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攻城(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345 字 2個月前

“殺!”

六安城下,一隊隊吳軍士卒,抬著長長的輕梯,衝向城牆。

城上的守軍箭如雨下,依舊擋不住城下敵軍的瘋狂步伐。

箭羽射穿了吳軍士卒沒有防備的脖頸,中箭的士卒下意識地捂住脖子。

已經湧到喉嚨的喊殺聲一下子被堵住,隻見那個倒黴無比的士卒踉蹌幾步,然後仆倒在地。

他的手腳還在抽搐著,但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同袍們根本沒有時間去管他,幾對腳踩過他的身邊,後來者甚至沒有時間去看倒地的人是誰。

“快,後麵的跟上!”

舉著木盾的小校看到抬著輕梯的人少了幾個,連忙下令後麵的人補上去。

相比於一箭斃命,被射中大腿,無法繼續前行,隻能跪躺在地上嚎叫的士卒,反而顯得幸運一些。

隻是這種幸運是暫時的。

如果這一波攻城,能成功在城牆上搭起梯子,說不定他還有機會被送回後方。

但如果再像前幾次那樣潰退,恐怕等雙方收拾戰場的時候,他已經是失血過多而亡。

而跟在輕梯隊後麵的,則是被數十人乃至上百精壯漢子推著前進的臨車。

攻城的這些天裡,諸葛恪早就讓人把六安南門外的一切障礙物推平。

有軲轆底盤的臨車,正緩緩地被推向城牆附近。

與臨車同行的,還有由巨大原木做成的衝車。

這是用來衝撞城門的——如果城牆有缺陷,也同樣可以用來衝撞城牆薄弱處。

文欽右手緊緊地按在劍柄上,雙目怒瞪。

如果不是騎軍寶貴,且城內士卒數量遠不如吳軍,他早就按捺不住要親自帶人衝出去了。

“放箭!不要停!”

看著終於有一個輕梯開始往城牆上勾搭,文欽終於忍不住了。

他奪過一把弓,瞄向一邊舉著圓盾,一邊指揮著吳軍士卒搭梯子的將校。

“去死吧!”

隨著他這一聲怒吼,箭如閃電,射向被他瞄中的小校。

那名吳軍小校沒有想到竟是被人射了冷箭,小圓盾護不住他的周身,箭直奔著他的麵門而去。

隻聽得他慘呼一聲,門麵血流如注,倒地不起,也不知是生是死。

文欽的這一箭,讓他周圍的將士大聲歡呼起來。

隻是這個舉動,並不能阻止越來越多的吳軍開始往城頭架起輕梯。

輕梯很長,要超過城牆的高度。

優點是輕便,適用於任何地形,而且製作速度快。

缺點是沒有任何防護,用來攻城有點費人命。

長長的輕梯架到城頭,有的輕梯頭部,還裝有巨大的勾子,牢牢地勾住城頭的女牆,讓守軍根本沒有辦法把它推開。

而就算是沒有勾子的輕梯,想要單獨靠雙手推開也不是容易的事。

這麼長的梯子,想要把用雙手把它從城頭推下去,至少要兩米長的胳膊。

但這一點,難不倒魏軍。

早就準備好的魏軍守軍舉起超過兩丈長的叉槍,頂到輕梯上。

領頭的卒伯看著迫不及待的吳軍士卒攀爬到一半,這才大喊一聲:

“拒!”

“喝!”

舉著叉槍的魏軍大喝,一齊用力,一下子就把輕梯推出去。

被推出去輕梯離開城牆兩丈遠,再加上慣性,已經與地麵快要成九十度角。

再加上梯子上的吳兵左右晃動,梯子終於支撐不住,開始向著反方向倒去。

梯子上的吳兵驚恐地叫著,如同螞蟻一般,紛紛掉落。

蟻附攻城,蟻附攻城,指的便是如此。

士卒如同螞蟻一般,依附在梯子上攀爬攻城。

不過這一次,吳軍很明顯是動了真格,並不像前幾日那樣,是試探進攻。

而且相對於城下密密麻麻不斷衝上來的吳軍,城頭魏軍,卻是要少得多。

這並不是文欽不想安排城內的守軍全部上城頭,而是城頭容不下太多的士卒。

因為城頭守軍,並不是得越多越好,而是有講究的。

基本都是一步布置一人,十步左右再加數人,以作預備——那些舉叉槍推輕梯的人,便是預備小隊。

若是城頭士卒太密,不但不利於活動,而且長短兵器亦不好展開,反而會誤傷自己人。

隻有哪一處城頭出現不支,城腳待命的守軍,才會被調上來支援。

隨著越來越多的輕梯靠上來,舉著叉槍的魏軍士卒很明顯已經推不過來了。

已經有吳軍士卒爬到了離城頭不足一丈的地方。

“砸!”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大喝,但見石塊、檑木如同雨點般,從城頭砸下去。

“啊!”

隨著淒厲的叫聲響起,輕梯最上麵的吳兵慘呼,被某塊石頭砸住,再也抓不穩梯子,翻身掉落下去。

更慘的是,有人在被砸中之後,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卻是沒有直接掉下去。

而是順著梯子翻滾而下,跟在他後麵的倒黴鬼,嘎哢一下,脖子被壓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兩人一齊做了同命鬼。

經驗豐富一點的,感覺到上麵的人不對勁,早就把頭靠緊梯子,整個人緊緊地附在梯子上,儘量避免被牽連。

城頭守軍的這一波操作,讓吳軍的攻勢為之一頓。

還沒等鎮守城樓的文欽露出笑容,他就突然感覺到腳麵一震,同時一聲巨大的聲響傳來:

“轟!”

原來推著吳軍的衝車已經被推到城門前,吳軍士卒推著巨大的衝車開始衝撞城門。

雖然自知城門堅厚,非一般衝車所能衝開,但感受著腳底傳來隱隱的麻木,文欽仍是有些擔心。

隻見他大喝一聲:

“下石磨!”

守在城門上方的魏軍,齊齊呐喊,把早就準備好巨大的石磨推出,向著城門外的吳軍狠狠砸去。

正在衝撞城門的吳軍感覺上頭有異,剛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從天而降。

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東西,石磨便砸了下來。

來不及避讓的吳軍當場就被砸了個粉碎。

有的腦袋沒了,隻剩下身子。

有的上半身沒了,隻剩下腰以下的部位。

但見紅的,白的,濺滿了衝車。

粘糊糊的液體,還夾雜著不知明大大小小的塊狀物體。

饒是粗大的原木,也被石磨砸出一個缺口,木屑給飛。

“拉!”

伸出脖子看到下邊吳軍慘狀的伯卒,咧嘴一笑,又大聲吩咐道。

“一,二,起!”

城頭拉著粗大繩索的魏兵喊著口號,開始用力。

雖然用鐵鏈代替粗繩索可能會更加結實,但同時也會增加重量,加大拉升的難度。

最重要的是,鐵很重要,犯不著用這個地方。

與原木一樣沾滿了不明物體的石磨開始緩緩升起。

逃過一劫的吳兵看到石磨又被拉了上去,差點被嚇破了膽,連忙四散而逃,不敢再推著衝車繼續衝撞城門。

城上的魏兵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把石磨拉到一定高度,再次往下放。

如是再三,衝車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哢嚓!

嘩啦!

實心原木就算是再粗大,能扛得住石磨,但支撐著它的其他部件,可沒有它這麼結實。

一陣聲響過後,衝車終於被石磨徹底砸毀。

魏軍見此,又是大聲歡呼。

隻是雖然魏軍暫時阻止了吳軍的攻勢。

但衝上來的吳軍還是太多了。

下一波抬著輕梯的吳軍再次衝了上來,與他們一起衝上來的,還有幾架雲梯。

如果說,城頭的魏軍可以推開輕梯,那麼雲梯這種有底座的重型攻城器具,就不是他們所能撼動的。

“升!”

隨著一聲令下,由滑輪控製的第二層梯子開始緩緩升起,向著城頭靠去。

“咣!”

待雲梯的儘頭架在城牆上,吳軍又再一次推著雲梯的底座,讓它緊緊地靠到城牆根上。

“殺,上城殺賊!”

有了底座的雲梯,不但要比輕梯更加難以破壞,而且坡度也比大部分輕梯要緩一些,更加方便攻城將士攀爬。

城頭的魏軍見不能破壞雲梯,立刻又搬起石頭,正欲向下砸去。

忽然,一陣箭雨向著城頭襲來!

原來笨重無比的臨車與井闌終於姍姍來遲,被推到了弓箭射程之內。

雖然這些重型攻城器具不多,僅有十來座。

但它們的高度已經隱隱超過了城牆,處於最上麵的吳軍弓弩手,正瘋狂地向著城頭的守軍射箭。

特彆是幾座雲梯所對應的城頭位置,更是他們重點的照顧區域。

這是攻城這麼久以來,吳軍的弓弩手第一次壓製住了魏軍。

魏軍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倒下了不少人。

正在攻城的吳軍士卒頓時感覺壓力一輕。

“上上上!賊人已經被壓製住了!”

先鋒官一馬當先,順著雲梯快速往上爬。

第一個攻上城頭的先登,乃是大功。

“將軍有令,破城之後,三日不封刀,所得子女財帛,皆歸己有!

隨著諸葛恪的這道軍令傳遍全軍,讓已經殺紅了眼的吳軍將士皆是亢奮非常。

六安城可是魏賊廬江郡的郡治,整郡最富庶的地方就在這裡了。

就連原本想要去周邊搶掠百姓的軍中將領,此時亦是兩眼放光。

他們確實沒有想到,諸葛將軍會下這等軍令。

畢竟按理來說,陛下這一次如此大規模舉兵向北,自然是存了開疆拓土之意。

真要攻破了城池,以後就算是大吳自己的地盤了。

特彆是像六安這種郡治,為了以後的治理,一般不會輕易縱兵洗城——除非是久攻不下,為了刺激將士士氣。

可現在才攻城多久?

特彆是三日不封刀,這基本已經算是半屠城了。

“三日不封刀,誰搶到就算誰的,此時不上,更待何時!”

各營將官喊得滿臉通紅,不斷地鼓動著:“哪個營第一個破城,還能優先挑選。”

“此輩富貴,在此一舉,搶了這一次,家裡妻子尚有何憂?要拚命了啊,兄弟們!”

看著激動得嗷嗷叫的將軍們,諸葛恪眼中隱隱有些陰沉。

隻是這份陰沉,被他很好地藏在了眼底。

對於頗有幾分誌向,同時還自視甚高的他來說,需要下這等軍令來刺激將士用命,心裡確實有點不情願。

同時也有些不太高興。

待得知這一切,再看著興高采烈的吳軍。

傅僉“嘿tui!”一聲,吐了一口口水,以示不屑:

“此與賊人何異?”

羅憲看了他一眼,說道:

“這本就是陣前常見之事,以後你若是想要領軍上陣,這等事情就得看得慣。”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光武皇帝也好,先帝也罷。

他們在圍城日久,又攻不下城池,軍中將士士氣低迷的時候,都曾許諾過可儘取城中財帛。

傅僉撇撇嘴:

“迫不得已用此舉刺激將士,本就已經是非為將之道。”

“更兼之吾觀吳軍當中,無論是將還是卒,皆習慣這等事情。”

“若是吳國軍中風氣都是如此,日後絕非大漢將士之敵。”

羅憲嗬嗬一笑:

“這世間有幾人能與丞相相比,又有幾人能跟師尊一較長短?”

“說得也是。”

令行禁止,軍紀嚴肅,說得容易,但真要想做到,千難萬難。

兩人事不關己地談論著眼前之事,甚至還有心點評一下吳軍。

而身在其中的文欽,卻是感覺到吳軍的攻城力度,猛然又再次加大。

“不要退,退者斬!”

“預備營,調一個營隊上來!”

文欽站在城樓上,密切地關注著戰事,同時不斷地調兵遣將。

軍令很快被傳了下去,一直在城牆腳下待命的魏軍預備營隊,以最快的速度,從斜坡道衝上城牆。

才堪堪翻落到城牆上的吳軍士卒,還沒有來得及享受第一個爬上城頭的喜悅,就被幾根長矛齊齊攢來。

然後直接被推出城外。

慘叫聲在殺聲震天的戰場上,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

這一場激烈的攻防戰,直到日頭落至山尖,這才落下了帷幕。

魏軍有兩處城頭被吳軍攻上,不過最後都被文欽及時調動後備兵力補上缺口,問題都不算太大。

不過文欽卻是沒有半點高興。

從合肥而來的援軍,被堵在外頭。

而南門這邊的吳軍攻勢如此猛烈,委實是些出乎他的意料。

至於吳軍,損失則是慘重得多。

衝車、雲梯統統損壞,隻有那幾座沒有靠近城頭的井闌和臨車,被推了回來,重新修複。

是夜,在雙方士卒都進入睡眠,恢複體力,準備來日再戰的時候。

諸葛恪卻趁著夜幕,以巡營為名,來到後軍。

後軍那裡,吳國大都督全琮正在等待他的到來。

“大都督,大吳能否破困局,逐鹿中原,就靠你了。”

諸葛恪對著全琮行禮,麵容肅穆,同時從懷裡拿出一份絹本,遞到全琮麵前:

“這份輿圖,乃是恪這些年來,屢派細作北上,增添數十次,方畫出的魏軍各處關隘圖。”

“大都督此次領軍北上,若是能此圖能幫助大都督一二,恪便心滿意足了。”

全琮鄭重地接過地圖,語氣肅然:

“某此次北上若是能有功,皆諸葛將軍之功也!”

“吾之後路,皆付給諸葛將軍了。”

諸葛恪點頭:

“大都督請放心。”

兩人的眼中,皆有光芒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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