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9章 虞氏與郭氏(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278 字 2個月前

對於現在的曹睿來說,他還沒有資本在大多數朝中重臣反對的情況下,一意孤行。

不管在他心裡的真實想法是什麼,但在表麵上,都必須尊重大臣們的意見。

就如他再怎麼不喜歡後宮的貴嬪虞氏,但這些日子,總是還得多要去她那裡過夜。

“夫人,夫人!陛下派人傳了話過來,說是今晚又要在你這裡過夜!”

虞氏的貼身宮女喜氣洋洋地跑過來,對著虞氏說道。

虞氏嘴裡“嗯”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

眼眸都沒有動一下。

她正端坐在那裡,纖纖素手,提著一壺熱水,澆在茶壺身上。

這是剛從宮外傳進來的泡茶手法,她正在學習。

霧氣騰騰地冒起,把她的臉龐淹沒在白茫茫裡,讓宮女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接觸這種從蜀地傳過來的茶,最開始是想討好曹睿。

隻是後來在封後一事上,她這才發覺,自己身為正室,在皇帝心裡,竟然連一個出身低賤的女人都不如。

再後來,她再被廢黜,遷往鄴城。

那時才明白過來,在皇帝的心中,自己不是比不過彆人,而是根本就沒有任何地位。

這個從蜀地傳過來的飲茶之法,她討好不了皇帝,但自己卻是喜歡上了。

聞之茶香,令人心怡。

沏茶泡茶,讓人神靜。

品之茗之,凝神斂氣。

乃是修心養性的上佳之道。

現在洛陽城裡,流行兩種茶。

一種是以前的茶湯,就是把薑、茶、葷油等物混到一起煎成沸湯而飲之。

還有一種就是這樣的清茶湯。

為了區彆這兩種茶湯,洛陽城的人分彆稱之為油茶湯與清茶湯。

清茶湯在最開始時,也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說法,說是茶有茶道,學之可以修心養性,飲之可以凝神靜氣。

虞氏開始將信將疑,現在則是篤信不疑。

現在洛陽城的頂級權貴與世家子弟們,待客都開始用清茶湯。

隻有那些寒門庶族,才會喜歡喝油茶湯。

就如那個出身低賤的毛氏。

其父毛嘉本是典虞車工出身,因為毛氏之故,被加封為博平鄉侯,升遷光祿大夫,一夜間富貴驟至。

為了提高毛家的地位,皇帝傳令文武百官到毛府飲宴,毛嘉言行毫無禮節,開口閉口以“侯身”自稱。

飲宴之上,毛府捧出的茶湯,全是油茶湯,他人一問之下,竟是不知清茶湯為何物,當真是淺薄無知。

天子的皇後之家,一夜之間成為洛陽城的笑柄。

想到這裡,虞氏嘴角就不禁露出一抹譏笑。

“何故發笑?”

虞氏聽到聲音,吃了一驚,抬頭看去,卻是皇帝不知何時已經進來。

“見過陛下。”

虞氏連忙起身,盈盈拜了下去。

“起來吧。”

曹睿自顧坐到她的對麵,“你也坐。”

“謝陛下。”

曹睿看了看桌上的茶具,又看了看自己所坐的椅子,“你看起來很是喜歡蜀地那邊傳過來的東西?”

換作毛氏,聽到皇帝這個話,隻怕早就要嚇壞了。

但虞氏壓根就不怕,反正她都已經被遣黜過一次了,大不了再來一次。

隻見她淡然一笑:“原本隻是好奇罷了,但用過之後,發現確實好用,所以就用上了。”

打造這種桌椅其實很容易,匠人看過實物,稍微一琢磨,就能做出來。

但做出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合人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比如虞氏宮中,這桌子,這椅子,這茶具等,皆是原裝的蜀地之物。

木料就不必說了,乃是上等之物。

關鍵是做得古香古色,頗有古韻。

最重要的,是這木料也不知是天然如此,還是塗了什麼不知名的秘料。

既光滑如鏡,又不滲水,還無異味,當真是上好的東西。

這等物件從蜀地運到洛陽,還沒有一絲的劃傷,當真是花了大價錢。

曹睿看到虞氏說得輕巧,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自古河南、河東、河內,此三河之地,居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

所謂河南,便是指宛洛一帶,如今乃是大魏的心腹所在。

河東則是在洛陽城西北邊,大河北岸,與洛陽隔河相望。

河內同樣是在大河北岸,緊挨著河東的東邊,在洛陽城的東北邊。

這三個地方,正猶如現在的天下,互相緊挨著,三足鼎立。

河內虞氏,源自舜帝,是最古老的姓氏之一。

曹丕為了取得河內世家大族的支持,先是重用河內出身的司馬懿,然後又給曹睿娶了虞氏當正妃。

虞氏一族,底蘊深厚,有商隊來返於隴右、涼州,乃至蜀地,這不是什麼秘密。

事實上,魏國現在能有渠道收集到毛料,以資軍中將士禦寒之用,三河之地世家大族名下的那些商隊功不可沒。

如果夏侯楙沒有挪用關中庫存的糧草,那現在他應該是一個大功臣。

因為冬日裡,整個大魏境內,從江淮到幽州,從關中到洛陽,不是結冰就是下雪,很是寒冷。

禦寒之物對於魏國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

曹睿在登帝位的第一年,就能打敗孫權。

第二年,又平了河西之亂。

再加上此時還有不少曹操時期留下來的老臣。

所以他才有底氣敢不立虞氏為後,同時也是為了能削弱世家對自己的掣肘。

在第三年的時候他禦駕親往長安,就是想著能親自打敗蜀漢,以此徹底穩固自己的根基。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說東南邊的大敗,還可以說是曹休過於冒進。

那麼隴右的丟失,因為曹睿的禦駕親征,沒人能為他開脫。

再加上那時唯有司馬懿斬孟達,鎮荊州。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把虞氏重新迎回洛陽,以安世家之心。

所以說,虞氏的這種態度,看在曹睿眼中,就會有些多想,心裡不舒服那是自然。

“陛下似有心事?”

虞氏捧了一杯茶,送到曹睿麵前,“這是妾剛沏好的茶,陛下請嘗嘗。”

曹睿接過來,飲了一口,隻覺得嘴裡似苦還甘。

“這一個月來,有關涼州的傳言紛擾無比,皆說蜀人西進。”

“南邊的孫權又在這時自立為帝,與蜀人相約為盟,欲對大魏有所不利。我欲伐之,大臣皆曰不可。”

“然洛陽城內,浮華交會的那些權貴子弟及學子,口舌如刀,抨擊朝廷無力作為,讓人大是煩惱。”

虞氏垂眸,輕聲道:“先帝時就曾有言: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陛下以朝事語與妾,妾不敢輕言。”

兩漢時代,皆是兩宮並立,即太後所居長樂宮,皇帝所居未央宮。

漢以孝治國,太後常乾政事。

大臣有事亦常奏太後,故外戚得以顯貴。

到後漢時,因為皇帝多是年幼,外戚的問題就越發地嚴重起來。

曹丕為防這種情況出現,特意下了詔令:

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自今以後,群臣不得奏事太後,後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士之爵。以此詔傳之後世,若有背違,天下共誅之。

同時還廢除了秦漢數百年來婦人可以受爵的規定。

稱秦違古製,兩漢承之,然此法不合上古禮法,故魏廢之。

就連太皇太後的卞太後每見外親,亦不假以顏色。

還常勸誡自己的親人:“生活要節儉,不應有盼望賞賜、貪圖安逸的想法。你們不要怪我對你們太過薄情,這是因為我自有準則。”

“我侍奉武皇帝四五十年,已經過慣了儉樸的生活,不可能變得奢侈豪華。你們若是敢違犯法令製度,我還要比對平常人罪加一等。”

“更不能指望我會送金錢、糧食給你們,或者寬免你們。”

有了太皇太後的帶頭,魏國後宮嬪妃,一直還算安靜,少有生事。

除了虞氏被搶去原本屬於她的皇後之位,曾大鬨了一場。

如今她重回洛陽,心態早已起了變化,自不會再多說什麼。

曹睿目光一閃,緊緊地盯著虞氏,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心裡的真實想法。

隻是虞氏麵色恭謹,再無其他。

盯著虞氏好一會,曹睿確實看不出她的真實心思,這才點頭,“也罷,既然你不願意多說,那亦無妨。”

“自鄴城回洛陽後,你似乎一直沒有見過家人吧?過幾日,我讓人通知一下虞家,讓他們派人進宮來與你說說話。”

虞氏猛地抬起頭。

迎接她的,是曹睿那雙銳利的眼睛。

隻見皇帝繼續開口吩咐道,“最好是讓管著商隊的人也進宮一趟。”

想起方才皇帝所說的涼州之事,虞氏明白過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卻隻能是應下:“諾。”

曹睿站起來,張開雙臂,淡淡道:“侍寢吧。”

虞氏走到曹睿邊,幫他解開衣帶,在曹睿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冷光。

“陛下若是當真為涼州之事擔憂,妾倒是有個想法。”

“你不是說談朝事?”

曹睿臉上露出冷笑。

“倒不是朝事,乃是後宮之事。”

虞氏在曹睿身後咬牙,聲音卻是越發地溫柔起來。

“宮裡有個人,乃是河西大族出身,陛下若是去尋她,說不得會有些幫助。”

這一回曹睿當真是有些驚訝了,他忍不住地轉過頭去,“嗯?還有這麼一個人?我怎麼不知道?”

“此人是在先帝時被沒入宮中的,陛下可能一時沒有注意到,也是有可能的。”

虞氏麵對曹睿疑惑的目光,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湊得更近了些,幫他脫下外袍。

“黃初時,河西叛亂,大族郭家參與其中,有西都人郭氏者,被沒入洛陽宮。”

西都者,正是西平郡的郡治。

“郭氏?”

“正是郭氏。”虞氏輕聲細語道,“郭氏的大人雖沒,但叔伯仍在。陛下若是能喚來詳細問之,說不得會有些幫助。”

她的言舉雖是溫柔,但心裡卻是冷笑。

這位皇帝陛下,生性薄情,偏偏又喜好美色——不拘男女的美色,皆喜之。

毛氏貌美,但郭氏比她還要美上幾分,兼之郭氏年幼。

待過幾年,毛氏越發年長,而郭氏正好到了女子最美的時候。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這位皇帝陛下會不會也如當日待我那般,對待毛氏?

“郭氏長得頗是動人,即便是妾見了,亦是心生憐惜。若是陛下有意,現在妾便讓人喚她過來如何?”

曹睿看到虞氏這般姿態,本就已經意動不已,再聽到她居然主動給自己推薦宮人,心頭更是有些火熱。

虞氏看到他如此,知其意,便轉頭吩咐了下去。

不一會兒,隻見一個怯生生的女子被領了進來。

曹睿一見,眼睛一亮:果真是美人!

過了幾日,宮中傳出消息:皇帝內宮,新封了一位郭夫人。

同時在黃初年間因西平郡叛亂牽連,被遷到洛陽的郭家迎來了喜事。

郭夫人的伯父郭芝被封為虎賁中郎將。

其叔父郭立被封為騎都尉。

同時,魏帝曹睿下詔:天下亂來心久,法不行久矣!獄者,天下之性命也,不禁暴亂,無以治國。

為了表明對法令的重視,曹睿下令把平望觀改成聽訟觀,判決重要刑事案件,他會到聽訟觀臨聽。

在這個過程中,曹睿又發現,從最初李悝製定《法經》六篇,再到蕭何定《漢律》。

先是益為九篇,後稍增至六十篇。又有《令》三百餘篇、《決事比》九百六卷。

後世不斷有增損,錯糅無常,為之注解的人,有馬、鄭等諸儒十有餘家。

以致到了現在,各種法令竟有二萬六千二百七十二條,七百七十三萬餘字。

於是他詔司空陳群、散騎常侍劉邵等刪約漢法。

製《新律》十八篇,《州郡令》四十五篇,《尚書官令》、《軍中令》合百八十餘篇,於《正律》九篇為增,其他的皆省略不用。

同時又依據尚書衛覬的建議,置律博士,以明律法。

特彆明令指出:

刑法者,國家之所貴重;然有人棄國法於不顧,卻在私下裡議論,以表明自己的輕視之意。

不遵法令,國家敗壞之始,故日後不得以浮偽不真之言,毀教亂治。如有違反者,當以法令治之!

重申法令,明確律令,以防世人無所適從。

在不少人看來,這是皇帝因為接受了群臣的勸諫,熄了伐蜀之念,開始整治魏國內部。

鎮守荊州的司馬懿,卻在這個時候,給洛陽城“四聰八達三豫”為核心的年青人交會成員,自家的兒子司馬師,寫了一封信。

裡頭好好慰勉了一番司馬師,讓他踏踏實實地做學問。

司馬師看了自家大人的信,有些摸不著頭腦。

與此同時,南方的孫權,宣布遷都建業。

讓太子孫登留守武昌,令上大將軍陸遜輔之,並掌荊州及豫章二郡事,董督軍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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