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七口雪亮的長刀布成六合大陣、
赤裸著上身張楚,靜坐於六合大陣陣眼之上,臉色慘白如紙,周身大汗淋漓。
磅礴的三相真元,化作滾滾青銅洪流,在六合大陣之中洶湧的循環,不斷發出清越的刀鳴聲。
不時有巨大的白金色刀氣,自青銅洪流之中射出,落於地麵上,便是一道又長又深的豁口!
不知過了多久。
陣中的張楚陡然睜開雙眼,眸子血光的大盛,周身大筋迸發,猙獰的血紋爬滿肌膚!
他猛地握住拳頭。
骨鳴聲陣陣。
洶湧如潮殺意,一波接一波的撞擊著他的心神大關!
他堅守一線本心。
卻抵擋不了殺意侵蝕!
煉刀如入。
人能如刀!
意不能如刀!
張楚堅持許久,終是克製不住心殺意,仰頭咆哮道:“殺殺殺殺殺殺殺……”
聲如獅虎!
勢若瘋狂!
把守在遠處的眾多甲士,聞聲膽寒,忍不住拔腿後退!
好在最後時刻,張楚陡然驚醒過來,一拳轟在身下大地,怒斥道:“殺你媽啊!”
狂猛的三相真元,以他的拳頭為中心,呈漣漪狀散開,所過之處,一口口長刀斷裂成兩截。
一絲絲刀心所化的白金色光芒。
一縷縷殺意說話的血紅色光芒。
自一口口斷裂的長刀之中升起,海納百川一般的向著居於六合陣中心的張楚彙聚而起。
刹那之間。
猶如萬刃及體,將他一片片淩遲。
又似無數把冰刀,在他的腦漿子裡亂捅!
痛入骨髓!
痛及靈魂!
“啊……”
張楚終於忍不住劇痛,仰頭哀嚎出聲。
“嘭。”
“嘭。”
他一拳一拳的轟在身下大地。
山穀震顫。
雄渾的擂鼓之聲,不停的回蕩!
許久之後,痛楚緩緩褪去。
張楚無力的癱軟在地,拚命的呼吸。
汗液,順著他的發梢,打濕了地麵……
“楚爺!”
大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您怎麼樣?”
張楚張了張嘴,卻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那廂的大劉,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大哥回話,按不住心頭焦急,冒死緩緩的摸過來。
“楚爺,您怎麼樣!”
見到癱軟在地的張楚,大劉大驚失色,慌忙衝上來扶起他,焦急的問道。
張楚張了張嘴,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來:“藥……”
大劉如夢初醒,慌忙抓起腰間的水囊,拔出塞子,湊到張楚嘴邊。
張楚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吞咽。
待熟悉的熱流,自丹田之中湧入四肢百骸之後,他才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在十八層地獄兜了一圈兒。
終於活過來了……
張楚讓大劉扶著他盤膝做好,慢慢恢複消耗的真元。
大劉目光憂慮的望著他,小聲問道:“楚爺,練成了嗎?”
張楚微微頷首。
大劉猶豫了一會兒,再度壓低了聲音道:“這門武功如此折磨人,要不然,您就練到這兒吧,反正咱北平盟也不缺厲害的武功……”
張楚笑了笑,輕聲道:“這門武功我已經練成第六層,後邊的三層,沒這麼痛苦了!”
他手裡確有不少比《萬劍真罡》更強的武功。
天刀門的絕學。
項氏的絕學。
但張楚之所以極力修行這門武功,已經和這門武功本身的威力無關!
而是因為這門武功,最契合他的武道!
他主修的是刀道。
煉入體內的刀心、殺意,都能加諸於他的刀道之上,增強他刀氣的威力。
而他三相真元之中得自於白虎的庚金真元,又能極大的增幅護體刀罡的威力。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的最強招“天下太平”,與壓箱底的殺招虎魄,都取決於刀罡的威力!
可以說。
萬劍真罡沒上一層,都能直接推動他的實力,再上一層樓!
當初飛天宴上。
他以三相真元配合三層的護體刀罡催動最強招天下太平,連項尊的山嶽飛天意都沒能破開。
但如果換作現在。
張楚有把握,不動用虎魄,單憑天下太平這一招,擊敗項尊!
其實以他現如今的境界,完全能封閉六識,避開練功的痛楚。
包括殺意侵蝕意識的風險,也能以武九禦傳他的《傲雪鬥數》來抵抗。
他之所以沒這麼做,隻是不肯低頭!
當年天劍老人,都能練到第六層。
他張楚憑什麼不能?
這不是自虐。
而是不服輸!
就好比老煙槍戒煙。
肯定很難的。
但如果能做到,不隻是有利於身體健康,還是最自信心和意誌力的一次磨礪!
不是有句玩笑話是這麼說的嗎:不要和能戒煙的人交朋友,因為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飛天意決定飛天宗師的實力。
換言之。
飛天宗師最大的敵人,其實是他自己……
……
“倒是你,怎麼又來了?”
張楚突然反應過來,麵露不悅看著大劉說道:“都給你說了,以後不用跟著我了,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一輩子給我做刀架子吧?”
四月中旬,大劉晉升氣海。
張楚不想耽擱他的前程,命他出任紅花部部長。
這貨接令是接令了。
但還跟以前一樣,見天跟他身後。
罵都罵不走。
一個不留神,這貨就又混進了他侍衛隊裡。
神出鬼沒的。
大劉小聲嗶嗶:“可您的侍衛隊,本來就是由紅花部負責啊……”
他是真不願意去做什麼紅花部部長。
而且他總疑心侍衛隊這些憨憨沒眼力勁兒,斥候不好大哥。
“嗯?”
張楚一挑眉毛。
大劉立馬站起來,揖手道:“屬下這就返回紅花部。”
張楚目送大劉離去,心頭愁得不行。
他敢打賭,不到天黑,這貨就又得回來。
他是真拿這貨沒辦法。
攆又攆不走。
打又下不去手。
這一個個的。
都是什麼毛病。
給好位子都不坐!
想到這兒。
張楚又想起了孫四兒那個犢子。
那個犢子前陣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得知李魔就是李正的消息,二話不說的就撂了西涼堂堂主的挑子,眼巴巴的跑到天魔宮找李正,被李正一頓胖揍後扔了出來,但至今還初心不改的守在天魔宮外,連太平關的家都不要了……
要是那天李正和北平盟的關係曝光了。
肯定就是這個犢子鬨的!
張楚覺得腦仁疼,索性起身來,往山穀入口處行去。
紅雲迎上來,將一襲鮮紅的披風披到張楚身上。
張楚裹住披風,偏過頭問道:“有騾子的消息嗎?”
紅雲低聲回道:“沒有。”
一個月前,騾子收到消息,南山州出現朱雀的蹤跡。
張楚對此不抱太大希望,騾子卻不肯放棄,從供奉院挑了五位氣海供奉,就率領三支密探團隊奔赴南山州去了。
南山州居於九州西南方,西涼州與一條路可通往南山州。
張楚思忖了幾息,輕聲道:“持我的手令,派一支人馬去接應一下他們,告訴他,沒收獲就趕緊回來,沒影兒的事,沒必要花費太多精力!”
他有些後悔,不該放騾子南下。
南山州離玄北州太遠了,要是有點什麼意外,他根本就來不及支援。
而且眼下九州風雲將起,飛天宗師們的神經都崩得很緊。
以張楚現今的身份,也不便貿然進入其他飛天宗師的地盤,太敏感。
行至山穀口,張楚又想起一事來,問道:“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紅雲回道:“剛有一點眉目……應該是中元州那邊來的人,行事很嚴密,我們好幾次抓到他們的尾巴,都被他們發覺了。”
張楚虛了虛雙眼,輕聲道:“玄北州有嗎?”
紅雲點頭:“有,在太白府查到過他們的蹤跡。”
“太白府?”
張楚擰起了眉毛,罕見的加重了語氣:“你們是乾什麼吃的,彆人都把爪子伸到我們眼皮子低下了,你們還找不到人!”
紅雲低下頭。
她是懷疑玄北州內有人接應那一夥人。
但她不敢辯解。
張楚抿了抿唇角,輕聲道:“玄北州這夥人就不查了,找到人就地格殺!”
紅雲應聲道:“喏!”
張楚舉目望向西方低垂的落日,心道:天要黑了,什麼魑魅魍魎都出現了……
四月低。
天地界限大開的消息在燕西北江湖傳開。
北平盟是這個消息的獲益者。
但這個消息,出現得太詭異了。
而且傳播的消息,也太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