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隨著腳步聲傳來,剛才進去的什長重新出來,衝著蘇子籍和邵思森說:“趙主事請你們進去。”
接受他們拜見的兵部官員隻是個正六品司官,這在蘇子籍的意料之中。
畢竟六部主事是最低一級的官員,協助郎中處理各項事務,官拜正六品,而他與邵思森都無品級,若不是出自太學,怕兵部會直接安排小吏來接待。
二人直接邁步進了大門,什長在旁跟著,話很少,到了岔道口才會開口提醒,而這兵部衙門內部,雖沒到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地步,可也到處充滿著肅殺之氣。
趙主事所在的辦公處,從大門一直往裡走,走了需半刻鐘才到,外麵看這房子頗氣派,但進入後發現裡麵擺設簡單,很有幾分行伍之人的作風。
哪怕這趙主事怎麼看,都是個文官。
“趙主事,他們到了。”什長朝居中坐著一個三十歲短須男子行禮,而兩人都立刻恭敬行禮。
“你退下吧。”一直忙著寫東西的男子,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揮手說。
等什長退下了,他寫完了最後一筆,交給一個隨從,讓其送出去,這才鬆了口氣,放下毛筆,起身對蘇子籍與邵思森客氣說著:“不好意思,最近公務繁忙,怠慢了二位。”
“學生不敢!”無論是蘇子籍還是邵思森,自然不會真的接下這道歉,立刻起身再作了揖。
“趙大人,這是學生的簡薦。”邵思森將太學批給他們的條子,遞給了這位主事大人。
趙主事驗看了一會,點點頭:“的確無誤。”
抬頭看著麵前的二人,笑著:“兩位都是高才,我這裡正好有許多事,積壓了許久,你們此時過來,可給我幫了大忙了!”
又抱怨:“現在才臘月初十,個個都心思不寧,隻想著封印,唉!”
朝堂當官其實很辛苦,月假隻有三天,上元、中元、夏至、立春、清明隻有假期一日,大假期就是臘月十五放假到初十,這時間內官府停止辦公,這叫封印,等於是放春假。
不過普通官員都罷了,三品以上,大年初一必須要給皇帝拜年,而皇帝也要賜新年筵,這假期也放的不痛快。
蘇子籍才想著,就聽著趙主事吩咐:“你們的工作很簡單。”
“就是把這些文書,按照內容性質,一一用漿糊貼著小簽,注意,仔細著,千萬不要貼錯地方,更不能把原本字跡給蓋住了。”
“累了倦了,可以烤下火。”
“還有酒和花生,這是允許的,但注意不能帶菜——這不成體統。”趙主事親自示範,又當即就給二人布置了工作,一點都沒有客氣。
“你們是太學生,我就不要你們點名過卯了,每天上完了學,過來把活乾完就行。”
“不過注意,這些文書內容,在這裡不起眼,放到外麵都是機密,一字都不能輕易泄露。”
蘇子籍聽了,就作了揖:“趙大人,學生有疑問。”
“說吧!”
“既是機密,要是泄漏,我等見習如何自辯呢?”
這話說的要害,邵思森一怔,是呀,要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然後我們實習的人怎麼自辯清白呢?
“所以,才有製度麼,這是外吏房,都是不太重要的文書,你們隻要不夾帶出去,不進內吏房,有事也找不到你們。”
趙主事看了蘇子籍一眼,才說著。
“學生明白了。”
“倒是比預計的順利許多,就是不知,齊王等人會不會使著絆子了。”蘇子籍默默的想著,摸著一個文書,就要動手,隻聽“嗡”一聲,半片紫檀木鈿就飄起來。
“發覺公文版式呈文……非是上官,不能汲取。”
中國古代公文分下行、上行、平行三類,有的上下通用,主要有:令、告、教、宣、帖、符、牌、驗、牒、刺、申、狀、呈、辭、移、關、谘等,非一年以上不能熟悉,現在竟然可以汲取?
可惜的是,自己不是上官,無法汲取裡麵的經驗和技能。
蘇子籍頓時有些失望,又有些火熱,這次來兵部,怕不會失望。
齊王府
這王府原本是前朝王府,院落和花園不說,長廊、亭、花廳、假山等都具備,沿著遊廊折過一帶假山池塘,就聽到了齊王恰說到蘇子籍此人。
“他竟去了兵部?”彌漫著茶香的齊王府書房內,齊王將手裡茶杯放到桌上,嗤笑一聲,對這個便宜侄子,有些看不起:“我這侄子,看來還是有些不安分啊。”
齊王名聲有點不好,但實際上長的不錯,瓜子臉,目似點漆,濃眉微挑,顯得很隨和。
“王爺,要不要……”書房內共有著幾個官員,文武皆有,此時就有一個武官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
意思就是,要不要找人把蘇子籍殺了?
“蠢貨!”齊王沒好氣瞪了一眼:“本王動用了宮中的棋子,好不容易才起了效,使父皇打消了立刻認親的打算,要等科舉後再看。”
“現在去殺,豈不是讓父皇起疑心,立刻懷疑我麼?”
畢竟蜀王雖由於欽差治水的事,小拌回了一局,但自己還在朝堂上頗有些一枝獨秀的意味。
蘇子籍在這時出事,被人暗殺,皇上第一懷疑對象就隻會是自己!
到時,可就很容易偷雞不成蝕把米,蘇子籍不足為患,可蜀王雖不及自己,也不聲不響暗裡聚起了不少勢力,要是惡了父皇,給蜀王撿了便宜,自己豈不是變成了天大的笑柄?
這麼蠢的事,傻了才會去做!
“是,是下官蠢笨!”武官被齊王訓斥了一句,頓時呈鵪鶉狀,不敢多說什麼了。
兩個幕僚,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了較勁的意思。
其中一個剛才默默聽著,這時搶得先機,開了口:“王爺,蘇子籍現在身份沒被挑破,皇上既沒有認親,沒有名列宗譜,其實就是普通臣子,他既要去兵部實習,就讓他去吧。”
“實習,就要服從上官命令。”
這個幕僚捋著短須,笑眯眯說著:“皇上命陳尚書運輸兵餉以及軍械去西南,並且解決上次的案子,不如讓他隨員實習,如何?”
“文先生,這豈不是給他機會立功?”齊王一時沒有領悟幕僚的話中之意,有些不悅地說著。
幕僚文尋鵬在心裡歎口氣:“王爺質疑的是。”
“但現在太平盛世,皇上更看重科舉,現在已快過年了,科舉可是三月十五日開始,從京城去西南,光是路上就要耗費一個月時間,回來時就算快些,也要半個月,王爺,您覺得,兩個月時間,能解決這案子麼?”
“再說,皇上對兵權特彆敏感,蘇子籍要是不知死活,企圖插手兵權,怕不需要王爺動手,皇上就得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