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好久不見(1 / 1)

古老的城池,沐浴著夕陽,靜靜的佇立在大地上。

山河依舊在。

隻是故人遠。

唯餘滄桑氣。

述說是與非……

張楚南來,逆著北風,壓著鬥笠一步一步走向錦天府。

守城的鎮北軍將士,望見了張楚。

卻沒人將這位背影蕭瑟、形單影隻的人影,與他們想象中那位氣吞萬裡如虎的大帥,聯想在一起。

張楚混跡在入城的人流中,穿過城門洞子,進了錦天府。

錦天府早不複當年繁華。

卻也比張楚想象中人丁零落,恍如鬼域般的荒涼情形,要好很多。

這畢竟是一座郡城。

還是一座失去了原住民的郡城。

隨便找個地兒搭起一座草棚,就能落戶錦天府,對那些但凡有點上進心的縣城、村鎮百姓,還是有很強吸引力的。

在大離提升社會階層,可比張楚前世那個盛世,還要難無數倍。

奴仆的兒女,依然是奴仆。

佃戶的兒女,依然是佃戶。

商販的兒女,依然是商販……

想往上攀升一個社會階層,往往要需要數代人的積累,才能有那麼一絲絲機會。

現在有個一舉打破好幾個社會階層,成為郡府百姓的機會,自然能吸引大量窮苦的老百姓前來搏一搏。

什麼?

活不下去?

就玄北州如今這個樣子,在哪兒能輕而易舉的活下去?

左右都是苦熬。

當然得找個收益最大化的地方苦熬。

這點樸實的算計,老百姓們還是有的。

當年。

金田縣遭災,張楚前身背著老母親混雜在難民中,湧入錦天府,也不是打得這個主意麼?

更何況。

相比更北的雁铩郡、止戈郡、逐馬郡三郡的郡府,錦天府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優勢。

那就是張楚乃是錦天府人氏。

他總會顧著錦天府的……

事實,也是如此。

……

穿過北城。

進入城西。

張楚看到了張記雜碎湯鋪,餘二那倆繼子正在忙活著收攤。

他找到了在黑虎堂舊址上重新建起來的黑虎堂,跳牆進去,在大堂內坐了坐。

直到天黑儘了。

他才從黑虎堂出來。

循著當年回家的石板路,慢悠悠的往張府的方向走去。

終於有人認出了他。

看著他蕭瑟的人影,沒人敢出聲。

隻能呼朋喚友,遠遠的輟在他身後。

人越來越多。

不一會兒。

錦天府北平盟分舵的人,就來得七七八八了。

那個當年跟過餘二的分舵主馬和,也沒勇氣上前來見禮。

數百號人,就這麼遠遠的跟在張楚身後。

看著他,進入張府。

……

張楚站在庭院裡,打量著這座和他記憶裡的張府一模一樣的院子。

他似乎還能看見他娘,端著筲箕坐在夥房門前擇菜。

似乎還能看見大熊,肩上打著麵巾,雙手端著銅盆,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進進出出。

似乎還能看見李正,端著他那比臉還大的飯碗戳在夥房外,他娘端出來一盤菜,他就先往自己碗裡扒拉一個菜。

熱鬨的人聲,逐漸取代了寂靜的夜晚。

張楚立在人潮之中。

看著他們進進出出。

看著他們嘻嘻哈哈。

看著他們打打鬨鬨……

“嘭嘭嘭。”

敲門聲,將張楚從人潮中拉了出來。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眼淚已經打濕衣襟。

“何事?”

他頭也不回的問道。

馬和站在門檻外,一揖到底:“楚爺,弟兄們給您備了酒菜,現在送進來嗎?”

張楚:“送進來罷。”

馬和:“是。”

不多時,一桌熱氣騰騰的酒菜,就送到了院子中心。

擺在正中心的,卻是一盆紅豔豔的雜碎湯。

馬和站在酒桌旁,朝著張楚一揖到底:“這燒刀子,沒當年青花街老陳家的烈,您兌付著,喝兩口……”

到底是老人。

哪怕不知道張楚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卻知道,張楚現在想吃什麼,想喝什麼。

張楚揮了揮手:“有心了,下去吧!”

“喏!”

馬和再次一揖到底:“屬下就在門外,有什麼招呼,您儘管吩咐。”

張楚“嗯”了一聲。

馬和躬身退出張府,拉上了院門。

張楚坐到酒桌旁,拉過一把椅子,解下腰間的晨曦刀,將其倚到椅子上。

而後起筷,吃了一口雜碎,喝了一碗燒刀子。

是沒當年老陳家的烈……

……

張楚在院子裡坐了一整夜。

當黎明的天光,再一次灑滿錦天府時。

他才起身,抓起身畔的晨曦掛在腰間,一步一步的向著城外行去。

他不希望李正來。

但他知道,李正一定會來。

因為,是他叫的。

……

離城十裡,張楚尋了一塊乾淨的青石落座,比起雙眼,安靜的等待。

晌午十分。

一道凶戾的威壓浩浩蕩蕩的自南方席卷而來。

黑幽幽的真元光芒。

宛如帝王出行的華蓋一般,遮蔽了半座錦天府。

張楚睜開雙眼,放出自身威壓。

漫天黑光散去。

下一刻。

一道身披黑色鴉羽的纖長人影,出現在了他十丈之外。

二人四目相對。

久久無語。

許久。

李正才率先抱拳,麵無表情的說道:“楚爺,好久不見了。”

張楚注視著他猩紅的眼眸,和在風中飄蕩的血發,微微頷首道:“是有好久了……”

接下來,又是一陣寂靜。

事到如今。

卻是誰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能說點什麼。

好一會兒後,張楚才終於開口道:“東海、草原、西漠,你挑一個,去哪兒都行,要人要物,我都給你!”

李正笑了。

笑得無比的僵硬,無比的陰戾:“你還是這麼霸道……”

張楚盯著他:“那你聽不聽呢?”

李正斂了笑容,輕聲道:“以前,自然聽,這次,不聽了……”

事到如今。

卻是誰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能說點什麼。

好一會兒後,張楚才終於開口道:“東海、草原、西漠,你挑一個,去哪兒都行,要人要物,我都給你!”

李正笑了。

笑得無比的僵硬,無比的陰戾:“你還是這麼霸道……”

張楚盯著他:“那你聽不聽呢?”

李正斂了笑容,輕聲道:“以前,自然聽,這次,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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