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7章 答應(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15 字 2個月前

“陛下,陛下,喜事,喜事啊!”

八月的吳地,仍處於高溫。

呂1雖然熱得滿頭大汗,但這並不影響他快步奔走,隻為把他剛得到的好消息說給陛下聽。

相比於有數百年曆史旳未央宮,建業的皇宮是孫權稱帝後新建,宮殿遠沒有阿鬥的皇宮那般富麗堂皇。

再加上吳國這些年通貨膨脹得厲害,賦稅不足,府庫裡的錢糧虧空是常事——要不也不至於連續鑄大鐵錢。

所以阿鬥可以坐在四角都有冰鑒的人工空調宮殿裡吃冰酪。

而孫權隻能是坐水邊的亭子裡吃冰酪。

不是說吳國皇宮裡沒有冰鑒,而是皇宮的藏冰,還不足像阿鬥那樣隨意揮霍。

平日裡也就是用來冷凍食物水果。

有時候也用來賞賜大臣。

不過從蜀國傳過來的冰酪做法,確實是去暑的好東西啊!

裡頭有紅糖、雞子、乾酪,再根據口味的喜好,拌以不同的果汁,以冰凍之。

食之又香又甜又滑,再加上果汁的味道,實是驅暑的不二吃食,讓人欲罷不能。

正在吃得津津有味的孫權,聽到呂1的報喜聲,連忙放下冰酪。

然後接過宮人替過來的毛巾,把自己臉上的髯須細心地擦了一遍,然後這才說道:

“讓呂校書過來。”

“陛下,喜事啊!”

呂1來到孫權麵前,行了大禮,手裡舉著一封信,滿麵喜色。

孫權的心情本來就不錯。

徐氏的病重,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

甚至在他心裡還有一絲見不得人的竊喜。

徐氏若是就此沒了,那麼就再也沒有人有能力跟宮裡的步氏爭皇後之位。

如此一來,也算是遂了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心願。

此時一聽到呂1喊喜事,他臉上就是充滿了笑容:

“喜從何來?”

說著,他的目光落到呂1手裡舉的信上。

“陛下,此仍秦校事從蜀地派人送回來的秘信。”

呂1連忙把信呈上,然後說道,“秦校事此次前往蜀國,不辱使命,我大吳組建鐵甲騎軍,有望矣!”

“哦?當真?”孫權聞言大喜,連忙展信覽閱。

待他看到漢國竟是願意出租鐵甲騎軍的兵器鎧甲給大吳,不禁驚呼:

“這漢國竟是如此大方!”

不怪孫權這般失態,實是因為前麵朱據送回來的信中,詳細地述說了組建鐵甲騎軍所耗錢糧,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若是大吳當真要按朱據所說的組建鐵甲騎軍,恐怕舉全國之力,亦難以為繼。

除非把大吳的其他軍伍砍掉一大半,省下來的錢糧全部用來堆到鐵甲騎軍身上。

隻是當他看到需要用關稅作抵押時,又不禁猶豫起來:

我說麼,漢國豈會平白無故這般做好人?

他看向呂1,說道:

“這幾年來,從漢國到我大吳的商隊越發多了起來,這車船緡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麼做,合算麼?”

呂1早有準備,聞言立刻回答道:

“回陛下,從漢國商隊所收上來的車船緡,雖說數目不小,但校事府算過了,光是漢國租給我們的武器盔甲,足以能抵二十年車船緡。”

“也就是說,二十年之內,大吳是隻賺不賠。因為漢國所提供的兵器盔甲,實是精良非常,非尋常之物。”

說到這裡,呂1壓低了聲音,說道:

“陛下,還有一事,那就是往來於漢國與大吳之間的商隊,其實有不少是大吳的世家大族所屬。”

“這些商隊,在很多時候,仗著有當地大族撐腰,很多時候是不交車船緡的。校事府這些年,在荊州武昌各地設置關卡,就查出不少類似事件。”

“故依臣看來,與其勞心勞力去催繳這些車船緡,還不如把這些收不上來的關稅抵押給漢國。”

“如此一來,陛下不但能白白得到漢國的武器盔甲,而且還能拿免車船緡一事,收買大族的人心。”

孫權聽了,這才恍然:

“原來如此,此舉甚妙。”

然後他又有些好奇:

“你說漢國所借的兵器盔甲,精良非常,非尋常之物,與子範(即朱據)所言,不謀而合,莫不成漢國的鑄鐵之術,當真如此厲害?”

比起朱據的空口白牙,口說無憑,呂1的準備就充分多了。

但見呂1回答道:

“漢國的鐵甲騎軍,天下無雙,所用兵器鎧甲,自然非同一般。秦校事辦事有方,受漢國所重,是故馮君……明文給他送了一套鐵甲騎軍的兵器鎧甲。”

“秦校事不敢私收,已經讓人送回大吳,小人此次入宮,已經把這套兵器鎧甲一起帶過來了。”

“哦?”孫權一聽,頓時大生興趣,“速速呈上來。”

得了孫權的吩咐,很快,有數名侍衛抬著一套兵器鎧甲送到了孫權麵前。

孫權第一時間就看中了侍衛手中的斬馬刀。

他從侍衛手中拿起刀,握住刀柄,拔刀出鞘,雖然天氣炎熱,但刀身上的森森寒意仍立刻迎麵撲來。

“好刀!”孫權情不自禁地讚歎,“此等寶刀,至少十萬錢!”

孫權好歹也是拿刀劍跟蜀國交換過毛料,自然知道刀劍的價格。

以五銖錢論,軍中最常用的刀劍,不會低於一千錢。

百煉刀,至少要在兩萬錢以上。

至於斬馬刀,那就要看質量如何。

最差的,也要三五萬。

至於像他手裡這等斬馬刀,已經可以當作傳家寶了。

十萬錢,有價無市。

他愛不釋手地觀摩了半天,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刀入鞘。

然後目光落到立著的鐵甲身上。

雖然鐵甲沒有披到人和馬身上,但僅僅是套在木架上豎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到一股無比沉重的壓迫感。

孫權走近了,輕輕地撫摸著鐵甲,稍稍用力,發現根本按不進去分毫。

看著上下嚴絲合密,根本沒有一絲破綻的鐵甲,唯有麵部的眼睛部位,露出兩個黑洞,孫權不禁感歎:

“此等鐵甲,刀箭不入,衝入陣中,即便是猛將亦不能當之。”

然後再是一丈多長的馬戟,腳踏弩……

林林總總,無不是極為精良,即便是大吳征戰多年的將軍,都未必能湊齊這麼一套。

不是說他們的錢不夠,而是這等兵器鎧甲,就算是找專人打造,都不一定能打造得出來。

“馮明文能以兩萬人馬正麵大破魏賊十萬大軍,吾終知為何矣!”

孫權歎息道,“手握三千鐵甲騎軍,天下何人能當之?”

他說著,又搖了搖頭。

怪不得漢國的鐵甲騎軍不過三千之數。

也怪不得漢國主動說要租借,想必他們也知道,大吳根本沒有能力建起同樣的鐵甲騎軍。

就算大吳的錢糧充足,能不能打造出同樣質量的兵器鎧甲,那也是一個問題。

就算能打造出來,需要多長時間,就更是一個問題。

看著眼前的這堆東西,孫權不知想到了什麼,心裡有些沉甸甸的,麵容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夷陵一戰後,吳蜀重新結盟,兩國再沒有正麵交過手。

不過因為夷陵一戰打敗了劉備,孫權在麵對蜀國時,其實是一直有心理優勢的。

這些年來,就算漢國對魏國連連取得勝利,但建業與蜀地之間,終究隔了一個荊州,距離遙遠,根本感受不到蜀國的壓力。

所以一直以來,孫權覺得,就算是蜀軍在諸葛亮的整頓下,戰力得到提高。

但終究也不會比劉備在夷陵一戰所領的蜀軍強上太多。

畢竟劉備所領的,可是他那些年所攢下的百戰精兵。

直到今日看到漢國鐵甲騎軍的兵器厚甲,他才突然發現一個事實:

劉備所領精兵中最精者,乃是白毦兵,怕亦是遠遜鐵甲騎軍。

再加上漢國連取涼州並州雍州,兵勢怕是已經遠勝劉備跨取荊益二州的時候。

而大吳……

想到這裡,孫權臉色越發陰沉下來。

“鏘!”

“哢!”

孫權拔刀怒砍亭子的欄杆,刀身切過,木製的欄杆沒有木屑紛飛,僅多了一道縫隙,斬馬刀鋒利如此。

“你立刻寫信告知秦博,就說朕答應了!不過有一點,漢國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把兵器鎧甲送過來!”

大吳已經落後太多了,沒有時間與魏賊在合肥來回拉鋸。

更沒有多餘的錢糧,浪費在合肥城下。

因為已有四州之地,占據天下形勝之地的蜀國,不會再給自己太多的時間。

若是大吳不奮起追趕,突破合肥或者襄陽,那麼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蜀人吞並魏國之後,從三麵揮兵南下,繼續滅掉大吳。

“夫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如並魏之後,大王未深識天命者也,君各茂其德,臣各儘其忠,將提枹鼓,則戰爭方始耳。”

這是鄧芝出使吳國時,對著吳國君臣所說的話。

所以這是一個公開的默契,兩國君臣都知道,滅魏之後,就是蜀吳戰爭的開始。

很明顯,蜀國這一次,使用的堂堂大勢陽謀。

光明正大的陽謀。

要麼困於江東等死,要麼接受條件,奮起一博。

不管蜀人這一次,是真的想要與大吳聯手滅賊也好,亦或者是有什麼算計也罷。

自己都隻能接受蜀人的條件,才能以最快速度擁有一支鐵甲騎軍,進而打敗魏國最為倚仗的精騎。

當然,也不是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那就是舉兵西向永安……

想到這裡,孫權目光一閃。

隻是一想起逆江而上的各種急流險灘,他最終還是咬牙閉眼:

算了,還是打合肥吧。

到了八月底,準備進入九月,肆虐的秋老虎終於開始露出疲態。

天氣再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樣,一直持續高溫,而是時而高溫,時而讓人感受到涼爽。

天氣開始變得友好,但對吳郡臥病在床的徐氏並沒有產生任何幫助。

一層灰氣罩滿了她那灰黃的臉,眼眶凹得更可憐,隻有一雙眼球在內活動著,讓人知道她仍活著。

屋內充滿了古怪的草藥味道,靠近病榻邊,還有一股若隱若現的屎臭尿騷味。

身為太子,孫登仿佛根本沒有聞不到這些味道一般,他輕輕地吹了吹勺子裡的藥湯,然後送到徐氏嘴邊:

“阿母,來,張嘴,吃藥了。”

徐氏乾癟的嘴動了動,卻是沒有聽話的張開。

她那雙渾濁的眼睛,隻是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孫登。

“阿母,啊,張嘴。”

孫登沒有絲毫的嫌棄,很是耐心地示意。

徐氏仍是沒有張嘴,不過嘴唇還是動了,她的聲音,猶如嘴裡含著什麼東西,含糊不清:

“沒有用了……”

孫登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頭一酸,連忙安慰道:

“怎麼會沒用?肯定有用的,吃了這些藥,說不定就能好起來。”

徐氏仍是不願意張嘴,她的視線,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孫登,仿佛要把他的模樣,刻入骨髓裡。

“吾雖未能生下孩子,但大郎勝過親生兒子多矣,吾這輩子,知足了。”

聽到徐氏的話,孫登連忙放下藥碗,握住徐氏乾枯的手:

“阿母,莫要亂說,我就是你的親生兒子。”

徐氏臉上露出笑意,雙眼卻是流下淚來:“汝身為太子,阿母當為吳國皇後,吾是沒有這個福分了。”

“阿母……”

孫登剛要說話,沒想到徐氏卻是使出全身最後一點力氣,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插話。

“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想辦法勸說陛下,讓我入住宮裡。但我回吳郡居住,乃是陛下之意,陛下厭我久矣,又怎麼可能立我為後?”

“以前我不勸你,是因為我雖知自己不能為後,但亦不願那個步氏為後。”

“如今我隻怕命不久矣,以後你莫要再因為我,讓陛下為難……”

孫登聞言,登時跟著淚流滿麵:

“阿母,你莫要這般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徐氏隻是笑笑,繼續說道:

“那個步氏,雖然我以前也很厭她,但不得不說,她能得陛下專寵,自是有她的本事。我死了之後,若是陛下欲立她為後,你莫要再阻攔。”

“你與陛下乃是父子,莫要因為後宮之事,產生隔閡。隻有父子同心,方能勵精求治,以振大吳。”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徐氏雖然性妒,一直與步氏不和,恨她奪走了孫權的寵愛。

但在這個時候,她說出這個話,其實也是在為孫登著想,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去得罪步氏。

孫登又豈會不明白?

他聽了這些話,不由地大哭起來:

“阿母的話,孩兒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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