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3章 那一劍的風采(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394 字 2個月前

“列陣,準備迎敵!”

馮永拔出帥劍,大聲疾呼,“句將軍已經帶兵從後頭圍住了他們。隻要我們挺住半個時辰,他們就一個也逃不掉!”

“萬勝!萬勝!”

部曲先前看到煙花,原本還有些不敢相信援軍已經到來,如今得到主帥的親口承認,當下齊齊高呼。

還天降異象?

你當老子是你們這種文盲?

馮永想起方才與韓仇的交談,當下忍不住地又哈哈大笑起來。

他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頒發一個小金人。

作為一個有自我修養演員,該配合你演出的我,並沒有裝作視而不見,而是把你編的這個故事當成了事實。

反正敵人所說的話,我是一個字也不會信。

哨聲響了起來,原本重心向北防禦的陣形開始轉向南邊。

與哨聲配合響起的,還有對麵嗚嗚的牛角聲。

一直不動的鮮卑精騎開始小幅度地跑動。

韓仇穩坐軍中,對著這支乞伏部的頭領說道:“你們必須在明日天亮之前攻下對方的營地。除了那個馮郎君,其餘人皆可殺之。”

“若是明日天亮之前攻不下來,那你們就全軍覆沒的危險。”

乞伏部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請先生放心!”

待頭領離開後,狼奴這才問道:“主人,那些羌胡足有兩千餘人,圍攻了半天,都沒有辦法攻破營寨。”

“如今離落日也就一個多時辰,從昨夜對麵士卒的表現來看,他們皆是可以夜戰的精卒。這一千鮮卑胡兒當真破營麼?”

韓仇淡然一笑,解釋道:“狼奴,對麵如今已是疲憊之師,從早上到如今,他們連升火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定是又渴又餓又累,我故意找馮郎君相談,就是為了讓他們放鬆下來。”

“人若是有一股心氣在,便能支撐不倒。但一放鬆下來,這股氣就會泄了。想要再提起來,即便是有心,那亦無力。”

“我們如今算是以逸待勞,豈有不勝之理?”

聽到這話,狼奴恍然大悟,“原來主人邀馮郎君相談,竟也是一種策略。”

韓仇得意一笑。

鮮卑精騎的衝擊力與先前羌胡果然大不一樣。

羌胡叛軍的武器參差不齊,最差的連木頭兵器都有。

而鮮卑精騎是統一的鐵製兵器,看來他們從涼州過來時,曹魏曾給過他們援助。

即便是自己的部曲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半重步兵了,強弓硬弩,精鐵武器,最大可能的防護甲具。

但麵對陣形嚴整的鮮卑精騎,仍然感到壓力。

僅僅是第二波衝鋒,匆忙修複起來的營地外圍就宣告被破。

馮永臉色不變,站在營地的最高處巍然不動。

他身邊的張牧之則是不斷地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自家的援軍。

營地兩翼的鮮卑精騎所射出的箭羽已經開始落到營地中心不遠處。

看著對麵再次被壓縮到最後一道壕溝,韓仇臉上露出笑容。

哪知站在他身後的射雕手突然叫了一聲,“主人,你看!”

“什麼?”

韓仇順著射雕手所指的方向,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他素知射雕手眼睛極尖,總能提前看到彆人看不到的地方,當下問了一句:“那裡有什麼?”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在戰場的左邊,出現了一線黑影。

黑影很快擴大。

“是騎軍!”

射雕手極目遠眺,連忙向韓仇解釋道,“似乎是先前離去的羌胡。”

射雕手看不清楚,但舉著望遠鏡的馮永卻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劉渾已經帶著自家騎軍,驅趕著北逃的叛軍過來了。

看樣子,他是想押著叛軍從戰場的西邊經過。

馮永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示意張牧之,“放煙花,表明我們的位置,讓劉渾注意一點,彆讓潰軍趁亂衝踏我們的營地。”

張牧之大聲應諾,喜動於色地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煙花,拿出火折子點上。

“哧哧”作響的引線燃到儘頭,沒聲了……

這是個啞的。

張牧之一下子急得滿頭大汗。

幸好旁邊的同期參謀連忙接著再點上。

這一回,韓仇看到了他這輩子永遠也忘不掉的景象。

一支煙火從馮永的營地衝天而起,然後在營地上空炸出一朵火花。

他傻愣愣地看著,張大了嘴,再也沒有辦法保持先前的從容之態。

“主人,馮郎君營地上空,好像天降異象……”

狼奴臉色慌張地說了一句。

“豎子欺我!”

韓仇臉色一下子脹得通紅,他猛地抽了狼奴一巴掌。

想起雙方相談時,馮永先是驚疑不定的神情,後是被天降異象震得心神不定的模樣,韓仇隻覺胸口又悶又慌。

然後他再想起自己拿天降異象來嚇唬馮永,當下整個人就暴跳如雷,連連罵道:“豎子!豎子奸猾!”

想起一前一後那兩朵詭異的空中火花,韓仇已經明白過來:馮永這是以自己做誘餌,想要把自己這支人馬全部圍殲!

從獵手變成了獵物,身份轉變得太快,讓韓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狼奴一下子就懵了,他到現在,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看到了示警煙花的劉渾很快就吩咐霍弋,讓他帶著一千新式騎兵準備繞到前方,保護馮君侯。

他則親自帶著人,繼續不緊不慢地追趕剩下的潰敗叛軍。

草原的狼群有一種狩獵方式,那就是不斷地給獵物施加壓力,把它們趕向自己預定的目的地,同時在途中耗儘獵物的力氣。

新式騎兵可以很輕鬆地跟在這些叛軍後麵,而那些仆從軍,則是不斷呼嘯著,忽左忽右,不斷地從兩翼騷擾。

不斷有叛軍掉隊,然後被套上了繩索。

被征召而來的隴右胡人仆從軍表示,南鄉所產的麻繩真好用!

“主人,後麵也有!”

射雕手又驚呼一聲。

韓仇連忙向後看去,隻見他們的側後方,出現了一支步卒,高高飄揚的旗幟,表明了他們漢軍的身份。

“不可能,怎麼可能!”

韓仇瞪著血紅的眼睛,喃喃地說道,“他們之間派出的信使所攜帶的密信上麵,明明是說明日才能到。”

“主人,形勢不對,我們先送你離開。”

狼奴著急地勸說道。

“走?往哪走?”

韓仇回過神來,麵目猙獰地說道:“北邊的雜胡都被趕回來了,往西的路被切斷,難道你要往東走嗎?”

若要回涼州,要麼向北走,要麼向西走。

此時這兩個方向出現了漢軍,那麼就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往南是高嶺難以攀越,唯一能去的,就是東麵。

東麵乃是漢人的地盤,往東走和去自投羅網又有什麼區彆?

“主人,後方乃是步卒,我們是精騎,不若直接令人全力衝過去,他們未必能攔得住!”

狼奴建議道。

“聽聞馮永手下步卒,有一支惡鬼組成的營隊,所敢擋者,皆斬碎以啖之。”

韓仇麵色陰沉無比,“魏國名將張郃,亦在他這支步卒麵前含恨折戟。如今他們讓步卒斷後,焉知不是陷阱?”

鮮卑頭領臉色蒼白地跑過來:“韓先生,我們被圍了!”

“我知道。”韓仇滿腔的怒火把眼睛燒得紅通通的。

他看向頭領,咬著牙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對麵的援軍還沒有來得及圍上來,讓全部人馬衝上去,衝破對麵的營地。”

“對麵的營地裡,有漢人的大官,隻要你抓住了他,漢軍就不敢動我們!”

韓仇指著前方,“要不然,我們就得全死在這裡。你隻有最後一次機會,速去!”

鮮卑頭領又慌裡慌張地跑了。

韓仇看向狼奴和射雕手,麵露瘋狂之色:“狼奴雕奴,你們兩個,也跟上去!”

舉著望遠鏡觀察敵情的馮永注意到了胡騎的反常。

後路被斷不但沒有讓他們潰敗,反而是反常地全部聚攏到一起。

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對方這是要拚死一博。

“不要怕,援軍已經到了,這是賊人最後一次衝鋒!挺住,挺住了我們就贏了!”

他連張牧之都派了下去,給前方的部曲們作鼓勵工作。

北邊的援軍已經開始分成兩支,其中一支騎軍向著這邊繞過來,所以對方隻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對方已經毫不在意傷亡,綿綿不絕地衝殺過來。

雖然部曲有著鐵甲的保護,但鐵甲無法抵消戰馬的衝擊力。

壕溝有一段已經被死馬死屍填滿了,胡騎借著馬力,一躍而過,衝進營地內。

部曲呐喊,四五根長槍齊齊挑起騎士。

前方有部曲沒有來得及退開的,被戰馬撞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體內的骨骼斷裂,倒地不起。

胡騎不顧傷亡地衝鋒,終於讓營地有些混亂起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不顧一切地想要衝到馮永麵前。

但這是徒勞的。

部曲們的舍命相拚,死死地把他們擋在外圍。

雙方殺紅了眼。

馮永站得穩穩的,他咬緊了牙關,眼睛死死地盯著前麵不足三十步的慘烈廝殺。

這時,突然一聲巨吼從側麵響起。

馮永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隻見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賊人,舉著一根長長的狼牙棒,橫掃過來。

擋在他前麵的部曲三四個人皆是被震得向後仰倒而去。

甚至馮永還可以清楚地看到,部曲手裡的兵器被掃飛向空中。

賊人再一聲悶吼,用力一推,從兩邊補上去想要擋住他繼續前進的部曲又被推開。

賊人大踏步向前,離馮永隻有不足二十步。

馮永終於色變,失聲問道:“這是何人?”

在狼奴引起的混亂中,一直跟在後頭射雕手終於尋得了機會。

他飛快地搭弓引箭,“蓬”的一聲,箭羽如同閃電一般,射向馮永。

馮永頓時覺得身上寒毛倒豎,同時一股恐懼緊緊地攝住了自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箭羽就已經射中了他的胸膛。

強大的衝擊力把他震退了兩步,他隻覺得眼前一黑,一口氣提不上喉嚨,身子軟綿綿地就要倒下去。

天旋地轉中,他用尚存著的一絲理智,憑著感覺,踉蹌地靠到身後的帥旗旗杆上。

眩暈的感覺好一會才消失,馮永緩過氣來,心有餘悸地摸了摸中箭的地方。

胸口疼得厲害,呼吸有點困難。

感覺胸口的骨頭似乎裂開了。

低頭一看,腳下落了一支箭羽。

他舉目向著箭羽射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射雕手似乎目中露出驚訝之色,手裡又搭起了另一支箭。

就在這時,從他斜裡邊突然暴起一個人影,馮永甚至可以捕捉到有一抹極亮的劍光。

劍光所過之處,射雕手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晃了晃身子,倒了下去。

黑影殺了射雕手,去勢不變,再次從背後刺向那個高大的賊人。

一切發生得太快,賊人根本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正儘自己最大努力為射雕手掩護,讓射雕手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出手。

直到一小段劍尖從他的左邊胸口穿透而出,他這才感覺到身上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

黑影手起手落之間,連接偷襲兩人,皆是一擊成功。

賊人拚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把狼牙棒向後掃去,掃空了……

黑影似乎早就料到對方的舉動,連劍都沒拔出來,就翻滾著後退。

馮永喘著氣,看著戰場中的這一幕,有些目瞪口呆。

看著黑影似乎要消失在混亂當中,他連忙伸手入懷,想要拿出望遠鏡,這才發覺懷裡空空如也。

五十萬緡的望遠鏡落在前麵很遠的地方,摔成了兩截。

原來剛才被戰射雕手射中的時候,自己失手把望遠鏡甩了出去。

想明白了這一點,馮土鱉感覺胸口更疼了。

胡騎的拚死衝鋒,好不容易才造成讓賊人突進到馮永身邊的機會,就這麼被黑影輕易地化解了。

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馮永沒有去管開始對胡騎展開反殺的援軍,他仍在舉目四處張望,想要找到那一個黑影。

那兩劍實在是太過於驚豔,讓他有一種眩目之感。

這些年來,他所見過的武藝,皆是為了在戰場上進行搏殺,以最快的方法殺傷最多的敵人。

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敵人可以喪失戰鬥力。

即便是像身為女子的關姬所練的武藝,招式也是大開大合。

反觀剛才那個黑影,卻更像是一種刺殺手段。

快、準、狠,講究一擊得手。

隻是直到清掃戰場,馮永也沒有看到那個黑影再次出現。

“見過君侯!”

句扶、劉渾和霍弋三人,看到馮永安然無恙地站在帥旗下,皆是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馮永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然後開口道:“劉渾,你且過來。”

劉渾有些不明所以地上前。

馮永伸了胳膊,摟過他的肩膀,這才敢邁開步子,長喘了一口氣:“疼死我了,扶我去帳中休息一番。”

劉渾最先就是馮永的長隨,雖然現在封了侯,但關內侯哪有列侯大?

所以馮永叫他來扶自己,毫無壓力。

他方才全靠著一口氣強撐著,還得半靠在旗杆上,這才能堅持著不倒下。

雖然內襯裡有著質量上乘的細密鎖子甲罩著,但射雕手所用的箭羽又長又重,馮永感覺到鎖子甲很有可能被射穿了一半。

“君侯受傷了?”

幾人聽到馮永這麼一說,臉色都變了。

“被人射了一箭,不過沒射穿鎧甲,不要緊。”

馮永解釋了一句,邊走邊問道:“賊首抓到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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