:“我們翰林院會輸給你一諾學府?”
“你小子真是狂妄。”
“我真是從未見過如你這般厚顏無恥之人。”
翰林院的大學士們再也忍不住了,紛紛跳出來,吹胡子瞪眼,怒噴郭淡。
彆得也就算了,哪怕你要說治國之道,我們都忍了。
但你要說文學,這tm要是都比不過,那我們上吊去算了。
萬曆吃瓜吃得非常爽,笑道:“那就這樣定了吧,朝廷也無權不準你們一諾學府頒發文學獎,朕也批準翰林院建立一個文學獎,由翰林院的大學士來辦,國庫給予一定的支持,獎金跟一諾文學獎一樣便可。”
獎金一樣,這擺明就是在拱火。
你們自己去鬨,彆成天對著我念念叨叨。
文官們非常激動,挑釁地看著郭淡。
以前老是被你帶著走,這回比文學,你小子徹底完了。
郭淡笑而不語。
王錫爵、許國他們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這到底不是跟郭淡直接比文章,而是比頒獎。
但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不能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啊!
畢竟論文學權威,誰又比得上翰林院呢。
郭淡突然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忙道:“陛下,卑職讓人繪製地圖已經製作完成。”
萬曆聞言,不禁激動道:“快快呈上。”
之前郭淡就已經跟他說了,今日要呈上一張世界地圖,作為賀禮,他方才就是去準備這個。
隻見幾個宦官抬著一副巨大屏風走了進來,他們身後還跟著幾個宦官,他們是抬著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放著巨大的模型,是三個球體。
“怎麼是個圓的?”也不知誰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