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
趙廣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
“四娘不就是府上的人,大夥都看在眼裡,有啥不能說……”
“你閉嘴!”
馮君侯有些惱羞成怒了。
馮府現在怎麼也算是高門大戶人家,後院有點見不得人的事怎麼啦?怎麼啦?
還能不能有點隱私了?
“本來就是嘛,四娘管著護羌校尉府的機要,這不是兄長你的安排麼……”
趙廣不敢頂嘴,隻能咕噥了一句,聲音低了下去。
“啥意思?你方才要說的是這個事?”
聽到這個話,某位做賊心虛的君侯這才反應過來。
“不然兄長以為我說的什麼?”
趙廣反問了一句,然後突然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容。
隻見這廝豎起大拇指:“兄長莫不成……關阿姊原來這般大氣?果然還是要娶妻娶賢……”
“你閉嘴!”
“好,好,小弟不說,不說。”
趙廣縮了縮頭,順手把果盤拿過去,往自己嘴裡塞乾果,自己堵自己的嘴。
不過他的話卻是提醒了馮永:趙老爺子提出建議的時候,難道當真沒想到這一節?
想起老爺子剛當上隴右都督那會,還曾跟自己嚼過舌根。
不過那會他的態度,可是正好與現在相反。
那會他可是不看好自己和四娘,還想趁機讓自己多納妾,拉近隴右大族的關係。
馮永想起這事,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老爺子前後的態度,似乎有點對不上。
再看看趙廣現在的態度,那就是更加不對。
以前你們是一邊倒地要我娶三娘。
現在四娘身上有利益關係了,似乎又有人想讓我攀扯四娘?
你們這群吃不飽的饕餮!
當然,我也是很想的啦,但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那能一樣嗎?
被彆人強迫和兩人水到渠成,那是兩回事。
護羌校尉府目前雖然隻是在管隴右的胡人事務,但在名義上,可是管著雍涼所有胡人。
更重要的是,去年打下了金城和西平,涼州收複已然在望。
以目前蜀地利益集團來說,這就是一塊最大的肥肉。
從短期和中期利益來說,關中這塊肉都未必有它肥。
除了涼州羌胡這方麵的利益以外,打通涼州,就意味著可以通暢無阻地把毛料、紅糖等商品,賣到西域。
絲綢之路就是黃金之路,可不是隨便說說。
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去瓜分利益?
自然是通過護羌校尉府。
護羌校尉府的權力越大,他們把肉吃到嘴裡的速度就越快,吃得就越多。
所以,自己讓四娘當這個秘書處的大秘書,無意中順應了某種利益走向?
掌管護羌校尉府大權的部門叫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管。
就如秦與前漢以三公為最高實權官職,到了後漢時,三公已經成了虛職,權力轉到了尚書台。
再到現在,以曹魏為例,尚書台的權力又被削弱,權力向中書監轉移。
所以護羌校尉府以秘書處掌日常機要,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
馮永讓張星憶掌秘書處,本就是看重她的能力。
但此時聽趙廣說起這個事,馮永這才發覺,可能是平日與張星憶廝混太熟,也可能是她在這個身份上比較低調。
所以自己常常會不自覺地忽略她的女官身份。
但在外人看來,她以宮內女官身份掌護羌校尉府的秘書處,要說馮君侯與宮裡沒聯係,誰信?
這有事你都讓秘書去乾了,沒事的時候……
沒事的時候誰知道你與宮裡的女官在討論什麼問題?
畢竟張家小娘子可是皇家在外頭產業的總管事呢!
既然馮君侯你與宮裡都這麼熟了,這一層關係不利用起來,豈不是可惜?
馮永沉吟了許久,忽然問了一句,“關於此事,老將軍還與你說了什麼沒有?”
“倒是沒有再說其他……”
趙廣想了一下,這才記起什麼:
“最後卻是稱讚了兄長一句。”
馮永一聽,頓時奇道,“老將軍還稱讚我了?”
“對,大人說了,最初讓四娘呆在護羌校尉府,在有些人看來,未必有些不妥。”
“打下金城與西平後,這才發現此乃兄長深謀遠慮之舉,兄長不愧是陰鬼王,大人自認不如。”
趙廣說著,還翹起大拇指。
尼瑪!
這是稱讚?
你確定?
“隻是在小弟看來,兄長謀略過人,這不是大夥早就知道的事情麼?大人還用得著在我麵前說這個話?”
看著趙廣真誠而自然的神情,馮永也懶得過多解釋。
反正以他的智商,也想不通這裡頭的曲折。
而且馮永也不需要他知道得太多,隻要他能完成自己交給他的任務就行。
立足隴右,能早一天消化涼州,就多一分把握與曹魏爭奪關中。
複通西域,讓大漢的威名再次降臨西域,自然也可以歸到興複漢室這方麵。
當利益集團與政治方向相吻合時,所有的不合理都可以變得合理。
在給護羌校尉府擴權的同時,四娘就相當於一層保險。
馮永可不相信,諸葛老妖會不知道四娘在護羌校尉府的重要地位。
畢竟秘書處的大秘書,可算是掌握著護羌校尉府的核心大權。
既然馮永敢這般用四娘,諸葛老妖自然也敢給護羌校尉府擴權。
所以這裡頭,究竟有多少人參與,或者說,究竟有多少人樂於見到這一幕?
不言而喻,細思極恐,細思極恐啊!
雖然已經罵過一次了,但馮永還是要再罵一次:這群喂不飽的饕餮!
這根本就是連臉麵都不要了。
當初你們反對四娘的那股勁頭呢?
你們這樣做,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算了,我的感受不重要。
但你們考慮過四娘的感受……
算了,這個先不提。
怪不得黃月英在元正那天會輕易放過自己。
馮君侯“嘖”了一聲,隻能先略過這個話題。
“魏然(楊千萬)呢?他什麼時候能到平襄?”
“哦,年前他回了一趟漢中,前頭傳了信過來,說是過些時日要和文軒一起過來。”
趙廣說著,伸手入懷,拿出一封信,遞給馮永:
“兄長不提我還差點忘了,冬日裡傳信不易,這個信傳到了冀城,我就借著給兄長送信的名義從冀城逃出來了……”
你這個逃字,很意味深長啊!
馮永瞟了一眼趙廣,打開楊千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