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六章 勿憚勿隱矣(1 / 1)

贗太子 荊柯守 1161 字 2個月前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趙不違遂歎著。

對大多數讀書人來說,能去殿試就是夢想了,因隻要有資格進去,就說明距離讀書的終點隻有一步之遙。

主要是今年的春闈,因出現作弊的案子,雖被提前發現,沒有釀成血案,但也推遲了考試。

經過了一番考試,選拔出五百人,現在就是今年春闈最後一次考試:殿試!

會試結束已有一段日子,五百被錄取貢生,今日要入皇宮,在大殿上直接做題。

“今年貢生五百人,但進士不可能全部錄取,最多選三百人左右,或再多一些,若往少了選,隻選二百人也有可能。但隻要進了殿試,就有可能被錄取,這樣的機會,有多少人不羨慕?”

這樣想著,趙不違就走到假山上,那裡有個涼亭,位於高處,站向外看,能隱約看到外麵。

趙不違登到高處,眺望著遠處,果然看到走近的隊伍,此刻已遠去,所去正是皇城。

人流大約有不到百人,有老有少,趙不違眼神都有些迷離了起來,殿試了啊。

“可惜,我沒有這機會。”趙不違也是有功名的,是個舉人,或者說,齊王府謀主都有功名。

棲身齊王府當謀主,看起來風光,其實不及正規出身萬一。

進士出身,出來就是縣令,雖然更多必須是家世、關係、運氣、才能,但隻要不犯大錯,五品知府總有。

當人謀主,除非齊王能登基,不然一輩子都見不了光。

就算齊王登基,謀主也十之八九不能善終——知道太多了。

趙不違有點恍惚,當年自己三十餘,拿了家中最後一百六十兩銀子再撞一回龍門,結果還是名落孫山。

趙不違當年是怨恨過,覺得肯定有舞弊,可等著時日長了,卻漸漸明悟,是自己終欠了三分火候。

“罷了,都過去了,還想什麼呢?”

趙不違恢複了清明,暗暗思考:“以前算是告一段落了,可皇上能就這麼罷休麼?”

他遲疑的根本原因,就發覺皇帝似乎又變了心。

齊王,並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果然,命運是看不清,道不明。”趙不違自失一笑:“我以前看曆史,總覺得前人遲疑不決,瞻前顧後,不是英雄。”

“現在才明白,那是因我們知道了結果,所以個個馬後炮。”

“真的不知未來,決擇何其難也!”

“齊王已有決斷,太孫呢?”

皇城·宏文殿

由禮部司官引領,五百名貢士從午門進入,見宮殿高矗,通道侍衛一個個腰懸佩刀,釘子一樣站著,帶著肅殺。

這種九重森肅威儀,使得興奮的貢士都是一噤,本來還有細語都沒有聲音,抵達殿前停止——這都是提前交待過,沒有人在這場合鬨個性,都是閉息等待著。

須臾見一個從三品的官退出大殿,一看就知道是禮部侍郎,走至眾人麵前南向立定,朗聲:“奉聖諭!”

“萬歲!”

貢士黑鴉鴉一地跪了,靜得一聲咳痰不聞,見此,禮部侍郎滿意一笑,說:“汝等按序入殿,不得失儀!”

“是!”眾人叩了頭,起身又向大殿一躬,這才徐徐上了台階,就看見大殿裡,已經是一個個小桌,太監往來奔忙,檢查文房四寶。

大鄭的製度,是沿襲了前朝。

先在上萬來京舉子中選出五百人,這五百人就是貢士,殿試時會再從五百人裡選出二三百人,這二三百人,才是正經的進士。

而彆人則不算,最多是因貢士的名頭好聽一些,可以更有資格在書院甚至是國子監入學,來年要繼續參加春闈繼續考。

這樣的選拔,固然殘酷,但這就是國家製度了。

餘律方惜就在這五百人裡,跟著進入,先是站著,等著分配桌椅。

方惜倒看上去並不怎麼緊張,這不是因有信心,而是因他並無信心。

周圍人都在悄悄話,方惜也悄悄與餘律說:“我本是498名,怕這次就要被淘汰了。”

不等餘律打氣,因進來的人有一些低聲說話,禮官在一旁警告:“休得喧嘩,否則逐出殿試!”

方惜頓時噤聲,不敢再說了。

彆人也都止住了聲音,一瞬間五百人,連呼吸聲都放輕了,周圍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

“進!”隨著禮官又一聲喊,五百人魚貫而入。

進去時,案桌都已擺好了,但他們依舊是站著,並沒有坐下。

“皇上駕到——”

“太孫到——”

就在這時,聽殿上靜鞭三聲,接著鼓樂聲細細而起,連喊兩聲,現場貢士以及朝臣,都越發屏氣凝神。

中間的過道上,走過幾人,看起來老邁了皇帝,今日狀態還可以,徐步走了進去。

太監雖陪著小心,但沒有伸手攙扶。

而跟著進來的正是太孫,或正是年輕,風度翩翩,目似點漆,戴東珠冠,口角帶著微笑,讓人見之心折。

大殿肅靜了下來,接著是皇帝拂袖上座的聲音。

“拜——”禮官再次喊著。

“萬歲!”五百人齊齊叩拜山喊。

皇帝淡淡看了一眼,悠然說著:“平身,賜太孫座。”

餘律微微抬頭,目光一掃,就見所有人都在下方,唯一一個挨著龍椅,在台階平層之側設下的座位,就是被賜給太孫的位置。

儲君,儲君,帶一個君字,在這時是真能分清與普通皇子皇孫的區彆。

“謝皇上。”太孫神色從容過去,雙手輕輕扶膝正襟危坐。

“看不出任何縫隙。”餘律是早知道些內情,在意的是太孫與皇帝之間的互動。

他竟然半點看不出皇帝和太孫的問題,難道是因皇上與太孫都是屬於喜怒不形於色之人,所以無論心裡是怎麼想,表麵都不顯露?

經過之前凶險至極的事,他可不信皇帝和太孫之間,沒有半點問題。

有問題,卻絲毫不露,怕未必是和睦之福。

才這麼想著,整個大殿又靜了下來,充滿肅穆,就聽到皇帝說話了。

“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統億兆,必先之以鹹有樂生,俾遂其安欲,然後庶幾儘父母斯民之任,為無愧焉。”

皇帝一字一字,說的緩慢,但並無停滯,聲音帶著疲倦和蒼老,可出奇的吸引耳朵,是個人都能聽出,裡麵浸透著至高無上大權而帶來的自信和威嚴。

“而朕德薄,不知何道可以致堯舜,使天下災害不生,百姓足食足衣,順乎道而歸乎化?”

“諸子諸士,明於理,識夫時,而有以資我者,當直陳所見所聞,備述於篇,朕親覽焉,勿憚勿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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