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0章 曆經磨難(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2407 字 2個月前

李同好歹是世家子弟,君子六藝自然是學過的,不然也不會隨身帶著佩劍。

隻是他的身子被重重壓住,手上卻是不方便抽出劍來,正要反手直接拿著劍鞘向後插去。

哪知壓住他的人又伸出一隻手,把他的脖子死死勒住,讓他喘不過氣,直翻白眼。

同時又有人撲過按住他的手,期間還踢翻了火堆,點點火星燙到他的臉上。

李同還沒看到後麵是什麼人,手腳就已經被四馬攢蹄般綁了個結結實實,同時嘴巴被塞了一塊不知什麼東西,一股腥臭味嗆得他幾欲嘔吐。

同時來人再用一條布把他的嘴巴包住,最後在他的後腦勺後麵打了個結,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隻聽得“鏘”地一聲,有人把他的劍半拔出來看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他聽不懂的話。

聽到這口音,李同心裡一沉。

“胡人?”

來人把他隨身帶的東西全部收拾乾淨,然後又把火堆滅了,不留一絲痕跡,這才抬著他離開。

雖然天黑了,但很明顯這幾個人認得山裡的路,一路上七拐八彎,也不知走了多久,李同隻覺得身上的衣物都被沿途的樹枝刮成了破爛,連臉上都火辣辣地痛。

幾人最後拐進了一個山洞,山洞裡有好幾個火堆,每個火堆邊還圍坐著一群人。

這麼多的人坐在裡麵,仍然空出了不少地方,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很大的山洞。

看到外頭有人進來,火堆邊的人紛紛扭頭看過來。

李同努力地抬起頭看去,隻見那些人皆是披頭散發,映著火光,臉龐卻是藏在那長發下麵,讓人看不清他們的真麵容,顯得極是詭異。

“砰”在一聲,李同被扔到地上,震得他全身骨頭差點散了架,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

可是全身又被綁得緊緊的,絲毫也動彈不得,他隻感覺難受極了。

最中間的火堆有人站起來,走到李同麵前,單手捏起他的臉看了一下,用胡語說了一句話。

其他人聽了,皆是哈哈大笑起來。

迎著火光,李同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隻見他深眼眶,鷹勾鼻,很典型的胡人麵孔。

“漢人?”

此人用生硬的漢話問了一聲,同時令人把包住嘴巴的布條解開,看來應該是個頭領。

除了經常與漢人雜居的胡人,一般的胡人部落除了頭領,其他人是不會講漢話的。

李同連忙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大口地喘了幾口氣。

“是。”他不顧脖子又酸又疼,努力地抬起頭,露出討好的笑容,“這位頭人,我是蜀中李家的人,隻要你們放了我,我可以叫家裡人送糧食過來交換。”

胡人頭領聽了,咧嘴一笑,摸了摸李同的臉和脖子,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怪不得皮肉這般細嫩。”

眼中露出貪婪的光芒。

感覺到老樹皮一般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著,李同身上起了一陣陣雞皮疙瘩。

“你們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叫家裡人送過來。”

李同看到胡人頭領不接他的話,還以為剛才自己說得太快了,對方聽不清楚,強忍著心裡恐慌與不適,連忙放慢了語速重複著說道。

“然後你們的人就跟過來,正好把我們捉走?”

胡人頭領一巴掌扇在李同的臉上,冷冷道,“這兩年你們漢人捉走了多少人?我們為了逃避你們的追捕,這才逃進了深山裡。”

“若不是實在沒吃的了,誰會回來?沒想到這幾天的運氣不錯,竟然還能捉到這麼嫩的羔羊。”

話不多,但李同卻聽出了其中的驚悚含義,還沒等他大叫出來,胡人頭領又把他剛吐出來的東西塞了回去,再用布條綁緊。

雖然李同很想解釋那種事情與他無關,那個心思惡毒的田舍郎才是始作俑者,可是人家卻是再不聽他說話,直接讓人把他扔到一個角落裡。

角落裡有很濃的血腥味,李同翻過身來,看到不遠處掛著一個物體,隻是火光照不到這裡,讓他分辨不清那是什麼。

那胡人頭領走回火堆,也不知說了什麼話,隻聽得那邊哄然大笑起來。

山洞裡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李同縮在角落裡,心裡終於感到了悔意。

被家族發配到南鄉算什麼?

被阿姊打幾巴掌算什麼?

被家族發配到南鄉,他仍是嫡子,依然衣食無憂。

被阿姊打幾巴掌,回到莊子上,他仍是莊子的主人,一眾仆人見了他,都要低頭行禮。

落入胡人手裡,卻是生死未卜。

蜀地出去,往西北方就是胡地,這些年蜀中來了不少北邊的人,連帶著北地胡人的傳說也傳入了蜀地。

再說了這兩年被捉到南鄉的胡人也不少,李同對胡人的某些習俗也有所了解。

女子流落胡地,會淪為胡人生兒育女的工具,男子流落胡地,淪為羊奴牛奴,那都是肯定的。

聽說胡人在缺少吃的時候還會拿人來當口糧,連頭骨都會被打磨成酒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想到這裡,李同隻感到無比的恐懼,全身在瑟瑟發抖,悔意更甚。

如果讓他再重來一次,打死他也不敢獨自一個人離開漢中了。

夜漸漸地深了,那邊的話說聲也輕了下來,火堆的火苗低了下去,看來是眾人開始睡著了。

李同隻覺得身上又麻又痛,又冷又餓,加上心頭那巨大的恐懼感,卻是怎麼也不敢閉上眼睛。

就算是眼皮耷拉了下來,隻要一合上眼,他又馬上會突然驚醒過來。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剛剛閉上眼,好像就聽到了一聲慘叫,本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出現了幻聽。

哪知洞裡就有人呼喝起來,趁著那尚未熄滅的火炭,隻見紛紛有人站起來,同時手裡還拿著棍棒等物。

隻是還沒等他們衝出去,隻見洞口就傳來了破空聲,同時還有拉弓弦的砰然聲。

接著洞裡的人又是幾聲慘叫。

一聲暴喝傳來:“棄械者不殺!”

然後又是用胡語說了一遍。

洞裡的胡人驚叫了出來,很多人的身形很明顯地一頓。

也有人不顧一切地衝出去,但很快又是一陣慘叫。

角落裡的李同聽到這個熟悉的口音,眼睛都流下來了,連忙蠕動著,努力地掙紮著,他第一次覺得漢話竟是如仙樂般動聽。

戰鬥開展得很突然,但結束得更快。

死傷了十來人的胡人看著洞口外麵布滿了強弓硬弩的漢軍,終於丟下了手裡粗糙的兵器,然後紛紛向退去。

李同這時才發現洞口外麵已經有微微的白光,原來已經到了天已經開始亮了。

他看到外頭先是扔進來幾個火把,把洞裡照得明亮,然後又是幾個舉著盾牌的漢兵小心地進來,最後是舉著兵器的士卒。

確認了胡人沒了反抗意識,外頭的兵卒一擁而入,如同驅趕牛羊般,把胡人向外趕去。

李同一個人在角落裡,如同一條蛆一般不斷拱來拱去,嘴裡“嗚嗚”作響,想發出動靜引起那些兵卒的注意。

可惜的是他被綁得太緊,嘴巴被封得太死,搞出的動靜實在太小,沒人注意到他這裡。

“點起火把,看一下有沒有漏下的。”

等把胡人全部趕出去後,有領頭的說了一聲。

過了一會,終於有人舉著火把來到這個角落,“咦,這裡還有東西。”

聽到這個話,李同熱淚盈眶,你們終於看到我了嗎?

“是個人。”

舉著火把的兵卒把火把放到李同的臉邊,仔細地看了看,回頭喊道,“曲長,這裡有個漢人。”

“活著沒?”

“活著呢。”

“這小子倒是命大,在胡人窩裡一個晚上還能活下來。”

那個曲長過來看了一下,“沒錯,綁成這樣的,就是昨夜裡的那個,快幫他解開。”

聽到這話,李同心裡頓時大是憤恨,感情昨夜自己被捉的時候,他們就跟在身後?

隻是他經過昨夜的事情,卻是小心了許多,臉上不敢稍露出一丁點不滿。

“咦,這掛著又是什麼?”

舉著火把的士卒看到旁邊還掛著東西,又把火把湊過去,把那東西翻了過來。

“彆看!”

曲長急忙對著李同喝了一聲。

可惜卻是喊遲了。

李同僅僅是看了一眼,當場就覺得肚子裡翻江倒海,“嘔”地一聲,肚子裡的所有東西就往上湧。

同時眼中流露出無比恐懼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情,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想要遠離。

可惜的是他剛被解開,手腳又酸又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隻得“呃呃”地叫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曲長歎息地搖搖頭,對著士卒說道,“把那……解下來,找個地方埋了,看看洞裡還能不能找到頭骨。”

說著扶起李同向洞外走去。

到了外麵,貪婪地聞著外頭的新鮮氣息,李同這才相信自己是活了過來。

他甚至不敢回頭看山洞,仿佛那裡就是陰間。

那沒了雙臂沒了頭顱,隻剩下一條腿,慘白慘白的無頭屍體在未來很長時間將是他的噩夢。

“曲長,剛才那個……”埋好屍體的士卒走過來,饒是他見過不少死人,可是仍然被嚇得臉色有些發白,“是怎麼回事?”

“胡人的肉糧。”曲長臉色也極是難看。

“那些有食人習慣的胡人在抓到人後,趁著他活著時,就要把人倒吊起來,割下耳朵,割開脖子,讓血流乾而死,死後屍身發白,形如白羊,這樣吃起來就少了血腥味。”

“嘔!”

一旁的李同聽了,又是一聲乾嘔。

肚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實在是吐無可吐了,就開始吐黃綠色的膽汁。

一陣山風吹過,身心疲憊,又吐完了膽汁的李同終於挺不住,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下鋪了一層枯葉。

“醒了?”

一個身著鎧甲的小將走過來,湊過來問道,“能聽得懂我說話不?”

他的身後,正是那個救自己出來的曲長。

“這是哪?”

李同艱難地吐聲問道。

“陰平的山裡,我們正準備去陽安關。你是誰?怎會一個人跑到胡人的地盤裡?”

年紀不大的小將軍看起來挺和氣,笑起來讓人覺得挺舒服。

“走錯路了,在山裡迷路了。”

“哦,”小將點點頭,又問道,“你還沒說你是誰,若不說出你的根腳,那我可就要把你算成野民了,少說也值七十緡呢。”

李同回答道,“我姓李,錦城人士。從漢中而來,準備去錦城送信。你們是民團?”

“還知道民團,看來是個有出身的。”小將嗬嗬一笑,“我們不是民團,我們是陽安關的士卒,出來巡邊的。看到有胡人為非作歹,所以順手解決一下。”

“托了郎君的福,聽那些個手下說,昨夜他們找到了一個胡人的老窩,收獲不小。”

“事情我也聽他們說了,當時夜裡太黑,沒法動手,所以隻能等到天亮時再動手,沒想到卻是讓李郎君受了一夜的罪。”

“不過你也彆怪他們,遇到這種事情,誰都隻能認命。要是熬不過一晚,那就隻能算命不好,要是能熬過去,那就是命大。”

小將臉上帶著些許歉然的真誠笑容,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對了,你說你姓李,又是從漢中回錦城,難道是從南鄭而來?”

小將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察覺的光芒。

“不是,是從南鄉。”

李同搖搖頭。

聽到李同這般說,小將的臉上終於放鬆下來,問出最後一個問題,“你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李同看了一眼小將腰間的佩劍,說道,“我有一柄劍落在胡人手裡,劍身上刻有一個李字。隻要拿這把劍去南鄉問南鄉慕娘子,慕娘子自會證明。”

“南鄉慕娘子?”

小將挑了挑眉,麵現猶豫之色,“李郎君與慕娘子很熟?”

“不是不是!”

李同連連搖頭,他如何敢應下這種事情,此時的他根本沒有臉麵回南鄉,“我家大人是李家的老管家,我算是李家的家生子,如何敢說與慕娘子相熟?”

“你是李家家生子?那如何能得了那般的好劍?”

小將不小心問漏了嘴。

“是這樣,當年大人立了功勞,所以家主才賞下來的。”

“原來如此。”

小將摸了摸腰間的劍,歎了一口氣,“那當真是可惜了。”

李同又看了一眼他腰間的劍,問道,“什麼可惜了?”

可惜你與慕娘子不熟,隻是個家生子。

小將笑笑,說道,“也不瞞李郎君,李郎君暈過去的時候,他們趕路趕得急了些,不小心把那柄劍弄丟了,當真是可惜至極。”

“我還有一個包裹落在了胡人手裡,包裹裡有一些衣物,一些細軟,還有幾塊乾糧。”

李同強忍下一口氣,說道。

他這模樣被人看在眼裡,小將越發肯定了他隻是一個小角色,當下繼續裝模作樣地歎氣。

“哦,原來那包裹也是李郎君的?真真是倒黴,昨天趕路丟了不少東西,這裡頭就有李郎君的包裹……”

李同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不去看對方腰間的那把劍,摸了摸胸口,嘴角抽抽,“我身上的玉佩,難道也丟了?”

小將點點頭,臉上有些不太自然,乾咳一聲道,“沒法子,手下的那些軍漢,都是粗手粗腳的。”

說著,回過頭踢了那曲長一腳,喝罵道,“叫你們不小心些!”

“是是是,小人錯了。”

那曲長哭喪著臉,“對不住李郎君,當時弟兄們著急趕到地頭與蔣將軍彙合,沒注意到你的東西,實是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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