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7章 請隨我來(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75 字 2個月前

幽州北方的草原深處,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漢人的大軍了。

就算是主張對胡人強硬的田豫仍在幽州的時候,時常領兵出塞打擊胡人,也沒有到達現在拓跋鮮卑的地盤。

所以拓跋綽看這麼多的騎兵出現,第一反應並不是認為敵人來了,而是驚歎這個季節,誰能調動這麼多人,這麼多馬?

第二個反應就是:

莫不成外祖父想通了,亦或者是熬不過了,所以等不到積雪融化,就率領全部族人來投?

不怪他異想天開,因為這個方向,正是前往沒鹿回部的方向。

在拓跋綽的認知裡,除了拓跋氏和竇氏,他實在是想不出這一帶的草原,還有哪個部落還能有這般浩大的聲勢。

不!

就算是索頭部,除非是迫不得已,也不可能讓族人在這種季節虐待馬匹。

是的,就是虐待。

才熬過一個冬日的馬匹,是非常羸弱的。

如果在這個時候如此耗費馬力,對馬匹是種極大的損耗。

甚至會導致接下來的整整一年,部落的馬匹都會處於瘦弱狀態,乃至多病,死亡。

驚疑不定中,拓跋綽下意識地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做好應變的準備。

雖說大人已經幾近統一了幽州以北的各個部落,但漠北的丁零人堅昆人,一直在不斷越過大漠,試圖從漠北進入漠南。

還有早年被漢軍驅逐的西部鮮卑,大概是這些年受不了漠北的寒苦,這兩年又想重新回到漠南。

他們不敢去西邊,因為漢人會把他們抓去當勞力,所以隻好向著東邊不斷遷移。

無論是從北邊過來的丁零人堅昆人,還是從西邊過來的西部鮮卑,自然是沒有辦法對拓跋鮮卑造成太大的威脅。

但這些人就像是草原上的虻蟲,到處都是,一不小心就要被它們咬住吸血。

雖說多半不致命,但卻是讓人癢痛難忍。

而且這些虻蟲不但會到處咬人吸血,它們之間也會互相撕咬吞食。

正是因為這些虻蟲,導致了草原上的仇殺,一天也沒有停止。

所以行走在草原上,遇到不明隊伍,分不清敵我之前,第一時間就是要做好戒備。

雖然自己這邊人少,但拓跋綽並不驚慌。

他相信,雙方接觸後,隻要自己亮出自己的身份,不管是誰,都會給索頭部幾分麵子。

自認為應對沒有什麼疏漏的拓跋綽,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

因為左後方和右後方,很快也出現了騎兵的身影,正對著自己的這支隊伍形成包圍之勢。

看到這個情況,本來還有幾分淡定的拓跋綽心裡就是微微一沉。

很明顯,對方似乎早就發現了自己,不然的話,不可能提前在自己左右兩翼有所準備。

而能做出這種反應的,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對麵是一支軍隊,而且是正在行軍途中的軍隊。

行軍途中,提前派出斥侯探索。

發現自己這一行人後,就以最快的速度包抄過來。

想通了這一點,拓跋綽臉色越發地難看起來。

“三太子,我們怎麼辦?”

看著越逼越近的騎兵,底下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地開口問道。

“不要慌,不要亂動,”心裡同樣沒底的拓跋綽強自鎮定地吩咐,“對麵有可能是沒鹿回部。”

很快,如潮水般騎兵已經快要湧到他們麵前,拓跋綽甚至可以看到對方的馬匹鬃毛隨風飄動。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因為緊張所致,拓跋綽隻覺得對方的戰馬,頗為雄壯威武。

一點也不像是這個時候的馬匹。

馬蹄聲震耳欲聾,地麵似乎都在顫抖。

拓跋綽緊緊地抓住手中的韁繩,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持鎮定。

正當他心裡在急速地思索著如何與對方打交道時,就看到了對方包抄上來的騎兵,已經在前方突然停下。

然後,拉開弓弩,遙遙指著自己這邊。

拓跋綽甚至可以看到日頭下的箭頭,反射著冰冷的光。

雖然此時的天氣還有些寒冷,但對方一言不發就直接掏出弓弩準備射人的舉動,讓拓跋綽立刻驚出一身冷汗。

“不要射箭!我們是索頭部,準備前去拜訪沒鹿回部!”

原本還打算看看情況再說的拓跋綽,再也顧不上草原第一部族三太子的矜持,連忙高呼。

他還以為是自己這邊的戒備讓對方誤會了,又趕快點出一名心腹:

“去,前去告知我們的身份,順便問問他們究竟是哪一個部落?”

心腹應了一聲,硬著頭皮,迎著那一排閃著寒光的箭簇而去。

看著騎著瘦馬的心腹越過了雙方的中線,對方還沒有把他射成馬蜂窩,拓跋綽因為用力而發白的指關節這才略略放鬆了一些。

能交流就好,願意交流就是好事。

隻要對方能讓自己有機會表明身份,那麼無論是誰,都會看在索頭部的麵子上,不會太過為難自己。

畢竟如今的草原上,沒有人敢輕視拓跋鮮卑。

拓跋綽在心裡不斷地安慰自己。

隻是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自己這百來人已經被完全包圍了,心裡的那些自我安慰,卻是怎麼也沒有辦法消除自己的恐慌。

對方這種沉默的包圍,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雖然拓跋綽刻意不去多想,但對方所展現出來的精良兵器,無時不刻地提醒拓跋綽,事情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讓拓跋綽稍加安慰的是,看到自己這邊派過的使者,對方很快也有一騎迎了出來。

雙方交談了一陣,對方很快又掉頭回去,而拓跋綽派過去的使者,也掉轉馬頭。

拓跋綽看到心腹甚至夾了一下馬腹,讓那匹瘦馬開始奔跑起來。

“三太子,”心腹還沒有靠近,就開始興奮地高喊,“是沒鹿回部,是沒鹿回部的人!”

“嗯?!”聽到心腹的叫聲,拓跋綽下意識地挺起了身子,不由自主地輕夾馬腹,迎了上去,“你說什麼?”

心腹來到拓跋綽跟前,似乎是因為過於興奮,連話都有磕絆,揮動了幾下雙手,“是竇賓大人!竇賓大人帶著人,準備前去我們那裡。”

“什麼!”拓跋綽聞言,不禁又驚又喜,“此話當真?”

外祖父這個時候帶這麼多人前去自己的部落,還能有什麼事?

拓跋綽一下子就想起了兩族合並之事。

“小人豈敢欺騙三太子?”

心腹的話剛落,對麵就響起了馬蹄聲。

從拓跋綽這個方向可以看到,一隊騎兵正向著自己這邊奔跑而來。

“哈哈哈!我的好外孫,你在哪裡?”

隨著騎兵的臨近,一個聲音也傳了過來。

拓跋綽看著領頭的人,終於放下了全部的擔心,越眾而出,迎了上去:

“外祖父,我在這裡!”

“哈哈哈!好外孫,我的好外孫!”

竇賓看到拓跋綽,眼睛一亮,催促了一下馬匹來到拓跋綽跟前,不待下馬,隔著馬匹,伸手就把住了拓跋綽臂膀: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拓跋綽本來是想下馬,但胳膊被竇賓拉住,他也隻能迎合竇賓的動作:

“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外祖父。”

看了一眼在竇賓身後的竇速侯,拓跋綽又加了一句,“還有舅舅。”

讓拓跋綽沒有想到的是,竇速侯竟是對他笑了一下,雖然看起來有些皮笑肉不笑,但也足以讓拓跋綽驚訝萬分。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那兩位舅舅,這些年來,不要說給自己兄弟幾人好臉色,就連大人,他們也是絲毫不給情麵。

不過拓跋綽很快就釋然了。

畢竟如果兩部真的合二為一,那麼……嗬嗬!

想到這裡,拓跋綽同樣是對著竇速侯露出燦爛的笑容,儘量表達出自己的善意。

看到拓跋綽這般模樣,竇速侯的臉皮抽得越發厲害,笑容變得越發古怪起來。

拓跋綽沒有多想,而是再次看向竇賓,問道:

“外祖父,你們這是打算去哪裡?”

說著,他又轉過頭去,看了看外圍那些一直沒有散去的騎兵,眼中已經是流露出驚異之色。

事實上,就算是拓跋鮮卑最精銳,最勇猛的戰士,與眼前這些騎兵比起來,恐怕也是相差無幾。

唯一不確定的是,沒鹿回部究竟有多少這樣的精銳?

拓跋綽環視的了一周,但他探詢究竟的目光,大部分都被周圍的騎兵擋住了,無法看清更遠的沒鹿回部族人。

“我當然是去找你的大人了,還能去哪裡?不過你在找什麼,我的好外孫?”

竇賓老了,但此時他的目光卻是異常敏銳,察覺到了拓跋綽的異常,直接就打斷了對方的查探。

“沒有什麼,我隻是覺得,外祖父,你的部落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有這麼多強壯的戰馬,當真是讓人意外。”

竇賓打了個哈哈,“我的好外孫,你為什麼要羨慕我呢?你們索頭部的好戰馬,隻會比我的多,不會比我的少。”

拓跋綽搖了搖頭,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大人知道外祖父有這麼多的好馬,說不定會向外祖父借上一些,這樣的話,我們南下就更有把握了。”

“南下?”竇賓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裡不同尋常的重點。

“是的,南下,我們南邊的盟友需要我們的支援。”

拓跋綽簡單地把河北之事說了一遍。

這本也不是什麼機密。

畢竟雪一開化,數萬人南下的消息就會在草原上流傳開來。

而沒鹿回部,甚至會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

因為自己的母親,正是來自沒鹿回部。

自己的兩位舅舅或許不喜歡和索頭部往來,但外祖父和大人的關係,卻是極好的。

“哈……”

竇賓還沒有說話,旁邊的竇速侯已經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笑什麼?”竇賓轉過頭去,斥責兒子:

“我們大鮮卑的勇士,又不是第一次打敗漢軍,再加上有河北之主司馬太傅作為盟友,拓跋可寒此次派大軍南下,定能可敵製勝。”

背著拓跋綽,竇賓一邊說著,一邊對著兒子使了好幾個眼色:

“行了,彆在這裡掃興,去後麵把情況告訴我們的人,讓他們不要擔心,一切按計劃來。”

竇速侯被罵蒙了,直到看到竇賓的眼色,這才醒悟過來,連忙低頭唯唯退下。

拓跋綽自然沒有聽出賓氏父子話裡的言外之意,而且他的心思,被竇賓拉偏了方向:

“外祖父,剛才你說,你這是打算去找大人,對嗎?”

“對啊。”竇賓笑了笑,和藹可親地對拓跋綽說道,“難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大人一直想要讓我們兩個部落合並之事?”

聽到竇賓的話,拓跋綽再也忍不住心裡的狂喜:

“外祖父,我自然是知道這個事,而且我這一次過來,也是為了這個事情,隻是我沒有想到,你會主動去找大人。”

一邊說著,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上下打量了一下竇賓,“大人還告訴我,外祖父你的身體不太好,他很擔心你,催促著我快點出發。”

“哦,對了,我還給外祖父你帶來了大人送你的禮物。”

拓跋綽說著,向後方招了招手。

在得到拓跋綽的吩咐後,拓跋氏的騎兵們很快就把拓跋力微送給竇賓的禮物呈送了上來。

竇賓看著馱著毛料紅糖烈酒的十餘匹馬,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那位愛婿真是有心了,等到了那裡,我定會好好謝謝他。”

“不過現在,我們走吧,你要帶著我們儘快地找到你的大人。”

竇賓抬頭看了看天,又裹了裹自己身上厚厚的裘衣,歎了一口氣:

“我已經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想在我活著的時候,把這個事情儘快解決掉,而且這麼冷的天,讓我有點受不了。”

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漢地傳過來,而且價格極其昂貴的裘衣,拓跋綽識趣地沒有再多說什麼。

沒鹿回部比索頭部更靠近平城,聽說兩位舅舅沒少帶著人去那裡換取物資。

再想想外祖父方才說的話,拓跋綽心裡冒出一個念頭:

莫不成自己的兩個舅舅,有投靠漢人的意思,所以外祖父這才著急地想要解決兩族合並的問題?

想起這些年來,不少草原上的部落,經不起漢人的誘惑,主動前去平城那裡投靠漢人。

兩位舅舅去的次數多了,生出此等念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大人也說了,兩位舅舅“向來貪財,喜好南夏之物”,被漢人拉攏腐蝕,也是正常。

這般想著,拓跋綽連忙應下:

“沒有問題,外祖父,請隨我來,我來帶路。”

此行如此順利,讓拓跋綽頗為高興,想都沒想,就讓人掉轉馬頭,向著拓跋鮮卑的地盤返去。

拓跋綽卻是沒有發現,從一開始就合圍上來的騎兵,一直都沒有散去。

反而是把自己這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護了個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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