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談判(1 / 1)

到月上樹梢,一群人已經喝得四仰八叉了。

醉得最厲害的白翻雲和第二勝天已經抱成一團睡著了,拉都拉不開!

劍無涯也抱著個空酒壇子,滑到了酒桌下,身上的衣裳全打濕了……

除了以茶代酒的鐘子期和從來不知“醉”字怎麼寫的張楚,尚且保持著清醒,連武九禦和趙明陽都有了三分醉意。

張楚眼見拉不動,索性命人清走廳堂裡的桌椅和殘羹冷炙,安置上床榻,將醉倒的第二勝天、白翻雲和劍無涯扶到床榻上,蓋好被子,讓鐘子期守著火盆看著這哥仨……也不知道明早第二勝天和白翻雲睜開眼,看見對方的臉,會不會叫出聲來。

末了,張楚笑著對武九禦和趙明陽說道:“大姐、老八,有沒有興趣陪小弟永明關一行?”

趙明陽盤腿兒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仰著臉目光發直的仰望著房梁,似醒實醉,聞言不假思索的拍手笑道:“好哇!”

“去倒是可以去!”

武九禦斜倚在大椅上,修長的五指間還攥著一個白玉長頸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酡紅的裙擺散在地麵,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紅的刺眼,宛如一朵怒放的牡丹:“永明關?倒是可是陪你走一遭,不過你得答應大姐一個條件……”

張楚毫不猶豫點頭道:“條件不條件的,就太見外了,有什麼吩咐,大姐但說無妨!”

武九禦笑吟吟的搖頭道:“先不告訴你,到時候,你會知道的!”

張楚依然沒有猶豫:“沒問題!”

似這類打埋伏的要求,換個人,他肯定不會同意!

但開口的人,既然是武九禦……

那就沒問題了!

她,可是大姐啊!

武九禦放下酒壺,略有些釀蹌的站起身來,單手拎起還盤腿兒坐在太師椅上的趙明陽:“那就走吧!”

張楚目光看向鐘子期:“七哥,家裡邊就拜托你了!”

鐘子期點頭:“安心……對了,你把李魔請來,我與他聊聊。”

張楚點頭:“大姐稍等,我先去叫人。”

他轉身快步出去。

不一會兒,就帶著一身麻布灰衣,麵上依然扣著黑鐵麵具的李正,步入廳堂。

不需要相互介紹。

作為這世間有數的魔道飛天宗師,打鐘子期一踏入太平關的地界,他與李正之間就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

……

三位一品大宗師,同出太平關。

千裡之遙,轉瞬即達。

張楚上次來,永明關還是一片大工地。

這次來,永明關已然接近完工。

縱是在夜裡,關牆上也依然燈火通明,隔著老遠,都能望見關牆上來來往往的巡邏隊伍。

紅花部的弟兄,從未令張楚失望過。

三人落在關牆之上,張楚放出自身氣息,不多時,身披甲胄,滿臉困倦的梁源長,就從下方軍營之中衝天而起。

乍一見滿頭銀絲的張楚,他險些沒有認出來。

還好,他認得張楚的氣息,與張楚身畔的武九禦和趙明陽。

梁源長落到關牆,主動抱拳向武九禦和趙明陽見禮:“梁源長,見過隱帝,見過趙盟主。”

武九禦淺笑著頷首,輕聲道:“大師兄多禮了。”

這稱呼,卻是隨了張楚。

趙明陽直到這會兒酒都還沒醒,咧著嘴像個傻子一樣的點頭道:“一家人,不說兩句話!”

待他們見完禮之後,張楚才上前,將手裡的油紙包遞給梁源長:“喏,桃子給你準備的鹵鵝,還熱著呢!”

梁源長接過油紙包,目光盯著他那一頭白發,皺著眉頭嗬斥道:“你這是怎麼搞的?彆人練武越練越年輕,你倒好,把自個兒搞成這副模樣!”

張楚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妨事……”

他這一頭白發,卻是因為破鏡之時,重走了一遍這些年走過的路。

有些事。

哪怕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

他依然無法釋懷。

重走一遍。

依然覺得撕心裂肺……

有些人。

太平關內已很少有人再提起。

但張楚的心裡,一刻也未曾忘記。

梁源長看著他淡淡的神態,又忍不住看了看他那一頭在夜風中輕輕飄蕩的白發,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一聲長歎。

張楚安慰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轉過身,眺望蒼茫的天極草原。

下一秒,可怖的威壓,衝天而起。

梁源長驚駭的抬起頭,就見皎潔的月光下,依稀可見一道巍峨如山嶽的淡淡人影,那清楚可見的紮眼白發,可不就是眼前的張楚麼?

武九禦與趙明陽見狀,同時放出自身的威壓。

又是兩道巍峨的人影,衝天而起。

三人人影並立,宛如一條綿延的山脈!

不可逾越,不可征服!

望而生畏!

梁源長仰望著這三道人影,內心頃刻間就被慢慢的羨慕和嫉妒給填滿了。

如果說,隻是白頭就能變得這麼強……

我也可以啊喂!

不多時,一金一銀兩個宛如星辰般的光點,出現在北方天極,飛速朝著永明關掠來。

張楚麵色不變。

來的路上,武九禦已對他細說過。

北蠻人,是一個****的國度。

政治和軍事,歸屬金狼王。

而宗教信仰,則歸屬於大巫祭。

金狼王與大巫祭,皆是一品大宗師!

而且,在一品大宗師之中,這二人的實力都屬於極強之列。

比越人的巫神,還要強出一頭!

北蠻人,也是大離四鄰之中,唯一有著兩位一品本土大宗師鎮壓國運的王朝。

之所以說本土……

卻是因為西域諸國內,加上姬啟這個鳩占鵲巢的大周末帝,也有兩位一品大宗師。

瞬息之間,兩道遁光,便已掠至永明關外。

遁光消散,顯露出一道身披黃金戰甲,體格魁梧似鐵塔,腰懸嵌滿寶石的金狼彎刀的絡腮胡壯漢。

與一道身披彩衣,麵帶枯木麵具,手持的銀狼權杖,形似老嫗的人影。

二人的目光,在姐弟三人之間徘徊了一圈兒後,最終定格在了武九禦身上。

絡腮胡壯漢開口,聲音沉若戰鼓:“你的人?”

他的大離話,有點大舌頭,並不怎麼流暢。

武九禦淺笑著搖了搖頭,挑起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向張楚:“他的人!”

二人同時望向張楚,目光之中滿是惡意。

他們是第一次見張楚沒錯。

但不代表,他們不認得這個前前後後葬送了他們二三十萬兒郎的仇敵!

雖然,送這些兒郎來大離送死,節約出食物供養更多的族人,本就是他們的既定國策……

可仇敵就是仇敵!

張楚泰然處之,無視了他們目光之中的惡意。

他氣海時。

就沒怕過!

如今都一品大宗師了,怎麼可能會怕!

“二位,看夠了沒有?”

好一會兒,他才淡淡的開口道:“若是沒有看夠,我可以走近點,讓你們看個真切!”

“走近點?”

金狼王咧開血盆大口,大笑道:“你敢出關嗎?”

一品大宗師,不得踏足他國領土。

違者,將視其主動發起滅國之戰!

張楚也輕笑著,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憑什麼不敢?”

他的話音落下。

武九禦和趙明陽都無聲無息的向他靠攏了一步。

態度,不言而喻!

金狼王不笑了,鐵塔般的身軀瞬間繃緊,毛絨絨的大手,按到了腰間的彎刀上。

適時,大巫祭開口了,蒼老的聲音之中蘊含著一股歲月賦予的從容之意:“好了,張盟主深夜請吾等前來,肯定不是為了打嘴仗,有什麼事,張盟主就直說罷!”

她的大離話,說得很地道。

甚至還帶著一股子玄北方言的大碴子味兒。

張楚認真了一些,說道:“深夜請二位前來,隻為一事……我想請二位向我承諾,十年之內,北蠻戰馬,絕不踏進永明關一步!”

“噗……”

金狼王笑出了聲:“哈哈哈,你莫不是夢遊過來的?太陽之子,憑什麼要聽你一個大離人的調遣?”

張楚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金狼王,可是覺得張某此議很無稽?”

金狼王大笑道:“當然無稽……”

“那就打!”

張楚毫不猶豫的打斷了金狼王,“現在就宣戰!明日清晨,我就集結四十萬兵馬向你天極草原發起進攻,隻披甲、不攜糧,搶到你們的牛馬,就以你們的牛馬為食,抓到你們牧民,就用你們的牧民製人糧,無邊無際的打,沒日沒夜的打,打到你我之中,有一人倒下,有一人徹底滅亡為止!”

“混賬!”

金狼王暴怒,拔刀就要劈:“你敢威脅本王!”

但他的刀,最終卻沒能拔出來。

大巫祭按住了他抽刀的手。

張楚輕蔑的看著這二人拙劣的演技,他不相信一位王者的智慧,會如此的淺薄:“與你們北蠻人作戰,我張楚何曾說過大話?”

死在他刀下,戰旗下的二三十萬北蠻人可以作證!

大巫祭再一次開口了:“我們可以答應你,但前提是,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才是談判該有的架勢。

恐嚇……

隻能針對弱者。

“好處麼?”

張楚淡漠的笑道:“要說有,十年內我麾下的弟兄,同樣也不踏足你天極草原一步,算不算?”

大巫祭點頭,又搖頭:“十年不夠!”

“那就二十年!”

張楚毫不猶豫的說道:“二十年,夠你們養出五十萬狼崽子,再度南下與我們一決雌雄!”

大巫祭定定的打量了他許久,忽然問道:“你就不怕我們反悔麼?”

“當然怕!”

張楚輕描淡寫的笑道:“所以我這不是請了我大姐和我八哥來替我做了個見證麼?”

武九禦瞥了張楚一眼,但卻沒有出言反對。

至於趙明陽,這會兒還跟村頭兒二傻子一眼,咧著嘴“嗬嗬”、“嗬嗬”的笑個不停。

大巫祭的目光掃過了一圈,躬身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落後於金狼王一個身位,不複多言。

金狼王慢慢挺直了身軀,麵上的怒意斂去,麵無表情的說道:“君王一諾!”

張楚:“四海為輕!”

金狼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天極草原深處飛去:“大離有你,九州之幸!”

張楚搖頭,低低的說道:“九州沒有你們,才是大離之幸!”

趙明陽不笑了,不可思議的望著遠去的金狼王與大巫祭:“他們就這樣答應了?”

張楚笑道:“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好處,他們已經拿到手了,現在不過是收點利息而已!”

趙明陽震驚的看著張楚,像是不認識他一樣:“好處?什麼好處?”

張楚沒好氣兒的翻了白眼,伸手一指西方天際。

武九禦若有所思的笑道:“好大的一盤棋啊!”

“棋是贏易與姬啟在下。”

張楚笑著回道:“但我們這些觀棋者,下不了棋,還不能當個沒品的瞎指揮兩手嗎?”

武九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可不是臭棋簍子。”

“是嗎?”

張楚沉思了片刻,搖頭道:“還是他們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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