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西姆斯在這最後時刻現身出來，看起來主要目的是為了羞辱沃特·克蘭斯頓。
這不太符合聯邦人士心目中“聖懺悔者”的想象，但在唐奇這裡卻顯得很正常，唐奇一直就認為聖懺悔者是十二聖者中性格最惡劣的，儘管他的聲名傳頌最廣，也的確是最強大的一位聖者。
像是小心眼報複自己弟子這種事，唐奇認為不管是真實的馬丁·西姆斯，還是此刻新生節點內的老頭，絕對都做得出來。
不過作為主宰，唐奇不用猜測也能立刻明悟此時那節點內聖懺悔者的想法。
毫無疑問，這性情惡劣又暴躁的老頭，歸屬於秩序陣營。
和阿曼達、泰倫等善良的夢幻生物一樣，有著善良正義的內核。
看似毒舌，隻是他是在給“沃特·克蘭斯頓”爭取一個新的機會。
正常的第一次試煉，沃特已經算是以失敗告終，他完全辜負了馬丁，辜負了荊棘法典，也辜負了那一顆悲鳴著的夢幻種子，更加辜負了始終等待著的弗麗達·赫西。
洞悉這些的，還有貝克法斯特之椅。
仍舊是悲傷青蛙形象的“法克”，那大眼袋裡麵的淚水充盈滿溢，哇的一聲哭泣道：“嗚嗚嗚……太感人了，這老頭讓我想起了我的老主人。”
“那也是一個惡劣、無恥的老頭，喜歡偷窺，喜歡毒舌，喜歡惡作劇，但法克知道，他是個好人。”
正思索著的唐奇沒有理會法克的哭嚎，他的目光甚至都沒有去看馬丁和沃特這一對乾屍老師弟子。
唐奇的目光，仍舊落在那“正義之城”內部。
本該充斥正義、秩序的城池內，在唐奇眼眸內呈現出的畫麵，卻好像是沾染了瘟疫般，遍布著混亂、邪惡的氣息，伴隨著一團團黑影的滋生，這個新生節點正在被汙染，它墮落的速度超乎想象。
“混亂神性的力量，雖然隻是微弱的一絲，但輻射出來的影響力卻遠超其他神性。”
“秩序與混亂，就像一片麵包的兩麵，缺一不可。”
思緒閃爍，唐奇雙眸越來越亮，他有了一個做實驗的想法。
此時的他就是“夢幻主宰”，念頭生出，在國度內立刻就有了體現。
正在鞭笞沃特拖延時間的馬丁·西姆斯，動作倏然一滯，嘴角勾起一道隱晦的笑意，很快又斂去，一張飽經風霜如同乾屍般的臉呈現出冰冷厭惡的神色。
他看著即將失去夢幻種子的沃特·克蘭斯頓，用一種平靜語氣道：
“沃特，你現在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放棄試煉，默認自己的失敗，但‘夢幻主宰’賜予你的那些恩惠不會收回，你可以與自己的戀人離開這個國度，回歸起源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或者，繼續試煉，但你將麵臨另一種局麵，將重新喚醒你的痛苦，你將再次體驗失去……相信我，那不會是什麼好的感受，那會非常痛苦。”
伴隨著馬丁·西姆斯的解說，不同的變化出現在了沃特·克蘭斯頓的麵前。
最先顯現的，是弗麗達·赫西。
她原本在蒙昧之森與阿曼達等人一起觀看試煉，但下一秒她就被傳送到了沃特左側。
“弗麗達！”
“沃特！”
幾乎立刻的，這一對戀人便要撲向對方，深情相擁。
但可惜，二者都暫時不能動。
弗麗達被限製在原地，她隻是選項之一。
另一個選擇，在三人的腳下顯現。
極度不可思議的景象發生著，成功推翻了暴君統治的正義之城，忽然開始演化，在一秒內就從原始城邦進化成了現代化大都市，而是一座讓眾人都感覺無比熟悉的城市。
黑火市！
野蠻灰暗的黑暗紀新大陸之上，一座現代城市拔地而起。
視角遊移，最終定格在城市平民區某棟紅磚樓的樓頂，在鏽跡斑斑的水塔側地麵，讓人看了心臟抽搐，暴怒無比的畫麵之上。
那畫麵，是一場凶殺案。
受害者是一對老人夫婦，行凶者是一個穿著豔麗紫西裝，戴著惡鬼麵具的年輕人。
他的手裡拿著染血的撬棍，擊打著老人的頭顱。
但並未繼續，如同被摁了暫停鍵，定格在鮮血濺起的一幕，人間惡鬼扭曲的肢體，刺耳重複的笑聲，老人那痛苦的五官，如同黑色絲線般的雨幕，冰冷凝固的月華，如同一張“不朽名畫”般，將所有細節都呈現出來。
真實？
不，不僅僅是真實可以形容，落入任何人眼裡，都隻會認為那就是現實。
實驗高塔，正在嘩啦啦翻頁的虛無之書停下，正對著唐奇的頁麵，也即是那新鮮出爐的黑火市畫麵。
塑造這一切的，正是造物主唐奇。
根據記憶複現過去並不難，這裡麵最難的，是那新誕生的夢幻生物“人間惡鬼”。
他是被唐奇一道念頭創造出來的，這個過程相當於唐奇試圖竊取一道完整的混亂神性本源。
可以微弱，但必須完整。
現在，他成功了。
夢幻國度的神靈領域內，正式添加新的源力“混亂”。
“這人間惡鬼並沒有現實世界的惡鬼強大，前者體內的混亂神性約莫隻有後者的十分之一……但這足夠了，這道混亂源力本就來自真實的人間惡鬼，他與沃特·克蘭斯頓的糾纏，使得混亂被夢幻國度所捕捉。”
“由於沃特與新生節點碰撞產生的奇妙反應，使得那無比微弱，本該快速消失遁走的混亂源力壯大，且完全融入國度，可以被我控製使用。”
……
唐奇思索時，麵臨抉擇的沃特·克蘭斯頓再度陷入痛苦。
他無比猙獰看著下方定格的一幕，每持***，都能給他帶來巨大痛苦。
馬丁·西姆斯的聲音，還在響起：
“如果選擇繼續，你的新試煉之地便是下方的黑火市，你將重新經曆一次過去，目睹自己的父母被殘忍虐殺，之後還會有妹妹、叔叔、戀人、朋友……等等所有你愛的人與愛你的人，且你無法改變既定的結局。”
“你重新掌控自我的時間節點，將是你失去初戀女友的那一刻。”
“另外，人間惡鬼將毀滅黑火市，你必須阻止他，但你無法擁有曾經‘地上之神’的那種力量，你將以現在的層次去與他廝殺，不需要我的警告你就該知曉，你肯定不會是他的對手。”
“所以，選第一個吧，帶著弗麗達離開，對於你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不是麼？”
聖懺悔者的每一個字，都在撼動著沃特·克蘭斯頓的心靈。
如馬丁所說，放棄試煉才是最好選擇。
下方那無比真實的“黑火市”，那無比殘忍的一幕，對於沃特·克蘭斯頓來說是極為可怕的。
他不知道再經曆一次會不會直接發瘋，尤其那父母被虐殺隻是開始。
所以，選擇放棄吧，至少還能帶著弗麗達離開。
即便是旁觀的斯坦和阿曼達等人，也都是這樣的想法。
弗麗達原本想開口，但她隻是選項，不論聲音還是其他的什麼都被屏蔽。
“嗚嗚嗚……”
空中，聖懺悔者腳邊，忽然傳來了悲慟的嗚咽聲。
是沃特！
這位虛弱如乾屍的正義之子，跪伏在地麵，正在哭泣。極致的悲傷、憤怒氣息混雜著，從沃特·克蘭斯頓體內湧出，他本質上是秩序善良陣營的超凡者，正在經曆的選擇讓他痛苦到了極點。
偽造物主唐奇，以及他的導師馬丁·西姆斯，都沒有什麼動作。
隻是看著沃特，等待著他的選擇。
貝克法斯特之椅，歎息不斷。
“法克，太難受了，這太殘忍了。”
“新主人比老主人可怕太多，那種痛苦不堪的人生再經曆一次，足以讓‘聖光天使’、‘正義女神的信徒’之類存在發生陣營偏移，墮落向黑暗都是輕的，更多的是直接陷入癲狂，毀滅自我。”
“下一個吧主人，換個眷屬，這個家夥太可憐了。”
就在法克歎息又喋喋不休時，忽然那哭聲停止了。
滿臉眼淚、鼻涕的沃特·克蘭斯頓緩緩起身，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下方對於他來說無比殘忍、痛苦的畫麵，隻悲傷與暴怒的氣息仍在升騰持續，隻是他的腦海中回蕩的不再是惡鬼的獰笑，而是一道虛弱，但始終回響著的告誡。
來自他的人類父親，老克蘭斯頓。
漸漸的，沃特·克蘭斯頓身上那種懷疑自我、失魂落魄的神色開始消失。
一種克製、堅定的氣息，從他體內彌漫出來。
沃特沒有即刻說出自己的選擇，而是呢喃著問道：“老師，是隻有起源星，隻有人類所在的世界這麼混亂殘忍，還是每一個世界都是這樣？”
這問題出口，難得馬丁·西姆斯沒有再給他一荊棘，也沒有用惡毒的語言侮辱他。
聖懺悔者平靜的思索了一秒，而後吐出了一句本來不該從他這位聖者，荊棘之主追隨者口中說出的話。
“秩序隻是暫時，混亂才是永恒。”
“所以是的，你想的沒有錯，每一個世界都是這麼混亂殘忍，你還要堅持自己的信念麼？”
馬丁的聲音落下，沃特陷入沉默。
痛苦與憤怒之色沒有收斂，反而愈加明顯，但他下一秒吐出的答案，卻無比平靜堅定。
“當然，我是沃特·克蘭斯頓，我選擇繼續。”
……
ps：十二點前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