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3章 消除不去的夢魘(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184 字 2個月前

相比於孫權在逍遙津徘徊不定,被派去攻打廬江的全琮動作要快得多。

廬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全琮就已經領軍直逼六安城。

不過也幸好陸遜去年曾偷襲過六安城,所以守軍早就有準備,得到境內出現吳軍的消息,立刻緊閉城門,不讓進出。

正蜂擁向六安城內逃來的士吏百姓,好不容易逃到這裡,竟是無法入城。

所有人不禁在城下哭喊救命,隻是城內守軍非但沒有開門,甚至還射下箭來,逼退眾人。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誰又在大聲喊道:

“吳人至矣!”

果見遠處煙塵大起,吳人已快要到城下。

城外的眾人不得已,隻好惶惶然四處尋路逃散。

吳軍的斥候早就把這個情況上報了過來。

軍中諸將得知,頓時大喜,紛紛向全琮建議道:

“衛將軍,城外這般多男女丁口,何不分兵捕獲,一可增益部曲,二可邀功請賞。”

吳國軍製,乃是部曲世襲製,除了皇帝所領禁衛中軍,其他各部軍士皆可世襲。

故吳國大多領軍之將,極是熱衷平定山越蠻夷等叛亂,因為所俘可以收為部曲仆客,為自已所用。

而對外用兵,則是少了一份熱情,多了一份謹慎。

畢竟為國作戰,死傷的將士有相當一部分可算是自已私有的部曲。

隻是沒有想到,這一次出戰,居然有這等斂財的好機會。

在他們眼裡,那些四處逃散的男女百姓,那可都是財產啊!

六安城在望,軍中諸將不想著如何攻城,隻想著如何分兵捕獲百姓,以增部曲。

全琮看著一張張興奮而又貪婪的臉,雖然知道這是軍中傳統,但他心中卻是憤怒的同時,又帶了某些悲哀:

“陛下既付吾半數人馬以取廬江,自當以國事為重,焉能見小利而失其職?此非人臣所為哉!”

“今若分兵捕民,則攻城難免拖延,捕得之民再多,又何以能與攻取廬江相比?”

“且我軍初至,情況不明,誰知敵軍有無埋伏?若是輕易把兵力分散出去,萬一被敵人所襲,區區民眾,又如何彌補將士死傷?”

“介時不止是我,在座各位隻怕亦難逃罪責。與其捕民求功而獲罪,不如全力攻城。”

雖然全琮乃是吳郡人,實打實的江東豪族出身。

不過他娶了孫權之女孫魯班為妻,乃是孫權女婿,深得孫權所重。

好歹孫家入主江東已有數十載,這麼多年來,培養出幾家願意全力效忠的世家豪族,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畢竟萬一孫吳真成天下共主,那麼有從龍之功的他們,獲得的利益自然要比偏安江南大得多。

全琮算是深度綁定了吳國皇室,所以他與一些江東世家不大一樣。

相比於苟安江南,他更希望吳國能積極進取,統一天下。

懷有這種想法的江東人士,還有陸遜、朱然等人。

所以自是看不慣諸將以私利為先,不以國事為重的行為。

全琮既是衛將軍,又是軍中統帥,以他的身份說出這番話來,諸將就算再怎麼不甘心,也隻得怏怏而下。

很快,吳軍來到六安城下,驅散了周圍百姓,然後開始做攻城準備。

哪知這一準備,就是二十多天。

原因很簡單。

因為東邊一直沒有傳來陛下已經到達合肥城的消息。

孫權沒有拖住合肥的魏軍,那麼全琮這邊,不但要提防壽春的魏軍來援,同時還要防備合肥方向的魏軍。

去年陸遜遇到這種情況,都隻能是連夜撤軍,全琮又豈敢托大?

孫權在巢湖邊看風景看得太久,全琮都有些按捺不住了,開始焦慮起來。

所謂兵貴神速。

全琮最開始的一路突進,就是為了讓廬江諸城來不及防備,沒想到現在竟是在六安城下白白浪費了二十多天。

現在彆說魏國準備得怎麼樣了,就是六安城的城牆恐怕都已經加高了一丈。

至於尚未出現的援軍,誰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哪裡?

全琮還隻是焦慮,軍中諸將已經開始有些怨言。

陛下神武之姿,做臣子的當然不敢抱怨。

他們抱怨的,自然是全琮不讓分兵捕民之事。

“早知如此,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分兵捕民,一來好歹還有些許功勞,二來可以得利。”

“是啊是啊,不似現在,又不攻城,那些百姓亦早就奔散不見,空無所獲……”

……

對於這些怨言,全琮就算是聽見了,也隻能當作不知道。

當孫權終於領軍上岸,向合肥新城出發的消息傳過來時,全琮卻是仰天長歎了一口氣:

“先機已失,且看天意如何吧!”

去年上大將軍突襲六安,都未能得手。

如今讓魏軍足足準備了一個月,想要破城,不看天意,難道看魏軍會不會主動開城門投降嗎?

更彆說壽春的援軍,究竟是在合肥,還是在廬江,誰也不知道。

所以失了先機的全琮,攻城戰亦是打得縮手縮腳,因為他還要時時注意東西兩個方向的消息,免被人斷了後路。

相比於全琮的縮手縮腳,下定決心直麵心底夢魘的孫權,則是放開了手腳,全速向合肥新城前進。

說實在話,冬日裡行軍,真的是太過受罪。

因為軍中將士所披的甲衣,非但不能保暖,反而會吸走身上的熱量。

大冷天裡本來就已經夠冷了,再披上甲衣,一個不小心,就會染上風寒之類的疫病。

這也是為什麼孫權喜歡在冬日裡北上的原因。

魏軍陸戰勝過吳國甚多,這是世人所公認的事情。

吳軍在冬日作戰,戰鬥力當然也會下降。

但寒冷的天氣,隻會讓魏軍的戰鬥力下降得更多。

就算是仍然比吳軍強,但至少兩者的差距也會比往常要小一些。

畢竟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吳人會染風寒,魏人也會染風寒。

他們的統帥又不是某隻馮姓冤大頭,為了減少軍中骨乾的受到箭弩傷害,連絲綢都願意拿出來。

他們連手套都沒有,在寒冬裡揮舞著兵器,都有可能會凍裂甚至凍傷手。

哪像某隻馮姓土鱉那樣,錢糧多了沒處花,居然專門搞什麼冬日作訓計劃。

當然,身為皇帝,孫權自然是不用受凍的。

冬日裡不好騎馬,他坐在車駕裡,還有暖爐。

“報!陛下,前方就是合肥城!”

三十裡路,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孫權還是很小心,一路上讓人派出大批斥候,以免魏軍設下埋伏。

不過他發現自已是多慮了。

合肥舊城拆得很徹底,連百姓都遷移得很徹底。

一路過來,除了魏軍的斥候,彆說是埋伏,就是一個百姓都沒有看到。

此時聽到已經快要到達合肥城下,孫權原本有些吊著的心終於落下。

“來人,備馬!”

孫權披上又長又厚的羽絨服,從車裡出來,翻身上馬。

抬眼望去,果見前方有一城隱約可見。

待更近了些,終於可以看清此城。

但見此城南麵有湖,北麵和東麵皆有天然的護城河,正處於三麵環水之中。

唯有一方可通行,偏偏還是直通往後方魏國之地。

若是吳軍想要攻城,那就必須先要跨過麵前這條寬闊的河流。

幸好時值冬日,水量不多。

孫權於是下令,找幾個水淺之處,搭橋過河。

經過石亭一戰,魏國損失很大。

所以這幾年來,從來都是吳軍主動北上,魏國皆是處於防守狀態。

再加上孫權這一次又是大軍儘出,所以他料定魏軍肯定是像前麵幾次那樣,隻會據城而守,根本不敢出城。

原因很簡單:兵力不足。

要不然魏國怎麼會把合肥城向後方遷移呢?

沒有魏軍的乾擾,橋很快鋪好了,孫權一聲令下,吳軍開始過河。

滿寵站在城頭,看到城下的華蓋開始移動,他冷冷一笑。

揚州一線,兵力不足是事實。

除了因為石亭一戰損失太多兵力外,西邊的蜀寇,也給大魏造成了太多的壓力。

畢竟關中要守的地方太多了。

不像揚州,隻要守好合肥,吳人就不能寸進。

所以布置的兵力自然是要少一些。

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隻能據城而守。

“擊鼓!”

“咚咚咚……”

正在渡河的孫權突然聽到城內的鼓聲,當下就有些驚疑不定地抬起頭來。

但見合肥城兩側,各冒出一隊精騎,直接就向剛剛渡到對岸,還沒有形成陣型的吳軍衝過去。

“半渡而擊?!”

孫權看著前方騰起彌漫的塵煙,再聽到那急雨般的馬蹄聲,心底下意識地就是冒起一股寒意。

心底那一個夢魘再次浮上心頭。

他驚慌失措之下,差點讓身下的座騎掀到水裡去。

皇帝親征的惡劣影響在這個時候就顯現出來了。

華蓋實是太過顯眼,僅僅是晃動了幾下,再加上禁衛們儘職地大喊:

“保護陛下!”

更有經曆過逍遙津一戰的將軍,一下子就把心吊到了嗓門!

當年張遼於大軍中,直殺到帥旗下,把陛下逼到山塚上,執長戟以自衛。

這種事情誰不後怕?

就在這時,北邊側方也響起了鼓噪聲,同時還隱隱有煙塵起。

“撤撤撤!撤回來!”

孫權大驚之下,連忙吩咐道。

前方有伏兵,護城河的這一邊,側翼亦有伏兵,魏賊這是想趁著自已渡河的時候襲擊啊!

一念至此,他更是不敢再有猶豫,直接掉轉馬頭,重新向東岸跑去。

“快,注意防備北邊!”

回到東岸,孫權驚魂未定,連忙又下令道。

至於西岸的吳軍,他竟是一時沒顧得上管。

也幸好數萬人的大軍,孫權根本不可能管得過來,真正管事的,還是那些將軍。

皇帝的華蓋跑回了東岸,已經渡河的吳軍將軍反而不急了。

雖然想不到魏賊敢主動出擊,被伏兵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陛下下令退回東岸,更是讓吳軍士卒一窩蜂似地向後跑。

但還是那句話,魏軍兵力不足,伏兵也就是數千人。

在付出近千人死傷的代價後,吳軍已經勉強組織起陣型。

魏軍卻是見好就收,又一陣風似地退了回去。

反倒是吳軍在撤退時,因為太過慌亂,有不少士卒掉到了河裡。

河水冰冷,再加上冬日裡穿得厚,還有一些士卒穿著甲衣,沒有及時救上來,凍死的比淹死的還要多。

護城河對岸伏兵退去後,北邊的鼓噪聲也消了下去。

雖然知道北邊很可能是疑兵,但孫大帝仍是驚魂未定。

十幾年前的那場惡夢都能讓他在巢湖邊上徘徊二十餘日,滿寵的這一次突然襲擊,自然是讓孫大帝更加小心謹慎起來。

他先是下令把周圍都仔細地偵察過一遍,直至確定完全沒有危險,這才讓人繼續架橋。

而且務必要把橋架得不但要行馬無礙,甚至還要可通車駕。

隻是還沒等他攻城,又有消息傳來,魏國援軍已經從壽春過來了。

孫權看著眼前的堅城,再看看身後這三十裡陸路,沒有直達江邊的水路,讓他心裡實在有些發虛。

“陛下,合肥城驟不可下,賊人援軍又至,且看極有可能欲斷我軍後路,臣為陛下安全計,懇請陛下退兵。”

孫權一聽,反而是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感歎一聲:

“如今吾終知魏賊為何要遷合肥城矣!”

以前隻要乘船通過巢湖,進可攻打合肥,退可回到江上。

如今想要攻打合肥,卻不得上岸數十裡,壽春賊人又可自北而來,威脅側翼後路。

“魏賊,實是奸猾!”

在合肥新城恨恨地罵了這麼一句,孫大帝領軍匆匆退回到巢湖上。

不過他仍是心存僥幸,派人前去廬江打探消息,看看全琮是否已經打下了六安城。

全琮接到孫權的消息,人都都是懵逼的。

陛下,說好的你牽製住合肥和壽春的魏軍,我來攻打六安城。

我苦等了近一個月,就是為了等你的消息。

好不容易這才打了幾天,你現在就說你已經退兵了,還來問我打下六安了沒有……

想起去年上大將軍領軍攻打廬江,也是與陛下約好,讓陛下牽製合肥,結果陛下連逍遙津都沒去,僅僅是在濡須口遊蕩。

全琮隻覺得心好累,他滿麵疲憊地下令:

“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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