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台裡任務(1 / 1)

從1983開始 睡覺會變白 1342 字 2個月前

事實證明,你大爺啥時候都是你大爺,許老師啥時候都是許老師。

胡亞傑從小黑屋出來後,整個人得到了第二次升華。在緊跟著的拍攝中,所展現出的情緒和爆發力,讓所有人大為驚訝。

那一聲聲嘶吼,痛苦,捶打著牆壁,豆大的汗珠浸在黑紅黑紅的麵皮上……仿佛真是一個被關在禁閉室裡,精神和身體遭受雙重打擊的一個可憐家夥。

而拍完這場戲後,胡亞傑直接脫水送醫院,休息一天才OK。

林汝為的法子屬於長期性,需要慢慢培養。許非的法子就是臨場戰鬥,通過極端的環境和刺激,快速把演員的情緒帶出來。

在後世,大(nao)眾(can)觀影群體普遍喜歡爆發式的演技,用他們的話說,這叫演技炸裂。

啊呸,他最特娘煩的就是這個詞,動不動就炸裂,炸裂你妹啊!

其實他挺好奇現在藝校課程的,據自己了解,像這種讓情感爆發的技巧,一個正規專業的藝校生應該早就學到了,但看胡亞傑的樣子,似乎還不太懂。

總之呢,許非因為這場戲,正式奠定了第一美(fu)術(dao)師(yan)的位置。除了他和林汝為,沒第三個人能給演員講戲的。

林雪竹選角眼光不錯,做現場差了點;趙寶剛還處於拿著自己畫的分鏡頭,偷摸跟導演比較的階段;馮褲子也天天蹲在監視器旁邊,觀摩影視劇的藝術層次……

林汝為愈發信任這個年輕人,許非則循序漸進的,慢慢滲透的,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與其溝通,比如那厚厚一摞分鏡頭。

當然不能全拿出來,全拿出來人家一看,謔,你是導演我是導演啊?

就遭人煩了。

隻挑著某些確實有必要修改的鏡頭,比如老太太調換了故事結構,想把周誌明被羈押挪到開頭部分。

她原本的想法是,拍幾個人在辦公室裡其樂融融,然後軍代表闖進來,說周誌明現行反革命,下令拘捕。正說著,周誌明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飯缸打飯……製造一種緊張衝突的感覺。

但許非覺得無趣,懸念感不足,就把自己的點子拿出來。

於是就在磚廠搭建的審訊室內,鏡頭先是漆黑一片,跟著啪的一聲,燈光雪亮,直打一個剃了頭的年輕男子。

跟著攝像機往對麵轉,兩個非常臉譜化的審訊官,背後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這場戲,僅燈光就調了大半天。

許非說我不懂打光,我就要這種效果:周誌明是囚犯,位置在下,但要像在光明之中;審訊官高高在上,盛氣淩人,但要像在黑暗之內。

這年頭燈光都是電影廠的,劇組人沒玩過這個,調試到近乎神經衰弱,才勉強達到標準。

效果也確實好,大概是開機以來最好的一組鏡頭。

…………

轉眼已是七月份,天氣最熱的時候。

京城電視台的大會議室裡,正在開著半年總結。以往氣氛輕鬆,今兒卻格外嚴肅,主持會議的常務副台長也不曉得發哪門子神經,拍了整場桌子。

“中央電視台早就開辟廣告業務了,我們成立晚,一點點來嘛!但再慢總得有個進展吧,你們看看,看看上半年,可以說毫無成績!”

底下人噤若寒蟬,同時又十分納悶。

這年頭廣告是個新鮮東西,甲方乙方都不懂,電視台主營項目也是新聞和影視劇,為毛發這麼大火?

一場早該結束的會,硬生生拖到了下班時間。好容易散會,呼啦啦往出走,各自竊語。

文藝部的王娟娟小跑幾步,追上前麵的劉迪,低聲問:“主任,老頭子今天乾嘛呢,誰惹他了?”

“沒人惹,自己窩火。”

“他窩什麼火啊,還罵的那麼難聽,拉不著廣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偏偏今兒拿大家撒氣?”

“你以為他說廣告麼?他是說……”

劉迪左右瞅瞅,更加小聲道:“咱們前陣子不把那演唱會播了麼?等於給人家白打廣告呢,人家歌紅了,名氣有了,錄像帶訂單都三十萬了。”

“三十萬!”

王娟娟驚著了,“那不是賺了幾百萬?”

“不止,聽說人家還要出張演唱會專輯,現在誰不哼哼幾句一無所有啊?這要一上市,起碼五十萬起。”

“哎喲,難怪老頭子發火呢。”

王娟娟直搖頭,“那怪誰啊,誰讓他自己裝大方,好好的提議……”

她見有人過來,忙閉上嘴。

倆人回到文藝部的辦公室,劉迪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不過手上在忙,腦子裡卻在想剛才的事兒。

幾個月前,那份內參遞上來,自己可是親眼過目的。

一個是播放演唱會,參與分成;一個是成立音像出版單位。可操作性強,極有針對性,但居然不會用!

電視台可是最牛逼的平台,你既然不要分成,特麼的還不如不播,白給人家宣傳。結果現在《一無所有》火了,《讓世界充滿愛》也火了,主辦方自然趁熱打鐵,一盒錄像帶多少錢呢?三十萬盒啊,更彆提還有後續專輯!

“唉……”

劉迪三十多歲,正是年輕力壯,大展拳腳的時候,深覺台裡領導太過保守。

“對了主任,老頭子可是布置任務了,咱們啥時候開個會商量商量?”王娟娟問道。

“明兒就休息了,呃,下周一吧,大家研究一下怎麼搞。”

“反正我是沒信心,都是隨大流的,看央視搞春晚,咱們也搞春晚。地方台能跟央視比麼,就咱們這點資源,大年三十兒誰看啊?”

“不要抱怨,組織既然給任務了,就得想辦法做好。”

劉迪拎起公文包,起身要走,忽道:“哎,藝術中心那邊有人麼?”

“都拍戲去了吧,不清楚。”

“哦。”

劉迪出了門,下到第一層樓時頓了頓,還是抹身往那條走廊拐去。

…………

“哈!”

早上八點鐘,許非自然醒來,滿足的抻了個懶腰,隻覺生活美好。

《便衣警察》在磚廠拍了一個多月,完成了勞改生涯的全部戲份,跟著轉去津門和秦皇島。前者有幾場碼頭的戲,後者有幾場海邊的戲,都不多,他就沒跟著。

這段時間起早貪黑,有時候還住大通鋪,就沒睡好過。昨兒夜裡回家,倒頭就著,一睜眼陽光明媚,沒有比這再嘚兒的了。

起床尿尿,洗漱,煮麵條,還難得切了點黃瓜絲,那絲兒比手指頭細不了多少。

大碗裡一堆,澆上跟炒雞蛋一樣的雞蛋醬,在正房台階上一蹲,呼嚕呼嚕就是個美。

眼前已是一片花紅草綠,東邊藤下結了一隻隻小葫蘆,風一吹晃晃蕩蕩,仿佛在歡快的叫著“爺爺!”“爺爺!”

啊呸!

西邊的葡萄長勢不太好,可能不會料理,藤葉有死的跡象。

他琢磨著把葡萄撤了,種上一架蒜香藤,這玩意生性強健,病蟲害少,花色還能自動變化。

哎呀,就是秋千有點可惜。

他瞅了半天,倒掛葡萄架跟倒掛蒜香藤,不是一個意境啊!

院裡還擺了兩口扁肚水缸,一口放了兩隻王八,一口養了幾尾紅魚。貼牆根一溜,種著幾叢芍藥,其餘零零碎碎的栽上薄荷和茉莉。

“……”

旁人秀色可餐,他看著院子就能吃飯,而且越瞅越覺得那倆石榴有點礙事。

東西多了嘛,就略顯擁擠。

“要不再買個院子?”

許非左右瞧瞧,是兩個雜院,有機會問問。

待一大碗麵條下肚,他一抹嘴巴,騎車出門,直奔《二子開店》的拍攝地。

(晚上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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