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9章 意料之外的鹿(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356 字 2個月前

“總是要打的,早打晚打而已。”

馮永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趙廣來到書房,從案上拿起一卷紙遞過去。

趙廣有些疑惑地打開:

“兄長,這是?”

“這一次出塞,張遠他們所畫的線路圖。”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真不是開玩笑的。

開展教育這麼多年,終於能培養出獨立畫地形圖的學生了。

馮刺史激動得快要淚流滿麵了。

當然,沒有衛星,也沒有後世那些測量地形的光學工具。

最多也就是以目前條件所能做出來的機械工具。

再加上這一次時間也不允許。

所以這張線路圖畫得並不標準,也不精確。

但大概的路程裡數,沿途的醒目路標,水源、河流等統一符號,一樣不缺。

不出馮永之前的所料,草原上的前漢關塞,雖然早已殘破不堪,但並沒有被毀得完全不剩一點痕跡,當個路標綽綽有餘。

在馮刺史眼裡的簡陋地圖,在趙廣眼裡,那就是一張精美無比的輿圖。

“兄長,這是哪?”

趙廣把地圖放到案上,指著路線圖的斷處,問道。

“不知道,但按我的估計,應當還沒走過都野澤北邊的大漠。”

馮永搖了搖頭。

趙廣頓時麵露失望之色:

“才走了這麼點路?我還以為到了高闕呢!”

高闕,其實就是河套平原的屏障——陰山山脈的一個缺口。

正正是在黃河“幾”字的西邊角角上。

不管是北方遊牧民族進入河套平原,還是中原政權從河套出擊胡人,大軍基本上都是從這個缺口進出。

要不然的話,大軍根本無法翻越東西走向,延綿陡峭的陰山山脈。

“大漠裡不迷路就不錯了,你以為人人都是霍驃姚?”

馮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開春以後,你再去一趟九原故地,找軻比能,讓他向西出兵,夾擊西部鮮卑,與我們出塞的大軍彙合,爭取明年打通這條路線。”

趙廣點了點頭:“小弟聽兄長的就是。”

九原故地那邊,也就是他和石苞去過。

石苞現在要領大軍從居延郡出塞,那自然就是隻有他前去最合適。

“隻是兄長,若是我們的大軍想要進入九原故地,直接從蕭關出塞,順著大河過去就是了,為何還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趙廣有些疑惑地問道。

馮永略有意外地看了一眼趙廣:

“你怎麼知道我想從九原故地進軍的?”

趙廣嘿嘿一笑:

“兄長你小看小弟了不是?我怎麼說也跟了兄長這麼多年,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那還不夠丟人麼?”

“不錯,有進步。”馮永讚許地點頭,然後他轉過身去,從書櫃上取了另一幅地圖下來。

攤開後,正是關中地圖。

不過除了安定郡畫得比較詳細外,剩下的像北地郡、九原故地等,都是隻畫了個大概形狀。

馮永點了點蕭關的位置,然後手指順著大河一直走,到達大河“幾”字的左邊半腰時,頓住了。

大概畫了一個圈,問道:

“知道這裡是哪裡不?”

趙廣搖頭。

“廉縣大概就在這個位置,卑移山(即後世的賀蘭山)就在它的西北不遠。”

馮永站直了身子,吐出一口氣:

“卑移山東邊這一片,又是在大河邊上,水草豐茂,土地肥沃,乃是難得的牧場。”

這一片,也就是後世的銀川,一塊被賀蘭山護在懷裡的風水寶地。

趙廣點了點頭:“沒錯,上一次我與石仲容經過那裡時,發現那裡確實聚集有不少胡人部族。”

“以前這裡屬於北地郡,乃是北地郡六城之一,同時也是防備胡人的邊防要塞。”

馮永加重了語氣,“如果大軍從蕭關出塞,順大河北上,前往九原故地,這裡就是最好的落腳點。”

“你覺得,以司馬懿在北地郡的動作,會漏過這麼重要的位置麼?”

以魏國現在的國力,自然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恢複兩漢時期的北地郡全境。

但同樣的,北地郡的重要防守地點應當是在哪裡,兩漢早已指明給後人看了。

司馬懿隻需要重點在這幾個地點安插耳目,就有足夠的時間提前做出反應。

趙廣恍然大悟:

“所以兄長是想從最北邊的高闕突襲北地郡,再從北地郡進入關中?”

高闕處於最北方,魏賊的手伸得再長,也不可能越過北地郡,伸到九原故地那裡去。

所以隻要從高闕進入北地郡,那麼就不可能會被魏賊提前發現。

而這一條路,恰恰是霍驃姚當年走過的路。

隻不過兄長是反著走的。

馮永沒有回答趙廣這個問題,隻是意味深長地一笑: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打通這條路線了吧?”

趙廣興奮地連連點頭。

然後想了一下,又低聲問道:

“兄長,這個計劃,可是與丞相商量過了?”

馮永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傻?這隻是我與,嗯,與你阿姊初步商量出來的計劃,現在連大漠那條路線都沒打通,與丞相說,有何意義?”

諸葛老妖已經不止一次地來信,追問涼州整頓軍備的情況。

估計是經過那一場大病,他越來越感到某種焦慮。

要是現在就把這個還沒有成熟的計劃告訴諸葛老妖,誰知道他會乾出什麼事?

畢竟某位丞相為了還於舊都,連送女裝的事情都乾得出來。

再說了,這也隻是個關中之戰的備用計劃。

畢竟有軻比能這個不穩定因素在,一次街亭之戰,一次蕭關之戰,馮刺史都是被人截了後路。

這種感覺很不爽,事不過三,他實在是不想再來一次了。

所以在沒有把握完全掌控軻比能之前,馮刺史不會輕易下定決心這麼做。

“哦,說得也是。”

趙廣撓撓頭。

“行了,按理說,這等事情,不應該現在告訴你。隻不過這個計劃,需要你參與其中,所以記得不得再與他人提起。”

趙廣一聽,心頭頓時滿是被信任的感動:兄長果然還是愛我!

“小弟明白。”

提醒了趙廣明年去尋找軻比能的重要性,馮永這才起身:

“行了,走吧,去前頭看看,大夥應當差不多都到了。”

不是每個人都像馮刺史這般,在臘日的時候拖家帶口祭拜祖先。

或者說,像他這般的,反而是特例。

畢竟馮家的妻妾比較特殊。

就拿趙廣來說,他上頭還有一個趙老爺子和一位兄長。

怎麼樣都輪不到他主持祭拜事宜。

馮永甚至懷疑他們小兩口是不是連遙拜都沒做,就跑過來蹭飯。

呃,也有可能是黃舞蝶遙拜黃忠的時候,趙廣才想起自己要遙祭自己的祖先……

反正不管怎麼說,在特殊的日子裡,馮刺史自然是要為手下的將軍著想,所以都會擺上宴席,請他們過來一起聚個餐什麼的。

對於馮刺史來說,這是一種拉近關係的手段。

但對於一些人來說,卻是受馮君侯重視程度的表現。

就比如說禿發闐立,這是他第一次赴這種宴席,就顯得局促不安。

“不用緊張,在座的都是自己人。”

比起往日裡赫赫威名的馮刺史,宴席上的馮刺史顯得和藹可親了許多。

甚至還走下主位,親自端了酒到眾人麵前,與眾人對飲。

“這一次出塞,聽說你做得不錯,把那些胡騎義從帶得不錯。”

馮刺史說完一句話,禿發闐立就連忙乾一杯,“都是因為胡人聞得君侯虎威之故。”

“帶的好就是帶的好,我又沒去,不須這般。”馮永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聽說你昨日還親自送了一頭鹿過來,有心了。”

禿發闐立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

“不敢瞞君侯,此次出塞,正好遇到一個小部族,乃是從東邊遷過來的,和禿發部正好有些關係。”

“他們說願意投靠大漢,所以小人就鬥膽把他們留下了……”

“這個事你辦得很不錯。”

馮永讚許地點頭。

前方軍中將領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自主做出反應。

隻要事後記得彙報就是。

出塞威懾西部鮮卑,不是為了殺光搶光,這樣隻會激化矛盾,在威懾的同時,也要注意安撫收容。

像禿發闐立這種做法,就可以給西部鮮卑的大小部族做個榜樣,利於分化。

“那頭鹿,正是那個小部族的頭人所獻,聽說是從東邊帶過來的,他的部族裡有十多頭,一直被族人視作寶物。”

“哦,這倒是有意思。”

馮永笑笑。

然後前來投靠你的部族的鎮族之物就被你送到了餐桌上?

馮刺史的目光在案上掃了一眼,很確定這裡頭肯定有鹿肉。

禿發闐立似乎察覺到了馮永的目光,乾笑一聲:

“那個部族,其實是……咳,聽說拓跋部與西部部族相爭失利,所以不少族人分散流離。”

“這個小部族就是從拓跋部分離出來的。”

哦,明白了。

禿發闐立的大人,也就是禿發匹孤,因為不滿自己同父異母——姑且就算是同父異母吧——拓跋力微是天女之子,搶了自己的族長之位。

所以就領著族人出走。

現在禿發闐立得到拓跋一族被西部鮮卑所欺,種族離散的消息,估計心裡會很高興。

所以風水輪流轉,現在他拿那個小部族的寶物來吃,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馮刺史的注意力並不在被小部族視為寶物的鹿上,而是在禿發闐立所說的拓跋部被西部鮮卑差點弄得滅族的事。

“拓跋部?拓跋部出問題了?我記得拓跋一族,前些年不是被西部鮮卑所欺,拓跋力微去投靠了沒鹿回部?”

禿發闐立自是不知馮永身邊還有一個韓龍,他不禁對馮君侯這般熟悉大漠的事暗暗感到心驚:

看來君侯對大漠胡人所圖非小啊!

“正是。不過去年的時候,拓跋力微和沒鹿回部大人竇賓合力攻打西部種族,又被打得大敗。”

“就連竇賓都失去了戰馬,差點被俘,故拓跋一族亦是元氣大傷,種族離散。”

說到這裡,禿發闐立差點忍不住咧嘴笑出聲來。

西部種族再厲害又怎麼樣?

這一次還不是被大漢擄走了上萬人口,牛羊馬匹就更不用說。

以後若是有機會,繼續往東的話,說不得會遇到拓跋部,到時自會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

看著眼前這個孩子絲毫不在意自己以前的同族滅族,甚至還在幸災樂禍。

馮刺史覺得自己已經不用再安撫他的情緒了,他咳了一聲:

“這肉不錯……”

“這是鹿肉,若是君侯喜歡,明日我再送一頭過來。”

禿發闐立連忙說道。

馮君侯:……

草原的漢子大多樸實耿直。

第二天的時候,馮刺史正準備履行諾言,帶著雙雙出城玩雪撬。

禿發闐立就再次親自送了兩頭鹿過來。

“鹿,鹿!”

雙雙歡呼著,以為自己又多了兩頭用來拉雪撬的鹿。

“彆那麼靠近,小心被傷著了。”

馮永連忙拉住她。

“君侯放心,這種鹿,最是溫順不過,聽說他們就是專門養來拉車的。”

禿發闐立連忙解釋道。

“嗯?拉車?”

馮永心頭一動,看向正在被牽向後院庖房的兩頭鹿,“回來,把它們拉回來!”

“你是說,它們是用來拉車的?”

“對,幽州那邊,冬日裡其實比涼州還冷,而且多山林,於是就有人專門捕了這種鹿,用來拉車,穿梭於山林之間。”

“所以這種鹿,脾性最是溫順……”

禿發闐立正滔滔不絕地說著。

馮刺史卻是聽得虎軀,或者豚軀一震,然後冷不丁地突然問了一句:

“那個小部族的人呢?你說他們是從東邊過來的,究竟是東邊的哪裡?”

“幽州北邊,也就是大鮮卑山……”

嗯?!

馮刺史猛地瞪大了眼。

大鮮卑山他當然不知道。

估計是鮮卑人自己起的名字。

但大鮮卑女巫他很熟啊!

鬼吹燈係列的黃皮子墳,講得可不就是東北大興安嶺的故事?

再說了,幽州北邊,正好就是後世的東北地區。

所以……

這大鮮卑山,就算不在大興安嶺範圍,那十有八九也是在附近。

想到這裡,馮刺史兩眼放光,上前摸了摸那兩頭鹿的鹿角,不勝歡喜:

“我道這鹿角怎麼以前從未見過,原來如此,好東西哇,好東西……”

禿發闐立湊上來:

“君侯若是喜歡吃這些鹿角,小的這就去把他們手頭的鹿全部拿來。”

“我要這些鹿角做什麼?我要的是這些鹿!”

“鹿?”

“對,給我女兒拉車啊!”馮刺史嗬嗬一笑,然後看向禿發闐立,著重地吩咐了一聲:

“那個小部族,以後我有用處,你且好好待他們。”

“拉車,拉車!”

雙雙小跑過來,抱住自家大人的腿,大聲叫道。

“好好,拉車!”馮刺史抱起她,然後吩咐禿發闐立一聲,“方才你不是說要把那些鹿全部送過來嗎?”

“現在就去,把他們部族裡的鹿全部送到城外,還有,叫上他們族裡最會馴鹿的人。”

禿發闐立不明所以,不過他知道自己這一回,似乎是真送對了東西。

於是連忙應下,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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