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 何謂天子(1 / 1)

贗太子 荊柯守 1762 字 2個月前

幾個宰相慢悠悠在後麵,與前麵拉開一段距離,彼此對視一眼,麵麵相覷,心裡都沉甸甸。

今天宴上,皇帝對待太孫的態度不對,雖說諸位也有過類似擔心,但真沒想到事情會來得這樣快,這才過去多久?

皇上反悔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些?

直到眾人走遠了,周圍幾乎沒有人了,沉默良久沒有說話的內閣重臣,才終於從閉口葫蘆變成了能說話的人。

略一交換眼神,謝智就帶著一點歎息,說:“不管怎麼樣,隻有天家和睦,才是萬民之福。”

“說的不錯。”崔兆全兼兵部尚書,說話就直接了點:“今日一席話,怕就已經引起波瀾大波,未必就是宗室之福。”

這是說天位傳承,貴在“塵埃落地之後不爭”,這樣無論誰登基後,都會兄友弟恭,尚能維持著體麵,可一旦齊王和蜀王本來快熄滅的野心又重新燃起,爭鬥激烈化,不管以後誰登基,都會舉起屠刀,這是青史證明的事。

“是呀,溺子如殺子。”何鈺端也表明了態度。。

皇帝釋放政治信號,挑起王爺的內鬥,這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是卻很難接受,畢竟皇帝走路都搖晃了,還想死抓著權?

為了這點私心,可是會壞了大局。

錢圩雖蒙皇帝召見,也是對皇帝沒有二心,也不由蹙眉:“說的是,不過,太孫是不是也有些針鋒相對了?為人孫,為人臣,還是要謙恭為上。”

大家都是明眼人,皇帝說七步,太孫行三步,固是大才,可這鋒芒是看在眼中。

“太孫並無過錯,這種局麵,要是一退,怕就立刻難以收拾。”

趙旭是首輔,深受皇帝信任,冷眼旁觀內閣議論,也是深深受到了觸動,其實太孫與內閣大臣的關係並不是親密,諸臣也沒有多少私交和利益,可現在幾乎一麵倒,就是大局。

內閣其實到處是眼線,去私府商量更是扯談,現在大殿出去,周圍無人的環境非常難得,就說著:“內閣本是協理陰陽調和大局,大局不能壞,這是最要緊的一條,諸位要費心維持,務必不能讓天家起間隙。”

“首輔說的是!”諸人點首,眼見著抵達宮門,前麵出現侍衛,以及太孫的乘輿,都是閉口不語,隻是躬身示意,而蘇子籍身姿如鬆挺拔,也是頜首還禮,並不多話,這節骨眼,還是彆刺激皇帝了。

見著大臣遠去,蘇子籍更是若有所思,眸子深深,喃喃。

“故其盛也,舉天下之豪傑,莫能與之爭,及其衰也,數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國滅,為天下笑。”

歐陽修其實不懂多少政治,把它歸於憂勞興國逸豫亡身,可蘇子籍想起剛才場景,卻豁然明悟。

“以前,我誤認為皇帝就是大局,這許多時,的確可以混淆,但終是不同,在剛才其實已表現的淋漓儘致。”

“皇帝壯年,大局就是皇帝,同呼吸共命運。”

“而皇帝會老會死,而大局還在,體製甚至還年青,這時就出現了分歧。”

“大局和體製的利益,與皇帝利益發生了矛盾衝突,故百官助我,非我有德有才,更非這一首詩。”

“而是我代表著了體製和大局的新生,更符合它的利益。”

“所以,才隱隱與氣數相合。”

“可以說,大局某種程度上就是天,故皇帝才是天子,天不變,天子代代相襲,大局壞了,天命也不存,古人定名分,真的是一字難易。”

“不過,要是以為大勢在我,就可以逸豫,的確活該死了。”

“還是這話,皇帝真要下決心,殺我殺如一狗耳。”

一念於此,整個眼界豁然開闊,大政如何應對,又如何出招,已了然於心,蘇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見半片紫檀木鈿虛影帶著淡淡青光在視野中漂浮。

“【為政之道】+8000,18級(11380/18000)”

“我有一個名言,我死後哪管洪水滔滔,這句按在誰的頭上為好呢——是蜀王,還是齊王?”

眼前宮殿深宏,雪花茫茫一片,交織若簾,墜到地麵,外宴散時,內宴也跟著散了。

葉不悔與皇後作彆,也走在女眷的前麵,皇後親自吩咐於韓來送太孫妃出去,與太孫彙合。

片刻,兩方彙合在一起。

蘇子籍上下打量葉不悔,見愛妻雖有點沉默,但並無憤慨之色,應該是無人在宴會上給她難看。

也是,內宴可是皇後的主場,就算皇帝對自己有殺心,但在內宴這裡,卻不可能越過皇後對太孫妃做什麼。

再說,皇帝也沒必要對太孫妃做什麼,隻要太孫完了,太孫妃作太孫之妻,自然跟著一起。

皇帝又不知道這個孫媳婦是入道之人,自然不會對葉不悔做什麼。

但心裡清楚這些是一回事,現在看到葉不悔平安出來,蘇子籍還是鬆了口氣,走上前,拉住葉不悔的手,有點憐惜說:“手怎麼又這樣涼?”

頓時就有點不滿太孫妃的裝束,因隻能穿這一身,裡麵也不能隨便加衣服,這一身衣裳雖很重很大,也有保暖的功能,卻遠不如自己衣服穿著舒適。

穀篖/span蘇子籍想著,待拿到了能拿到權利,就要讓人稍改良一下,至少在舒適度上要提高一些。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蘇子籍趁著拉住葉不悔手低頭說話時間,又低聲對一旁的於韓連說了七個名字:“彆人都不可用,這幾個人可用。”

於韓微怔,立刻就反應過來,一麵恭送二人,一麵低聲:“是,奴婢知道了,還有,皇爺召見了羅裴。”

蘇子籍一怔,沒有說話,在旁人看,就是蘇子籍在與太孫妃說話,而於韓則恭送太孫太孫妃出去,看著再正常不過,可落在遠處一人眼裡,卻有些紮眼。

“公主?”跟在公主身側的女官,朝著遠處的那對璧人看了一眼,心裡發慌,嘴上就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正注視著的新平公主才收回了目光,淡淡說:“多嘴,我自有分寸。”

隨後就仿佛真已經放下了一般,沒有再去看攜手離開的二人。

蘇子籍倒察覺到有人在遠處注視著自己,不過這等事對他來說本就不是稀奇事,在這皇宮裡遇到,就更不奇怪了,所以根本沒去看那個看自己的人是誰。

至於葉不悔,她本該也能察覺到,但一是與蘇子籍有著相同的想法,在這皇宮之內,有敢大膽盯著看的人並不奇怪,二是她此刻正在想著一件事,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彆處。

直到從宮門出來,上了牛車,葉不悔一進去就開始換常衣,這一身太孫妃打扮實在是太沉,能早一些卸下去,自然早一些的好。

蘇子籍也換了常衣,男子常衣可要比女子的好換多了,換過之後,就坐在一旁單手支著下巴,沉思著。

葉不悔本來沒往他這裡看,但他沉思的模樣實在是吸引人,葉不悔的手上的動作頓時就慢下來,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有些舍不得移開。

蘇子籍對此毫無覺察,仍在思索著今日的事。

忽然就聽到葉不悔低聲問:“陳嬪是不是很好看?”

“嗯?什麼嬪?”蘇子籍這才回過神來,有點不明所以看向愛妻,不太懂她問的是什麼。

剛才不悔說的是什麼嬪來著?

回憶漸漸回籠,陳嬪?

蘇子籍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嬪妃來了多少,除個彆的有皇子皇女的嬪妃,他可能出於政治方麵的考慮會看一眼,知道她們來了,通過她們態度,略分析一下她們背後家族的想法,也就是這樣了。

除了這些可能影響到計劃的高位嬪妃,那些沒有生育過的年輕嬪妃,他連看都沒仔細看過。

他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葉不悔在說什麼,頓時有點無語了。

不悔這是突然來了哪一出!

蘇子籍有點無奈地:“怎麼可能!她是皇爺爺的女人!”

他特意將她的身份點出來,就是告訴葉不悔,這不僅是因她是皇帝的女人,所以根本不會多看對方一眼,這更是因她還是自己名義上祖父的女人!

好家夥,雖說曆史上,謀奪父皇女人的皇帝不少,垂涎過後宮妃嬪的外臣、皇子也不少,但這可已經是祖父的女人了,他有多饑渴,才會對著有這樣一層名分的女人有心思?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彆說她再美也隻是普通人,就算是天仙一樣,他也不會動心思。

自己並不是會被美色迷惑的人,責任、修行、野心,都遠比女色對自己來得重要!

葉不悔也知道自己問這問題有點傻了,她垂下長長睫毛,遮擋著眸中的情緒,這樣子有點像是做錯了事的小貓,蘇子籍本來還有點無語的心情,在看到她這副模樣後,也消散了,剩下的隻有哭笑不得。

隻是葉不悔好好的去參加內宴,結束後卻突然問了這問題,莫非是遇到了什麼事?

這樣想著,蘇子籍的神情就漸漸嚴肅起來。

真有人在皇後的眼皮底下對葉不悔做了什麼,這事就顯得嚴重了,於是就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聽著蘇子籍這溫柔的詢問,葉不悔眼睛微酸,最終還抬起頭,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剛才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其實在蘇子籍那樣回答時,她差點就脫口而出:“那新平呢?”

她想問,夫君對新平是否也毫無一絲情愫,但理智卻自我控製住,將這句話忍了下來。

但坐著,她的腦海中忍不住想著在內宴上發生的事。

內宴上,新平公主吟了一首新詩,雖沒明說是何人為她所作,但葉不悔作女人,在這方麵一向有無師自通的敏銳,何況她本就有一種超越常人的直覺,立刻就意識到,這詩乃是自己的夫君為新平公主所作!

這個認識,讓葉不悔在內宴過程中,隻勉強維持著,沒有露出異樣,心其實早有些亂了。

低垂下眸光,回想著宴會上那一幕,想著新平公主的笑容,葉不悔心裡泛上一種難以描述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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