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一章 就死全家唄(1 / 1)

贗太子 荊柯守 1375 字 2個月前

贗太子!

官吏不相通,貴賤不同堂。

除非運道極好,才有可能被更上麵的人注意到,並且破格提拔。

這簡直就是神話,彆想了。

當然,若他們遇到了有著明顯不對的人或是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因一旦放過了,被查出來,那就是他們嚴重瀆職。

可若隻是有一點小小蹊蹺,他們不去理會,也沒什麼大不了。

因就算是事後有人去查,也查不出他們的大錯來。

神仙打架,最底層的人還是謹慎一點,彆瞎摻和了。

哪怕是被官員們輕視的“吏”,也不是他們輕易惹得起!

至於普通犯罪,反沒有禍端,隻管打殺,這就是公人的欺軟怕硬之道。

在捕頭的複雜的目光中,順利行過去的牛車,一路而去,漸漸就到了城東貧民區了。

道路到了這裡,越發顯得狹窄、凹凸不平。

都是黃土鋪地,但貧民區外的街道,都是有人時不時修繕維護。

哪怕是為了看著好看,上麵也不會放置不管。

但貧民區卻是貴人不會來的地方,這裡顯得臟亂差了不止一點半點,道路兩側偶爾還會出現堆著的垃圾。

牛車往前走,坐在車廂裡的兩人,身體時不時因車身猛地卡頓一下,跟著跳那麼一下。

齊化山揉了揉後腰,挑開車簾向外看去。

“這地方,和鄉下區彆也不大了。”入目的一切,讓他忍不住感慨。

這等地方,他過去也來過,但還真沒有今日看得這樣仔細,這樣讓他有所感觸。

高潛淡淡說:“城中最窮的地方,也就是這樣了。”

反正彆說是官吏、富商之流,便是家境稍微好一些的百姓,能搬走的也都早早搬走了。

畢竟,當一片區域住的都是貧民時,光治安問題,就足以讓人心中不安。

不過,像高潛跟齊化山所乘的牛車,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坐,所以遠遠有人朝著這輛牛車看了一眼,就懶洋洋收回了目光。

從大道又向著右邊拐,拐進一條更狹窄的道路,又繼續往裡麵深入而行,之後又拐過了幾個彎,最後到一處,還沒下牛車,就聽見了一陣哭聲從外麵隱隱傳來。

此時,漸漸入夜,油燈亮了起來,牛車恰在這時停了下來,牛車的兩人細聽了一耳朵,才算是明白旁邊小院裡的人在哭什麼。

說是院子,其實很是破舊,牛車停在院外,掀開車簾,就能看到一扇破舊的木門,木門上還打著“補丁”。

這樣一個連一扇完好的木門都用不起的人家,也是真窮了。

而這樣一個本就不算富裕的人家,竟還屋漏偏逢連夜雨,遇到了新的難題。

“吳家……”齊化山聽到了裡麵的人在說什麼,也知道了這家人了。

齊化山認識。

吳家祖父跟隨太祖戰死,是個百戶,可惜死的早,因此沒有正式封賞庇蔭。

隻使父親入職公差,而兒子卻讀書了,本可維持生計,雖然不算富裕,但勉強也能體麵,冬日也能有木柴取暖,在這貧民區是最好了。

可三年前,其父捕賊殉職,留下母子三人,本有一份體恤糧,但現在,欽差和太孫查糧,宣布廢除撫恤糧。

家無餘糧,所以痛哭。

齊化山眨著眼,有點遲疑:“這不就是我們搞的嗎?”

好像很早就派人舉著鞭子抽打:“奉太孫的命,停了撫恤”

凡一切罪孽之事,包括橫征暴斂,儘委於上官,這就是地方之道。

高潛笑了:“是我們搞的,並且還選了二代忠烈赤貧之人,並且還是讀書人,不如此,怎麼能用義士呢?”

“義士?”齊化山喃喃的說著,突然之間一激凜,有點明白了,這是要這吳委當義士去死。

他有點心寒,又有點不懂:“可這吳委是個書生吧?”

有句話叫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話有點過了,但也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起碼,當一個書生沒能取得功名之前,又隻能讀書不能去做彆的活計時,那還真就是彆人眼裡的無用之人。

而一個年紀不大的書生,還多了一個特點,就是:手無搏雞之力。

至少,這個吳委絕非是齊化山想象中的“義士”。

故事裡的“義士”,基本都是孔武有力、義薄雲天吧?

一個小小年紀的書生,又能做什麼呢?

高潛搖頭,這個齊化山啊,還是不懂!

“孔武有力?那些都是亡命,死多少都不足使人動容!”

“唯有手無搏雞之力的書生犧牲,才能使天下士林動容!”

見齊化山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高潛就說著:“你看看這個!”

這是一張信。

牛車有燈,隻是光線很暗,幽幽發光,有點森人,齊化山一眼就看見了蠅筆字,透出一股大人氣。

這大人氣很虛妄,但久為官人,真的寫起來和彆人不同。

齊化山心中不禁一陣跳,隻見這隻是一頁,展開努力看,上麵寫著:

“太孫剛愎,所禍甚大,而縉紳能不折其身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

“而吳委生於鄉野之間,年方童生,尚不得郡縣之養,然憑《詩》、《書》之訓,卒以發憤一擊,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亦曷故哉?”

“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而為之記,亦以明死生之大,義士之有重於社稷也”

“這是墓記銘?”

齊化山心一寒,人還沒有死呢,就給墓記銘了?

他接過這封信,仔細看著,看到下麵時,又看見下麵的署名。

“西銘居士?”

齊化山知道,這件事既然提前都做了這麼多安排,署名西銘居士的人也必然不是普通人。

他不認識,就問:“這西銘居士是誰?”

高潛有點無語地看了齊化山一眼,還以為齊化山是在裝傻,結果發現這家夥臉上的迷茫之色是真的,這齊化山,還真不認識西銘居士!

“這是裴老大人的雅號,你難道不知道嗎?”高潛忍不住搖頭:“你們其實還有點親戚關係!”

要不是這關係,自己豈會和他通氣。

齊化山這個文化水平啊,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啊,是老大人的雅號!”

齊化山是真沒想到,這個西銘居士居然是裴老大人的雅號。

但一想,這是裴老大人的雅號,倒是很合理。

畢竟要搞出大的輿論來,不可能沒有重量級人物跳出來。

彆人跳出來都不太夠格,裴老大人如今身份,以及在讀書人中的地位,都恰到好處,正是合適。

齊化山一想到這是裴老大人寫的,就忍不住又仔細看了一遍。

高潛懶得再搭理他,直接對趕車的仆從說:“伱將這封信送去,裡麵的人,自然明白。”

“是!”仆從應聲而去,夜中就聽見了腳步聲。

“咚咚咚。”

“有人嗎?”

雖外麵的人都知道裡麵有人,還聽到了裡麵的哭聲,但送信的仆從還是走過去敲門。

高潛齊化山都沒有下牛車,而是就這麼坐在裡麵,挑開車簾看向那個院落的門口。

暫時還無人來開門,高潛收回目光,又看向齊化山。

見齊化山還是似懂非懂,他也無奈,隻能挑明了說:“有老大人的墓記銘,這家不想當這義士,也不行了。”

“真不想當呢?”齊化山忍不住問。

什麼是義士?

那必然是死得壯烈的人,一個早就被安排好了去赴死的人。

真有人甘願去赴死嗎?

那個吳委的年齡應該不大吧?

一個年紀不大的人,真願意葬送自己的生命,去做這個義士嗎?

如果讓齊化山來做這個選擇,他是肯定不會願意。

高潛又笑了下,很隨意向後在墊子上一靠,說:“讓他當義士,死他一個,幸福大家,是他的榮幸”

“真給臉不要臉,那就死全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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