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托付(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43 字 2個月前

原本是想大概了解一下薑維此次的圍剿情況,沒想到竟是聽到了鄧艾的消息。

馮君侯就禁不住與薑維多說了一些話,直到關將軍悄無聲息地進來,以眼神示意。

馮君侯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關將軍的眼神落到薑維身上,眉頭一皺,然後再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

馮君侯這才一拍腦袋:

“看我這記性,伯約是丞相派出去的,回來自當是及時回報丞相,我竟是疏忽了這一點。”

他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再晚一些時候,丞相怕是就要休息了,伯約不若趁著這個時候去見一見丞相?”

薑維聞言,連忙起身抱拳說道:“末將遵命。”

“走,我帶你過去。”

“豈敢有勞君侯,君侯隻要派人領末將過去即可。”

“無妨無妨,伯約剿滅的這支賊人,可算是關中最後一支魏賊,我正好也要向丞相請教關中時局的看法。”

看著馮君侯熱情地拉著薑維向丞相休養的院子方向而去,關將軍眉頭微微一皺。

馮君侯自然看不到自己身後關將軍的古怪神色,他領著薑維來到丞相屋子前求見。

丞相果然沒有歇下,直接就讓兩人入內。

“末將薑維,拜見丞相。”

薑維一進屋,就立刻對著丞相行大禮。

“起來吧,又沒有外人,沒必要這般。”

丞相的目光在馮永和薑維兩人身上,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伯約何時歸來?”

“稟丞相,剛剛回來,在見過君侯之後,就過來見丞相了。”

“好好好!”丞相連說了三聲好,拍了拍榻邊,高興地說道,“過來,你們二人都過來。”

“諾。”

馮永與薑維兩人走上前,一左一右分坐在榻前。

丞相看著二人,越看心裡越是高興,開口問道:

“伯約此行可還順利?”

薑維連忙答道:“托丞相的福,此戰末將殲賊數千,俘近萬人。”

丞相看起來心情極好,略有些開玩笑地說道:

“我有什麼福能讓你托的?能殲賊人,那是因為你自己的本事。”

然後指了指馮永,“就如馮明文,他就從來不對我說這種話,他這一身本事,我可教不了。”

“丞相,你誇伯約就誇伯約,偏偏還要提我作甚?”

丞相爽朗一笑:“看到沒有?他就不會跟我客氣。”

薑維在馮君侯麵前都有些拘束,何曾敢在丞相麵前學馮君侯這般模樣。

當下看著二人,臉上帶著有些尷尬的笑容,下意識地扭了扭身子,似乎在椅子上有什麼東西讓他坐得不太舒服。

“丞相說笑了,末將何德何能,敢與君侯相比?”

“喛!”丞相擺了擺手,“論起鎮撫朝野,供給軍用,運籌帷幄,伯約你確實不如他多矣!”

“明文有識人之能,可驅將破敵,乃將將之才,但論起親自領兵臨陣對決,戰於兩軍之間,他可是萬不如你。”

然後他又指了指自己,歎息一聲:

“可惜我已經老啦,若不然……”

馮永一聽這話,連忙不顧失禮地截口道:

“光祿勳(向朗)已至古稀之年,猶不服老,仍在皇家學院給諸學子教學,丞相連耳順之年都未至,何以言老?”

丞相不在意地笑笑:“向巨達生性豁達,不戀權勢,今寄情於文學,潛心典籍,誘納後進,吾豈能與之相比?”

他舉起一隻手,然後向下壓了壓,示意馮永不要再安慰自己。

“吾已至天命之年,還有什麼看不開的?有一些話,吾一直想對你們說,隻是苦於沒有機會。現在趁著你二人都在,正好都說開了。”

“丞相請講。”

丞相看向薑維:

“伯約,你是第一個領軍到達長安城下的,可我卻沒有讓你攻城,反是派你去圍堵賊人,你可知為何?”

“丞相是欲讓我多立些功勞。”

丞相笑著搖了搖頭:

“首入長安城的功勞難不成不比殲賊萬餘更大?”

薑維恭敬道:“末將有自知之明,知道那時未必能攻得下長安城。”

那個時候,長安城還有一部分魏兵防守,更重要的是,長安城外還有眾多的深溝壁壘。

以薑維的兵力,而且又是從橋山遠途而來,連個像樣的輜重都沒有,確實很難攻下長安。

直到後來,在得知丞相正領著大軍趕來,長安城的魏兵,這才主動退出長安,通過武關回荊州。

丞相目光中帶著讚許,然後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是歎息一聲:

“你能這般清醒,確實很難得。首入長安,乃是不世之功,若是換了彆人,怕是早就迫不及待想辦法進入長安城了。”

“更彆說兵臨長安城下,卻被我派往他處,隻怕心裡多是會有怨氣。”

薑維微微低下頭,不語。

為什麼他在馮君侯麵前一直保持著小心謹慎?

就是因為他知道,即便丞相看重自己,但自己在軍中資曆實在是太淺了。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降將的身份。

若是自己第一個進入長安,那就意味著他把大漢軍中的所有人都壓著一頭,到時候隻怕是禍非福啊。

丞相似是看出了薑維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伯約,你敏於軍事,又有膽略,最重要的,是你年紀尚輕,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的。”

說著,丞相示意了一下馮永:

“事實上,我不過是讓馮明文陪我入城而已,你且問他這些日子有多少軍中老人不願意服他?”

才剛把某位老長史搞下去的馮君侯眼神飄忽,不敢接話。

“明文尚且不能讓那些老人心服,更何況是你?”

薑維低聲道:“維非心蒙眼瞎之輩,又豈會不知丞相一片苦心?”

在那種情況下,除了丞相與馮君侯,誰敢第一個搶先進入長安城,以後隻怕都會招人嫉恨。

“你能體諒,那自是最好不過。”丞相拍了拍薑維的肩膀,“我已經老啦!”

丞相,你方才已經說過一次了,不必再強調這麼多次……

馮君侯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有說話。

“吾這輩子,追隨先帝,輔佐天子,隻為興複漢室,還於舊都。”

“今見舊都,然賊卻未滅,凡事如是,難可逆見,吾唯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丞相再看向馮永,“我怕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有朝一日但凡我不在了,天子定會召你入朝輔政。”

“你想要再像以前那樣鎮守一方,怕是不行的,親自領兵上陣的機會,恐怕就會更少。”

“到時候你與伯約二人,一內一外,須要精誠協作,共輔天子興複漢室,以祭拜先帝之靈。”

馮永與薑維默契地對視一眼,看懂了對方眼裡的意思:

丞相這是,在托付後事?

薑維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猛地站起來,行大禮於丞相榻前:

“丞相為興複漢室鞠躬儘瘁,末將亦願肝腦塗地,以繼丞相之誌!”

馮君侯當場就是一怔。

他定定地看著薑維,臉色頗有些複雜:

伯約,要不要這麼激動?

再看看丞相一臉的欣慰,馮君侯嘴角一抽,緩緩地撩起衣袍,雙手墊地,以額觸手背,聲情並茂地說道:

“永定會竭儘全力,滅賊平亂,複漢家威信,還天下清晏,保百姓安寧!王師平定中原日,永必不忘告祭諸位矢誌興複漢室的先賢。”

丞相伸出手,一手扶起一人,同時大笑:“好好好!”

“汝等二人,千萬莫要忘記今日之言。”

“諾!”

看到丞相精神有些過於亢奮,馮永不由地擔心道:

“丞相,今日你已經是耗費太多精力,不若暫且先歇息?”

似乎是了了一件心事,丞相一臉的放鬆,點頭應道:

“吾確實有些累了,就依你之言。”

扶著丞相躺下,馮永與薑維兩人退出屋外,在門口時又相互看了一眼。

“君侯,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薑維對著馮永拱手行了一禮。

馮永連忙還禮:“伯約客氣了,相互請教,互相指教。”

雖然丞相並沒有公開托付後事,但丞相後頭肯定是要寫密信給漢中的。

曆史上的五丈原之後,因為楊儀與魏延相爭,傷了不少元氣。

而身為繼承者的蔣琬費褘,能力不足以與丞相相比。

最重要的,是蜀漢國力太過孱弱,所以薑維在近二十年的時間裡,最多隻能領萬人偏師,騷擾隴西。

馮永很清楚,在這個時間線上,他已經取代了蔣琬與費褘。

同時隻要假以時日,大漢的戰爭潛力,遲早會超過魏吳兩國。

大漢已經不是那個需要數著米粒下鍋的蜀漢。

薑維在未來,也不是隻能領偏師騷擾魏國刷存在感的將軍。

他將不用再有任何顧忌,領著數萬乃至十萬精銳大軍,為大漢統一天下。

親手改變曆史,改變曆史人物的命運,讓馮君侯不禁有些飄飄然。

看向薑維的目光就不免有些灼灼。

前來尋找馮君侯的關大將軍,恰恰將這一幕全程看來眼裡。

陣前生死都麵不改色的關大將軍,聽到兩人說著“相互指教”的話,鳳目不禁瞪得圓溜!

再看到兩人深情對視,關大將軍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按在了劍柄上。

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前有張小四,後有薑伯約,世間對正室之惡,甚矣!

“君侯!”

一聲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馮君侯對未來的暢想。

他轉頭看去,不禁大吃一驚:

“關將軍,你的聲音怎得變成這樣?”

明明以前很清朗來著?

關將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板著臉,肅容道:

“君侯,河東那邊專門派人送了一個人過來。”

“河東?”馮君侯眉頭一挑,“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

關將軍搖頭:“不知,我不認識來人,她隻說要見你,其餘的無論怎麼問,都一概不答。”

河東此時不但是關中的屏障,而且還是並州與關中之間的戰略要地,馮君侯得知河東來人,哪敢怠慢?

他對薑維說道:

“伯約,吾有要事需要處理,怕是不能陪你。”

薑維連忙道:“君侯請自便就是,維亦要回營去。”

兩人話彆後,馮永又步履匆匆地回到處理事務的院子。

誰料見到來人,他又是大為意外:

“你是何人?”

但見坐在廳內等候的,卻是一個蒙著麵紗的女子。

此女看到馮永進來,起身款款行了一禮:

“來人可是馮君侯?”

“我就是。你是誰?”

馮君侯疑惑地看著對方。

女子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關將軍。

“無妨,吾之事,無不可對關將軍言,你儘管直說就是。”

女子聞言,猶豫了一下,這才低聲道:

“君侯可還記得洛陽城絕品居的糜十一郎乎?”

馮君侯驚呼:“糜十一郎?!你是他派過來的?你竟是從洛陽而來?”

“正是。”

關將軍目光一閃,再一次按住了劍柄。

如果記得沒錯,糜家郎君,似乎也是個美男子?

“我憑什麼相信你?”馮君侯審視地看著對方,“先把你的麵紗取下來。”

地下工作者,隱姓埋名,肩負重任,立下功勞,無人知曉。

但同時的,若是被敵人發覺,危害亦是極大。

由不得馮君侯不小心謹慎。

女子無奈,隻得摘下麵紗,露出一張頗有姿色的臉:“反魏複漢,八千女鬼亂天下。”

馮君侯這才點了點頭,能說出“反魏複漢”的人,基本不會是魏賊派來的。

“糜十一郎讓你帶來了什麼消息?”

“曹叡帶病東遷許昌,以避大漢軍威。”

“而且,”女子壓低了聲音,“曹叡到了許昌不久就死了。”

馮君侯頓時失聲叫道:“什麼?此話當真?”

司馬懿雖然已經領兵退出了關中,但為了防止大漢繼續向東,魏國在各個要道都布滿了哨卡。

可以說,現在漢魏戰火尚未完全停止,雙方都在竭力封鎖邊境,以防細作傳遞消息。

反而是許昌往南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一馬平川,沒有太多的關卡,消息能更容易地傳到吳國去。

“十有八九不假,因為曹叡離開洛陽時就已經病重,基本不會活得過這個冬日。”

她離開洛陽時,曹叡病死的消息還沒傳到洛陽。

這個消息,是糜十一郎不惜暴露隱秘渡口,也要派人追上她,讓她帶回來的。

“其實早兩日,就已經有人在傳言,說曹叡已死,隻是消息太過雜亂,我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前,也不敢下定論。”

“如今看來,這個傳言,應當就是真的了。”

掐指一算,曹叡至少比曆史上早死了一年多的時間。

馮永再看向女子:“糜十一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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