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易顏頓了一下,聲音帶上了嘶啞:“這是個陽謀,所以我才感慨,鄭帝比老皇帝更陰險狡詐。”
“我們得打破這局”曹易顏說著一哂:“要破這局,就得你來稱帝,來分鄭之皇權”
話沒說完,聽天空一聲悶響,黑沉沉烏雲而起,一陣風吹入,讓人渾身起栗,轉眼“唰”一陣雨點掃過,接著大雨如注,帳內帳外一片晦暗。
“天人感應麼?”大雨打得帳篷一片響,接著一個閃,緊接著悶雷聲,使人心裡都一縮。
曹易顏深深透了一口氣,仰著臉看著天變出了陣神,這才從容繼續說,聲音反在雨聲中更清晰:“我打下郡城,你就在郡城稱帝,這必極大吸引鄭帝目光!”
“而天下之運,儘在鄭帝一身,我親率親兵,突入京城,殺了這人,就可根本上打破困鏡!”
“要說,萬乘之君,戒備何等森嚴,平常是沒有可能”
“但得位不正,就有縫隙,我之前就在京城有經營有埋伏,並且還有你——蜀王殿下——到了這步,你有的家底,得全部兜出來了!”
這是要蜀王內應儘起了。
蜀王臉色煞白,咽了一口唾液,在曹易顏目光逼視下,他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從懷裡取出一張紙。
紙在桌上展開,卻是一張名單,密密麻麻綴著上百個姓名和現任職份。
展開了,蜀王反鎮靜了,提起筆沉吟良久,在紙上圈圈劃劃,這才遞給曹易顏,說:“這些人,平時還可以用,但這等大事上,大部分無用,不是骨氣不骨氣的事,各自身家性命而已。”
“劃的人和我勾結很深,但沒有見我,怕你們未必能指揮,在這節骨眼,變節了也難說,隻能說因人而異。”
“圈的人,根本和我拆不開,隻能賣死命,但能信任的不過三五人而已。”
蜀王此刻已明白了情況的惡化,到了圖儘匕現的地步,因此說的很坦率:“宮裡,我本伏了十幾個棋子,可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幾個,又有幾個是可信的。”
“你可以試著聯絡下。”
“好個蜀王!”曹易顏極快將名單閱讀,暗暗詐舌,齊王滲透了衛軍,其實蜀王也不簡單。
這名單有外有內,關鍵時小小宮變是足夠了——蜀王也有宮變之心呀!
蜀王交了名單,這才問:“要登基,至少得郡城,現在有哪個府城可得?”
“這你放心,我看情況不對,就預先辦理了,我方本來沿途有些內應,然後作戰又有俘虜過,有一批鄭軍衣甲旗號,由於頻繁調動,府城也不可能立刻勘察真偽。“
“隻需派些偏師,偽裝成幾股援軍,就可入府。”
“大部分都被懷疑了,雖隻是懷疑,還沒有拿下,隻是派人通過驛站查問,可也已算是廢棋了。”
“隻有舒陽府,府君是各廢物,沒有起疑,並且讓我支隊守著城門”
“這舒陽府不遠,我們可以略改變路線,然後經過時,突然裡應外合,占了府城,就立刻稱帝”
“有府城,有軍隊,有糧食,就短時間內立於不敗之地。”曹易顏說著:“並且稱帝就可以吸引和掩蓋一切目標,使我等有著奇襲之機。”
說到這裡,曹易顏神色冷清起來:“原本下去,就是死,這樣搏下,還有點機會”
“隻要能殺了姬子宗,你就是先帝最後一個皇子了”
“朝廷攻勢就立刻緩和甚至瓦解,我們就可以分化,招攬,進軍了”
蜀王低頭沉思了下,無聲地透了一口氣,的確,到了這地步,隻能搏了。
並且,大家都冒險,曹易顏冒著更大的風險。
他此去京城,生死難料,自己還有什麼話說呢?
蜀王左右思量,咬著牙笑:“既應王殿下下了決心,那就這樣定了,祝應王能馬到成功!”
曹易顏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轟!!”突然間,又一聲令人膽寒的炸雷,震得帳篷簌簌發抖,更使蜀王渾身一顫!
曹易顏卻更仰天大笑:“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好雨,好風,好雷,正應我天地反覆之運!”
說著,曹易顏疾步走出帳篷,仰視著黑沉沉的天穹,再不猶豫,吩咐:“給我備馬!立刻叫起親兵,隨我快去!”
“是!”
“軍中維持,就全丈先生了”曹易顏的臉在雨中淋的全濕,卻和鐵鑄一樣:“我移交給你帥令,也打了招呼,斷不會有人不聽”
“是,交給臣好了!”鐘萃肅然跪拜應命,曹易顏不再說話,在大雨中,數百騎,很快消失在道路上。
“皇天庇佑,列祖列宗庇佑啊!”
鐘萃並沒有起身,隻是呢喃,對天叩首,隻磕得額上滿是泥水和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