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清的機甲,是兩層殼子的套娃結構。外機架和內機甲的構造還完全不同,在不同頻率的能量防護下,一般攻擊很難傷害到它的主體。
這在張青陽一劍斬開其膝蓋外甲時,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所在,並由此而製定了接下來的戰鬥策略。
底牌被掀,這也直接導致了祖清的迅速落敗……
聽到張青陽的話,落敗的祖清掀開機甲座艙蓋,露出麵容來,臉上仍殘留著一抹強行忍住的屈辱表情,追問道:“我自問根基紮實,每一步都走的很穩,輪不到你來教我。”
張青陽指指滿地的裝甲碎片,又指指他身上的那套翠綠機甲,坦誠相告:“你這種雙層鑲套式的機甲不算新穎,但在內外層構架的選擇上,確有獨到之處,能讓你以精英級的神經元順利駕馭前衛級的機甲。”
他的話被放大到整個賽場都清晰可聞,折光鏡影放出的大頭畫麵上,更是同步字幕以確保觀眾不會聽錯。
有時候利益很重要,比賽的熱度也同樣重要——畢竟熱度本身就產生巨大的利益。
主持人還不失時機的以最快速度插了一句:“喔哦,我們的南陵魁首要現場給失敗的對手上課嘍,這可是新鮮事啊……”
沒等他說完,一陣颶風般的噓聲將其淹沒。
很多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祖清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是采取了這麼一種取巧的方式獲得。
看台上的蔣成一夥兒再次驚詫起來:“姓張的小子有那麼好心,竟然正兒八經的回答祖清的問題?我看,八成是故意誤導,胡說八道。”
“未必。”蔣成的臉上顯露出濃鬱的興趣,“你們還不了解張青陽這個人,看似出身底層,骨子裡驕傲著呢。彆忘了,人家可是上個南陵機械分院的天才榜。墜入低穀又能鹹魚翻生,重新踏上巔峰。光是這份韌勁兒和底蘊,足以保證他有資格跟絕大多數人講道理。”
“嘁,誰知道裡邊有多少水分……”
“他也懂機甲?”
“他真懂機甲!”
……
幾個夥伴雖然嘴頭上仍不肯承認,說出話來已經沒足夠底氣。
蔣成不耐煩的一擺手:“都閉嘴,注意聽他怎麼說。”
擂台上,祖清麵容僵硬,冷然道:“這都是明擺著的,不過隻是看破這一層,你應該仍然沒辦法擊敗我。”
張青陽淡然一笑,他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還有好幾種手段能正麵摧毀其機甲防禦,微微頷首:“看破你的機甲構造,我已經有了五成把握。接下來的攻擊試探,確定了我的判斷,你那兩重構架之間的聯係太過呆板,並沒有達到融為一體的程度。”
“我用的是標準聯結模塊,這是經過數百年驗證的成熟係統,應該不存在瑕疵和漏洞才對。”祖清斷然否認,他確信自己的選擇,以及給他量身定做機甲的人的專業水準。
“問題就出在你們以為的完美模塊上麵。”
張青陽豎起右手食指,在麵前輕輕擺動。
無數觀眾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瞪大眼睛看他的嘴巴和表情。
有些性急的叫喚起來:“彆特麼嘰嘰歪歪婆婆媽媽,你趕緊一兩句話說清楚不就完啦!”
旁邊有人代為開解:“人家是獲勝方,小地方來的人難得登上大雅之堂,逮著機會還不往死裡裝那啥?”
帝都書院的選手看台上,梁耳撇嘴表示鄙夷不屑,卻聽身後的魁首嗬嗬輕笑道:“有點兒意思。”
張青陽沒有賣關子,接著揭開謎底:“你和製作這台機甲的大師,對於寵獸以及沙蟲了解的不夠透徹。在你們看來完美的構架體係,其實仍有著細微的匹配問題。”
祖清一愣,機敏的大腦很快理清了話裡的含義細節,辯解道:“我承認,這台機甲的設計構造,借用了部分寵獸戰士融合機理來製造內層框架,與外層裝甲之間的銜接存在極其微小的非同步波動,但這都是在容錯極限範圍內的。”
“不,你們從機械工具理論出發,根子上已經錯了。真正的寵獸戰士,不允許一絲一毫的融合同步偏差!”
張青陽一字一頓的指出錯漏,數以萬計的觀眾頓時恍然大悟。
“還能這麼搞?”
“用模擬寵獸的內層充當中間件,放大來自本體的神經元操作與精神異力,做到小馬拉大車,這種天才的構想真有人做到了?”
“你沒聽人家講嘛,這其實是有幾百年曆史的成熟技術,隻不過使用的人很少,所以比較罕見!”
……
看到祖清的表情當中,那一抹不甘失敗的屈辱徹底消失,代替出現的是若有所思,恍然大悟,悵然若失,心灰意冷。
“原來,我費儘心思辛苦數年走出來的新路,竟然是錯的!”
肉眼可見的,他一身氣息開始紊亂,巨大的心理落差導致嚴重的自我懷疑,繼而影響到精神狀態的不穩定,連帶著內宇宙都陷入動蕩。
“聽著,你的路沒有錯!”
張青陽一聲夾雜著禪唱的斷喝,衝擊的祖清內宇宙為之一清,整個人激靈靈警醒過來,登時渾身冒出一層細汗,心有餘悸的同時,知道自己險些陷入走火入魔的危險。
祖清內裡驕傲,但並非不知好歹,感激的衝張青陽點頭道謝。
張青陽道:“你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想要打通寵獸與機甲之間的天塹,走出一條新路來,想法沒錯,隻是你的知識積累和實戰曆練不夠。”
“那我應該怎麼樣做,才能填補其中的缺陷?”祖清誠懇的請教。
張青陽反手指向南陵書院看台:“向我的李北海大師兄學習。”
祖清遠遠看過去一眼,鄭重點頭:“明白了,我會親自登門請教的。”
看台上,李北海聽到自己居然被用這種方式提到,先是露出一絲驚愕,隨即坦然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各種喊聲、掌聲,乃至議論聲,站起來衝無數觀眾笑著揮手致意。
同時,用低微的聲音對趙菲羽兩人抱怨:“那小子就愛瞎搞,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把我架在火上烤,事先也不打個招呼,這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兩人齊翻白眼,越姝文白了他一眼:“你就偷著樂吧!”
李北海雖然驕傲,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贏得榮耀,可誰讓張青陽是他認可的兄弟呢?兄弟之間,這個相互吹捧的事情,那不是理所應當?
就在嘈雜的喧囂當中,一場龍爭虎鬥宣告落幕,張青陽再次以出人意料的表現,刷新了在無數人心目中的形象和看法。
在看台的角落中,一個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輕聲沉吟:“這次的判斷,似乎有些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