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他在給電影謀生路(1 / 1)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279 字 2個月前

作者沒用筆名,就叫許非。

文章寫道:

“……作為一個入行不久的電影新人,也忍不住談談個人愚見。

首先趙寶華老師提出的‘弘揚時代精神’,我完全讚同。對無法做科學界定這點,倒有些不同的看法。

主旋律固然隨著時代變化而變化,但在基本的價值觀上是不變的。

比如拚搏向上、樂觀生活、誠信友愛等等,這些跟革命題材相比是微小的。但能說因為它微小,就否定其不是主旋律麼?

我覺得闡述主旋律之前,要先理解什麼叫主流yishi形態。中央精神明確指示,倡導四個一切,這便是當今的主流yishi形態。

一切有利於發揚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等。

一切有利於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等。

一切有利於民族團結社會進步等。

一切用誠實勞動換取美好生活等等。

第四點指明了人民群眾與美好生活,說明他們同樣代表著時代精神。把主旋律局限於革命題材的觀點,都是狹隘、不成熟的。

基於以上,我覺得可以做出歸納,主旋律電影的特征應為:

主流yishi形態認可、國家政策倡導、情態表現積極向上、主導文化價值觀體現、表現曆史與現實的健康的電影創作。

相應的,可以概括定義:

能充分體現國家yishi形態的革命曆史題材影片、與普通觀眾生活貼近的現實主義題材影片、弘揚主流價值觀與謳歌人性人生的影片,便是主旋律電影。”

“……”

前麵不長的一段,孫領導反反複複的讀。

文中沒提多樣化,沒提三性統一,直接大膽的給出定義,且是這麼多文章中唯一一個敢給定義的。

甚至還分析了特征。

孫領導茶水都忘了喝,繼續往下看,又進一步表述:

“《開國大典》《大決戰》《焦書記》,理所當然的主旋律。

那我們拍一個普通的郵遞員,幾十年兢兢業業在山區送郵件;我們拍一個平凡的老百姓,家長裡短吵吵鬨鬨,始終樂觀生活,勤勞樸實。

甚至《甲方乙方》裡,最後把房子借給技術員的人性溫暖……這些難道不是時代的音符麼?

主旋律並不狹隘,十分十分的廣闊,它應該屬於一切反映真善美的故事。

主旋律也可以很好看,隻要觀眾能走進影院,真正耐心坐下來,是耐得住看的。而目前的問題就是,如何讓觀眾走進影院……”

嗯?

孫領導一翻,沒了?他正想看看怎麼說的呢,結果筆鋒一轉,扯到下一個問題去了。

嘿!這人太滑頭了!

不過已經大有收獲,現在很多人對主旋律的認識確實狹隘,該文擴展了思路,提出“與普通觀眾生活貼近的”、“弘揚主流價值觀的”、“謳歌人性人生的”。

什麼叫定義啊?就是甭管怎麼變,定義都是標準。

“……”

孫領導盯著這句話,確保沒有政治性錯誤,才提筆寫了一句:“文章頗具價值,請XX同誌審閱。”

……

辦公室裡,田領導在收拾文件,準備交接。

他今天收到兩個通知,一個讓位,一個確定在3月下旬於長沙召開會議,明確九五期間電影的具體政策。

有好事者已經稱之為“長沙會議”!

一聽就很像裡程碑。

而他忙了一氣,坐在椅子上發呆,自己被閒置,吳孟臣裝鴕鳥任嘲,竇守方被新局長鉗製,改革派一敗塗地。

但小許非常非常肯定的,說這是蟄伏。

真的還能複出麼?自己都沒信心。

他起身倒了杯水,隨手拿了本新來的報刊,然後就看到了那篇文章。

……

XX部。

領導審閱著這篇文章,大為滿意。

在他看來,這是投誠的表現,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過出乎意料,這小子確實有才,歸納的非常周全。

誰敢說人民群眾不重要?誰敢說人民群眾不是主旋律?

定義的淺不要緊,但不能漏掉。

他叫過秘書,問:“會議的發言稿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看看這個,大體上是沒問題的。”

“好的。”

……

《中國電影周報》社。

趙寶華砰的把雜誌拍在桌上,麵部扭曲以至於眼鏡腿滑落,卡在了鼻梁上。

他吃師爺這碗飯的,立馬明白了:那小子在會上故意那麼問的!就為了挑起爭論,搶奪話語權。

主旋律就是個“虛”的概念。甭管怎麼定義,它都是虛的。

該文屬於取巧,與其說定義,還不如說給了個範圍。

但寫的非常聰明。現在普遍認知,主旋律是革命題材、傳記題材,此文一出,人們一看,哦,這麼說也對。

人民當然算啊,真善美當然算啊。

如此一來,範圍就擴大了。

……

《有話好好說》片場。

該片從去年籌備,等薑聞和李寶田的檔期,拖到冬天才開拍。外景是夏季,肯定不行了;內景還好,搭了個飯店大堂,便是故事的主要發生地。

這場戲講,劉信義把薑聞揍了一頓,薑聞要砍丫的,假意講和,約在飯店見麵。

張國師確實靈感爆棚,明明很大的空間,卻在倆人頭頂打燈,白剌剌照亮一張桌子,四周烏漆嘛黑。

前一半身子雪白,後一半投在陰影裡,跟《教父》似的。

攝影是呂樂,手持攝影,來回晃來回晃。

“這地兒不怎麼樣啊……”

劉信義拿著高檔打火機,點著煙,吞雲吐霧道:“哪天我單請你吧,咱們換個地兒,去吃鳳陽大鮑翅。”

“停,感覺還沒找著,先休息一會。”張國師道。

話音方落,演員就裹上大棉襖。

薑聞習慣性的開始逼逼,道:“老哥,您這大款差點意思。我認識一姓許的大款,心狠手黑,要是有人想砍他,他準保先把這人做了。

你這,這膽小,慫了。”

劉信義81年拍片,資曆很深,笑道:“這也叫拎得清,看出對方是個二愣子,所以講和賠錢。

他那麼多身家,犯不上惹一不要命的。”

“哎,對對。就,就怕不要命的。”

薑聞演一結巴,平時說話也帶點。

呂樂聽了撇嘴,心道導演怎麼沒吭聲?一回頭,導演捧著本雜誌。

“你瞅瞅。”

張國師遞過去,呂樂看完默不作聲,又傳給薑聞。

薑聞也看了看,奇道:“他摻和這事乾什麼?不落好還惹一身騷。”

“他要是不摻和,環境就更難了……”

張國師經常跟政府打交道,尤其《活著》的熏陶,比老薑明白,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未來是主旋律的時代。

那麼多電影人,總不能都拍吧?資源也不夠分配。

而我們一向的執行方式,就是一刀切。將來可能隻有主旋律過審,其他的很難過審。或者你走地下,不通過審查。所以這叫什麼呢……”

他比劃一下,歎道:“主旋律的範圍越大,思想越靈活,我們能拍的作品就越多。”

“……”

老薑眨巴眨巴,當然聽懂了。莫名低頭瞅瞅雜誌,那文章的署名,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真的有感而發。

那家夥確實站的更高,看的更遠,甚至更加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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