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細君想要說什麼,”諸葛亮看了看黃月英,神情有些疲憊地背靠在椅子上,“我應了陛下這一聲相父,不管陛下理不理解,但我都得殫精竭慮為陛下護好這一片大漢天下。但皇後終究是陛下之妻,後宮兒女之事,我若再插手太甚,隻怕徒惹非議。再說這兒女之事,亦非我所長。”
黃月英看到自家阿郎的模樣,心下有些心疼,起身走到後麵,幫他揉了揉肩膀,“但那馮小子的事情,你總不能就這麼不管?不說彆的,你現在坐的還是人家送過來的椅子呢。”
“放心吧。那小子雖然有些胡鬨,但做事總是有分寸的。再說了,皇後是何等人物,先帝當年也是說過的,惜哉為女兒身。”諸葛亮笑了笑,“單看如今皇後就算有孕在身,宮裡一樣被管得井井有條,就知道其手段不平常。”
“你們男人啊,做事總是從家國大事去考慮。”黃月英不滿地推了一下諸葛亮,“當時隻道關李兩家聯姻有利,就極力讚同,為何又不說不擅長兒女之事?如今知道了何家的事,就對這事愛理不理。”
“愛理不理方才是對那小子好。”諸葛亮聽到了何家二字,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眼神眯了起來,眼中露出一絲寒芒,“無論是關李兩家,還是那小子與張小娘子,都隻算是個意願,從未公示於眾,又算不得數。如今李家意在何家,馮小子又鐘情關姬,正好隨了他們各自的意。”
“再說那皇後,隻要我不開口反對,她自會明白我的意思。那張君侯夫人對此事本就有些猶豫,這才錯過,怨不得他人。皇後若真下了心,一定要讓張家小娘子嫁與馮小子,那就先去勸說張君侯夫人。就算是日後關張兩家各施手段,哪個得了手,都是不錯。”
在諸葛亮眼裡,無論關張兩家女,哪個成了馮小子的內室,他都無所謂。
那個小子,有才能不假,但也算是有情有義。
有情有義的人,用情義綁住他,還怕他能跑到天邊?
趙廣王訓,如今都算是用朋友兄弟之情綁住他的人。
日後無論是關姬還是張姬,他最終選了哪個,都是可以,反正都算是他自己用來綁住自己的兒女之情。
如果最終他一個都沒選……
諸葛亮眼中的寒芒更甚,那也不打緊。皇家中是沒有合適的貴女了,但那功勳之家嘛,還是有一些的。大的小的都有,就看他喜歡哪一個。
馮永自是不知道自己眼中的諸葛老妖,已經準備在作妖。
當然,就算是他知道了,估計也會矯情一句,當真是男人幸福的煩惱!
此時的他,正悄悄地站在自家的貼身侍女身後,好奇看著她蹲在地上東劃西劃,忍不住地說道:“你這個雲字寫錯了,少寫了一橫。”
阿梅如同受驚了兔子一般竄了起來,看到是自家主君,臉上有些驚慌,趕緊施了一禮:“主君,婢子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有什麼錯?”馮永奇怪地看著一臉窘迫的自家婢女,“勤奮好學,乃是一大好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阿梅呐呐道:“婢子私自學識字……”
“識字是好事。”馮永仍然很奇怪地說道,“昔日鄭公家裡婢子識毛詩,乃是當世一大美談。你沒聽說過?”
馮土鱉心裡其實是有些遺憾的,當初他教了那個小婢女幺妹學識字,沒曾想卻是個笨丫頭,學了那麼久,也沒學會幾個字。平日裡做女紅做些手藝倒是一個巧丫頭,當真是腦子笨手靈活。
要不然,他也能學那鄭玄,家裡來客人了,讓幺妹端茶露個臉,問個話還能回兩句他盜來的千古名句。
一來二去,這老馮家的名聲,豈不是響徹大漢天下?
“鄭公是誰?婢子確實沒聽說過。”
阿梅臉頰微微發燙。
馮永:……
看來蠻僚之女還是蠻僚,當真是孤陋寡聞。
“這些字都會念嗎?”
馮永指了指地上的字,雖然看起來歪歪扭扭的,可是卻能勉強認出來,正是馮莊特產的開蒙文章千字文前麵那幾句。
“會。”
“那念來聽聽。”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不錯嘛!
馮永有些驚異地看著她:“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阿梅悄悄地看了一眼馮永,見他確實沒有責怪的意思,這才鼓起勇氣回答道:“主君平日裡也無多少事要婢子伺候,婢子得了閒,就去幫狗子阿娘織布,換了那狗子小郎君教的。”
神特麼的狗子小郎君,這個稱呼當真辣眼。
不過你這頭腦,很會做生意啊!
馮永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這婢女平日看起來挺自卑的,也不敢多說話,沒曾想竟然還有這種主意。
“學了多久了?學了多少?都念出來給我聽聽。”
“學了四五日。隻學到幾句,學到了‘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那一句。”
人才啊,毫無基礎,學了這幾天,能背了還不算,竟然還能寫出來,這不是人才是什麼?
“教了你拚音麼?”
狗子作為馮莊第一尖子生,馮永的漢語拚音肯定是要在他身上試驗的。
阿梅茫然地看著馮永:“主君,婢子不知道什麼叫拚音。”
拚音嘛,就是把漢字的音拚出來。
來,哥哥教你,“軟”要這樣念:日五……
算了。
“為什麼想學識字?”
作為一個婢女,馮永如果要求她學識字是一回事,可是馮永沒有要求,婢女是沒有這種需要的,也根本沒有這種動力。她們的主要任務,就是伺候好主人,主人好,她們就好。
看看幺妹就明白了,當初對會寫字的馮永是何等崇拜?然而等馮永教她識字的時候,一開始還有興趣,後來隨著課程的增加,天天苦著臉,學寫字就如同是上刑場,簡直是對知識的最大侮辱。
“婢子的大人是漢人,也是會識字的。給婢子留下了幾本書,說是要婢子好好保存,婢子想知道上麵寫的什麼,所以就想識字。”
馮永的話似乎勾起了阿梅的傷心回憶,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阿梅這一說起來,馮永倒是想起來了,管家當初就是因為阿梅的大人是漢人,這才讓她第一個進了府做事。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家大人,如何就是漢人?怎麼會娶了你家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