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直接上京趕考也可!”
相識一場,杜成林說罷披了蓑衣出來,看天時,雨還是零零星星灑著,有些寒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這時,大部分普通百姓終其一生都不曾離開過故鄉。
這不僅僅是拿不出路費,更因出縣的路引想要拿到,要付出代價,而平白無故,誰願意多花心思和銀錢,隻為搞到路引去外麵轉一圈?
但讀書人有特權,彆說舉人,哪怕是秀才,都可以有現成理由“遊學”隨意來往名山大川,甚至可攜帶武器(劍)防身,比普通百姓自由多了。
並且一個舉人,再普通,也不會在這種事上缺錢
杜成林說完這句,看了一眼一頭霧水的葉不悔,心裡暗歎——最近官府在蹯龍湖搞事,建了高台,誰知道官府為了治水患,會祭出怎的大招來?
不僅僅是官府,據它所知,龍宮開啟後,水妖就雲集,隻是非是允許,不得擅入,不少大妖已等不及了,它們也會有動作。
旋渦已經形成,禍大於福,舉人無法乾預政務,但能帶著家人避禍,現在離開其實是最好機會。
可惜,不能明說。
眼見著杜成林離開了,才關上門回去,外麵又傳來急切的敲門聲。
小狐狸的耳朵都跟著豎起來,蘇子籍隻得又起身去打開大門。
“出了什麼事?”大門一開,發現敲門的是野道人籠絡的一個本地少年,十幾歲,普通長相,透著幾分機靈,曾打過一次交道。
少年此刻衣服都濕透了,也不進去,見開門正是自己要找的蘇公子,立刻就語速極快的低聲說:“公子,你吩咐我們盯著欽差處,我們有人得了消息,說是欽差已經通知了府縣的主要官員,去蹯龍湖會議。”
“還聽說,欽差羅裴已將知府黃良平押去了蹯龍湖,又請了劊子手,怕是明日就要將其斬殺以謝全府!”
少年怕蘇子籍不信,強調:“雙華府就兩個劊子手,都是祖傳了幾代,平時練刀用草席鋪案,揮刀剁肉,肉剁成餡,草席上一個刀痕也沒有!”
“有這刀法,打點到了,一刀利落沒有痛苦,並且項下連皮,還能縫上去,得個全屍。”
“沒有塞錢,血肉模糊慘叫一支香才死透。”
“這二個劊子手,我們都認識,還有些交情,就是從那裡得知了欽差親口吩咐——明天要乾的利落點,彆給人痛苦。”
“欽差這是瘋了?”蘇子籍聽了,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明天就殺知府黃良平,這是不是喪心病狂?
少年說完,忍不住搓了下手,因濕冷,打算立刻就走:“我該說的已說完了,公子,有了彆的消息,我再來告訴你!”
“且等一下。”蘇子籍叫住,從懷裡掏出一塊五兩重的銀子,遞了過去:“這天氣,容易生病,這是我請你們兄弟喝酒暖身子。”
“多謝你來告之這事,以後可能還要勞煩你們,等事情都了結了,有機會我們一起坐下喝酒。”
少年的臉色轉好,帶出笑意:“公子您這就見外了,我們跟路大哥是朋友,現在看來,您不愧是路老哥的朋友,也是可交的,並沒有看不起我們這些人!”
話是這樣說,手很老實的接過銀子,隨後笑眯眯的拱手告彆。
彆看這少年年紀看上去隻比蘇子籍大一兩歲,但一看就是老江湖了,老江湖特點就是口口義氣,隻盯銀子。
蘇子籍啞然失笑,才要掩上門,又有人過來了,一看是野道人。
“公子,消息已經聽見了麼?”野道人壓低聲音說著:“這下雙華府,真的要變天了。”
“聽見了,先進來避避雨吧!”蘇子籍說著,讓野道人進來,也不到裡麵去,就在屋簷下望著雨,兩人都不說話。
良久,野道人說著:“公子,欽差就算殺了知府,難道就一帆風順?未必見得,我覺得,更大可能是知府的後台暴怒。”
“現在雙華府已經不是善地了,成了神仙鬥法的旋渦,我們的手腳雖乾淨,但真查,也說不定有蛛絲馬跡。”
“……你也這樣想?”蘇子籍目光迷離的看著雨夜,想起了杜成林剛才的話,若有所思,良久說著:“那我們就避避風頭。”
“不過,欽差殺知府這場戲,我還得去看的。”這場戲是自己導演,雖半途出了不少罅漏,但隻要有個結果,就可能獲得人道之種——蘇子籍有這強烈的預感。
“還有,黃良平真的是死狗一隻了麼?”
不提兩人說話,一處堤壩,十餘個行色匆匆的人抵達,個個都穿著蓑衣,遮雨同時,也掩住了背後背著的東西。
“這雨,什麼時才能停一停。”路側農戶有個老農站在屋簷下,愁眉苦臉的看著泥濘的田地。
也不知道浸泡了一夜的冬小麥,還能不能活,現在補種,能不能來得及,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人麵容陌生,並非本地人。
老農抬頭望著天,麵露絕望,發出著歎息,莊稼最是講究一個風調雨順,旱了不成,澇了同樣讓人心焦。
再這樣下去,又得餓殍滿地,賣兒賣女,出去討飯逃難,可但凡還有辦法,農民都不敢,也不願背井離鄉。
想到小時爹給他講過的發洪水的故事,老農不由再次歎一口氣。
當年他們祖上的時候,遇到水患,還能祭拜一下龍王,祈禱一下龍君庇佑。
可前朝末年,蟠龍河龍君神祠被當地官府不準再祭,雖沒有下令砸了廟宇,但慢慢這裡已沒了祭祀龍君的習俗。
“不管祭祀龍君是否有用,起碼也是個辦法啊。”
眼瞅著雨一直下,就算不決潰,莊稼也長不好,這何時是個頭?
“頭,我們真的再要去挖壩?”路過的人中,有人看著老農,麵上閃過不忍之色。
結果才一開口,立刻就被人嗬斥:“怎麼,你心軟了?”
“你當年病死時,可有官府救你?是老爺救了你,士為知己者死,大人對我們怎麼樣,你心裡有數,老爺既寫了血書,下了死命令,我們就算拚了命,也得再挖一處。”
“而且還有這樣多賞銀,行了,彆嘮叨了,快走!”
說話間,十幾人就已轉進了小路,向一處小屋摸上去:“這裡有幾處壩,都有許多人看守,總算找到一處人少的。”
“殺了他,就用火藥炸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