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渠陡然想起,昨天上門的範道士,閒聊時似乎有意無意的話。
“才高多險峻,平平安安,方能到公卿麼?”
一時無語,天色已黃昏,點起燈籠,
簡渠至亭前,天已麻黑了,見文尋鵬正沉思,就笑:“這又說到大論了,今天我可不是,我是來給先生道喜――也給我自己賀喜――你已經聽聞了?”
文尋鵬回過神來,回身:“還沒有,你說報喜,何喜之有?”
“你我雖授官職,但卻沒有出身,陛下新登基,又屢有大事,不是很適宜,但現在差不多緩過來了,已擬旨意,賜我,你,還有路先生進士出身。”
“岑如柏和曾念真是武職,卻不用那樣麻煩。”
聽了這話,文尋鵬什麼也沒說,也露出些喜色,說:“陛下的確是把我們掛在心上了。”
簡渠哈哈大笑:“是的,沒有出身,你我雖掛有翰林院侍讀學士的頭銜,卻名不正言不順,現在就好了。”
許多人不理解出身的意義,本質非常簡單,就是文憑,甚至是保底級彆。
沒有這文憑和行政級彆,就算當了官,擼掉就擼掉了。
有這文憑和保底級彆,擼掉了還能按照和保底級彆重新安排職位。
翰林院是專門起草機密詔製的重要機構,兩人雖然是侍讀學士,主要活動是參與朝廷日常性工作,但目前兩人連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等都不需要乾。
就是見習,以及專門收集和注意朝野動態。
至於路逢雲,乃是投靠最早的人,四品大家都沒有意見。
“並且我還得了差事,所以才向你辭行。”簡渠笑嘻嘻說著:“難得當回欽差,雖然僅僅是傳旨欽差!”
見文尋鵬看過來,笑說:“是去臨化縣給蘇公和葉公傳旨追贈!”
“原來如此!”文尋鵬一雙眸子晶瑩生光,立刻明白了,說:“蘇公是陛下養父,葉公是皇後生父,並且葉公對陛下多有關照,是應該追贈。”
“不知追贈多少?”
“蘇公追贈國公,葉公追贈一等侯,又各追二代,以二品和三品封之。”
文尋鵬若有所思,其實蘇公這種情況,封王都可以,國公也不能說錯。
當然現在同樣不能說薄。
“對了,你今晚來,不僅僅是這樣消息告訴我罷?”文尋鵬又問著。
簡渠伸手給倒茶,又推給文尋鵬,苦笑:“我其實是來求教,我和你們不一樣,我見習朝政,越發覺得自己所學甚少,枉費以前還以為自己隻是沒有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但卻很燙手呢!”
“這欽差怎麼當呢,彆給惹了笑話!”
“我還以為什麼事!”文尋鵬手裡捧著茶喝,卻一笑:“朝廷是什麼,就是天下之官。”
“講究的是規矩,製度,以本壓人!”
“陰謀詭計其實用武之地不大。”
“要是微末小官,當然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你是欽差,卻不必如此。”
“鎮之以靜,舉止得體就可以。”
簡渠若有所思頜首,卻突然之間想起前麵說的話。
“父死三年不改其道,是平庸太平之君,在位許久,自然威懾四方,無人可動。”
“我這平庸太平之官,也效法如此麼?”
見文尋鵬神色卻不是太輕鬆,似乎帶絲憂鬱,簡渠又問:“既是這樣,那你還擔心什麼?”
“天下已定,困獸卻仍要殊死一搏呀!”
文尋鵬目光而起,望向了北方,幽幽的說著。
簡渠乃太平之官,陛下和自己等君臣,仍舊要持戈應戰,方能開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