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薑臉色灰白,幾乎腳下發飄進了書房,進去就默默跪倒,似乎她母親的死,讓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生趣。
“洛薑,你可知罪?”蘇子籍站在她麵前,冷聲問,心中卻暗歎。
洛薑眸子直直看著前麵地麵跟代王的靴子,回話:“我知罪。”
這回答,可是十分利落。
雖然早知道洛薑對母親感情深,但到這種程度,還讓蘇子籍有點意外。
不得不說,哪怕是蘇子籍,對孝子孝女也會有少許憐憫,而洛薑他也本沒打算弄死,否則也不會繞這樣大一圈來收服她。
心裡暗歎一聲,蘇子籍說著:“跟我走。”
說著,就從洛薑身側走出。
洛薑一怔,雖不知道代王要帶自己去哪裡,但她也不怕,起身跟著,代王走在前麵,沿著走廊折過一片假山池塘,穿過了一處洞門,突然停下腳步。
洛薑一看,越發不解,在麵前是一座偏僻小院,代王府甚大,哪怕把新招府衛都算上,也不到百人,而王府可容數百人都綽綽有餘,半數院子現在都空置,這裡也不例外,很是幽靜,到了夜裡更黑漆漆一片。
附近甚至連仆人都沒有一個,隻有野道人跟過來,三人腳步都很明顯,代王帶著她來到這地,是為了什麼?
不過,洛薑現在也提不起精神去問,懶得猜,隻念頭一轉,就放棄,打算聽代王接下來的吩咐。
就在這時,前麵院子裡傳來開門關門聲,洛薑有些恍惚想,難道裡麵有人住?還是有仆人進了小院?
因有院牆,隻要不是燈火分明,從外麵也看不到裡麵是什麼情況。
洛薑跟著沿甬道走廊到了月洞門口,就看見了院子晾曬的衣服竿子,聽到裡麵有著時斷時續的談話聲和咳嗽聲,便知的確有人住。
洛薑正想著,突然就聽見了一個女子聲線,像與人低聲交談。
她猛地抬眸,朝著那個方向看去,這聲音、這聲音!
熟悉的聲音,讓她甚至覺得自己此時會不會在夢裡,或已是瘋了,才會聽覺出了問題?
為什麼她會聽到……這個聲音?
“先等等……”蘇子籍一直在旁注意著洛薑的反應,見洛薑一下就抬起頭,想朝裡麵衝進去,就:“稍安勿躁。”
洛薑一怔,半晌才醒過神來,止住衝進去的動作,可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蘇子籍無聲一笑,繼續聽著裡麵說話,因現在離得更近了一些,裡麵的說話聲,就隱約傳出來。
就聽婦人說:“大夫,我這身體真的無礙?隻需要按時熬藥吃,就能好起來?”
一個聲音是男子,不過聽聲音歲數應該挺大了,老氣橫秋的同時還中氣十足,樂嗬嗬回話:“您啊,安心養著就是,您的身體並無大礙,一就是砸了塊瓦片,額上有條傷疤,但不礙事,過陣連疤都能消。”
“還有就是你身體弱,這是長期的滿性疾,隻要按老夫的方子熬藥調養就可,等身體調養好,以後怕不是能活百歲!”
婦人明顯鬆了口氣,也笑:“哎,活百歲倒是不敢想,我隻盼著能多活幾年,好多看幾眼我家囡囡……”
囡囡……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裡麵的婦人是誰已不必猜了。
是母親洛依玉……母親還活著?
裡麵還在說著話,聽著聽著,洛薑已淚流滿麵,等她擦了淚,卻遲疑著,不敢再往前走,不敢去推門。
蘇子籍就問:“怎麼?現在不想進去了,是近親情怯?”
剛才是攔著不讓立刻進,現在可示意她可以進了,她卻不進了。
近親情怯?這種感情的確有,洛薑知道裡麵人可能就是自己的母親,可她又害怕這隻是一場美夢。
但代王這樣說了,再心裡害怕,也要進去,最重要的是,既母親洛依玉在此,自己的一切必是被代王所知了。
本來這是心病,洛薑重重吐了一口氣,突然雙膝跪下,輕聲說:“王爺大恩大德,我不敢隱瞞,我出生於月影門。”
“月影門?”蘇子籍若有所思,月的影子,有些意思。
“月影門實是培養暗衛之地,雖說我是孤兒,被師父撿了回去,教授武藝,但我後來查知,父親其實就是暗衛,隻是在一次行動裡陣亡了。”
“為了母親的緣故,我十三歲就入了暗衛。”洛薑說到此處,突然手捂眼,任淚水從指縫裡淌著,顫聲:“當年我的夥伴總共十九人,隻有三個活著,更可怕的是,一旦通不過,不但是自己,連著家人也消失了。”
“我為了母親,不得已作了許多事,此次就奉皇城司之命,監看大王。”
“我罪無可赦,還請大王處置,隻求安置我的母親。”
“你……”蘇子籍聽著她泣訴,把玩著手中竹扇,沉吟良久,臉上顏色已和緩下來,說:“原來是這樣,王府本不用劍客之流,更不談刺客。”
見著她身體一顫,又接著說:“但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是為了母親,這就是孝道,就為了這一條,也有可諒之處。”
“但有過不能不罰,王府初建,王妃有了身子,你貼身保護,仍以管事之禮待之,不得有誤,算是將功折罪,如何?”
“臣妾謝大王。”洛薑如釋重負,謝恩的站起身,就要進去,突然之間聽見代王問:“當年你的夥伴總共十九人,隻有三個活著,其中一人,是不是薄延?”
洛薑全身一震,低首說著:“是!”
她這才真正感受到咫尺天威,心頭不免慌亂,待應了是,她倒略覺平靜下來,說著:“隻是薄延的母親病死,他沒有牽掛,還沒有結業,就反了出去。”
“月影門幾次襲殺,都反被殺了,由於還沒有正式入籍皇城司,為了不受嗬斥,因此索性隱瞞了這事,放任他在江湖廝混。”
“就不知入府何事。”
蘇子籍點首,目前這回答已經使他滿意了,人的交心是一個過程,他笑著:“孤沒有啥話了,你進去吧!”
說著,站在外麵,轉眼就聽到裡麵驟起的哭聲,跟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