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萬北蠻大軍。
陳兵雙流縣北門五裡外。
黑壓壓的旌旗,遮天蔽日。
黑壓壓的兵馬,吹角連營。
濃鬱的馬糞臭味,隨著北風南下。
腥滿雙流縣……
張楚按刀立在北門城頭上,眺望黑壓壓的陰雲。
大劉和焦山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側。
“老焦啊,這一戰,你怎麼看?”
張楚笑吟吟的輕聲問道。
焦山也在笑,笑著淡淡的回道:“北蠻人急著送死,咱也沒道理攔著不是……”
“哈哈哈……”
張楚大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曾幾何時。
兩萬北蠻大軍。
都能壓得錦天府搖搖欲墜,十萬百姓惶惶不可終******得他們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在城牆上了,還贏得僥幸、還贏得慘然……
而今,七萬北蠻大軍都快懟到麵門上了,他們都還能風輕雲淡的笑臉相迎。
焦山沒大笑。
因為他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他並不是在裝逼。
也不是在說笑話。
張楚將雙流縣的防務交給他,也將北平盟送來的一應家底,都交給了他。
他知道,那些小可愛扔到北蠻人都上後,會令北蠻人多欲仙欲死。
炸藥在玄北州早就不是秘密了。
鎮北軍不隻一次在戰場上使用過炸藥包。
前方三十萬北蠻大軍南下。
鎮北軍能像一顆釘子一樣,死死的紮在錦天府,其中有多少是炸藥包的功勞……
鎮北軍知。
北蠻人知。
北平盟不單單也知,還知與自家的炸藥包比起來,鎮北軍弄的炸藥包,頂多隻能算是孱孫!
更不提。
還有張楚這等名滿有燕西北三州的大高手壓陣!
焦山想不到輸的理由!
“好了,你去安排弟兄們抓緊時間吃飯吧,看樣子,北蠻人晌午過後就會開始攻城!”
張楚道。
焦山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將軍,臨江縣那邊的兵馬……”
張楚毫不猶豫的接口道:“我已傳令傅征,命他自行捕捉戰機出擊,你打你自己的,彆指望他!”
焦山揖手:“喏!”
他轉身按刀匆匆離去。
吳老九從城門樓子的陰影中走出來,朝大劉點了點頭,跟上了焦山的腳步。
此戰,他不會率領供奉院出擊。
他的責任,是貼身保護焦山。
焦山離去後,張楚舉起手打了一個響指。
不多時,一名身披士卒甲,五官普通的扔進人堆裡就再也找不到的中年漢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張楚身後。
大劉看了一眼來人,沒做聲,默默的退開了十餘步。
他是張楚的侍衛長。
他知道,不該聽的不要聽,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問的不要問。
張楚頭也不回的輕聲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來人,是風雲樓風字一號的密探天風。
張楚此次北上,並沒有隨軍攜帶風雲樓密探。
他們,是混在北平盟押運糧草的隊伍裡,混進雙流縣。
風雲樓攏共十二支密探。
一共來了四個密探團隊。
這已經是在不影響風雲樓各項工作的前提下,所能抽調出的人手極限了。
來人沒有開口。
但張楚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淡淡的說道:“北蠻人來找我尋仇,肯定派遣了他們認為能取我性命的高手。”
“此戰,我恐怕無法支援彆處。”
“除了那一名高手之外,北蠻人還來了多少氣海高手,我不知。”
“供奉們能不能儘數攔下那些被北蠻氣海,我不知。”
“供奉們能不能打贏那些北蠻氣海,我也不知道……”
“總之一句話,但凡有北蠻氣海出手屠戮我方的士卒,你們就出手料理掉!”
“我授權你們動用天字一號的武器!”
“文書戰後再補!”
北蠻人不蠢。
前番夜襲北蠻軍營那一戰之後,北蠻人必定已經您清楚他張楚的底細。
也必定知道,個位數的六品、五品氣海,殺不了他張楚!
既然如此,要找他張楚報仇,就隻能派高手!
飛天不可能!
還沒到決戰之時。
北蠻人不可能為了他張楚,率先動用飛天!
那會直接引爆飛天大戰!
北蠻有多少飛天,張楚不清楚。
但他知道,天極草原,遠不及大離地大物博。
而且如果北蠻人的飛天宗師,比大離的飛天宗師還要多,還要強……
那九州,早就已經是北蠻人的牧馬場了!
怎麼可能還會被鎮北軍,堵在草原上數十年?
所以,隻可能是四品!
或許是兩名,以及兩名以上四品高手聯手。
或許是和他一個水準的強四品!
還有可能,是和梁源長、王真一同一層次的絕頂四品!
反正張楚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今日或許會敗。
但他今日不會死……
來人揖手,低低的吐出了一個“喏”字,而後轉身快步走進城頭上運送檑木和滾石的輜重隊當中,一個閃身,就沒了蹤影。
大劉待來人走遠後,才重新站到張楚身後。
他的腳步極輕。
在喧鬨的城牆上,幾乎聽不到。
張楚卻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大劉剛剛站定,他就開口說道:“待會兒打起來,你就彆跟著我了,氣海境的廝殺,你幫不上忙的。”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輕了聲音說道:“三萬兵馬,不差你一個人殺敵,好好的保住命,彆死了。”
有句話,他沒說出口:我幾任近身侍衛長,都沒得善終,你彆步了他們的後塵……
大劉死死的握著佩刀的刀柄,沒吭聲。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該努把力,晉升氣海了。\0
不然,這個侍衛長,沒法兒做了……
他也就這點出息了。
……
“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天地。
北蠻七萬大軍宛如大江決堤,雄嶽傾倒,轟然奔出。
馬蹄聲。
宛如滾雷一般……
大地的顫栗。
雙流縣城頭上守軍們的身軀,也在跟著顫栗。
沒見過萬馬奔騰之勢的人。
真的是很難想象那種數萬騎兵,同時發起衝鋒的畫麵。
張楚沒顫抖。
他就像是一根標槍一樣,穩穩當當的紮在城頭上。
他的眼神很好。
看清了北蠻大軍之中,不再是淡淡隻有騎兵。
還有數以萬計的北蠻士卒,提著蒙皮大盾,扛著雲梯。
甚至還有投石車。
這些攻城器械,以前的北蠻大軍之中,是沒有的。
當年張楚在錦天府任假郡兵曹的時候,北蠻人攻城的手段,隻有鐵鎖爬牆這一招……
“誰都沒有在原地踏步啊!”
張楚感慨,緊了緊掌中的紫龍刀刀柄。
“烏拉!”
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中,兩股兵馬騎兵自雙流縣兩側奔湧而去。
鋪天蓋地的箭雨,像鉛雲一樣刹那間遮蔽了雙流縣的天空。
“舉盾!”
無數大喊聲在城頭響起。
城頭上所有的士卒,都提起腳步的蒙皮大盾,護在頭頂上。
“篤篤篤篤篤……”
箭頭射穿皮革紮緊木板中的聲音,響成一片。
不少士卒見張楚立在城樓前,不閃不避,舉著盾牌衝過來想要護著他。
張楚見狀,索性一踮腳,輕輕的躍到了箭垛之上。
放開氣機。
雄渾的焚焰真氣,凝聚成一道龐大的金色刀影,將他籠罩起來。
密集的箭矢,射到金色刀影之上,如中百煉鋼鐵,儘數被彈開,連張楚的毫毛都不曾傷到一根。
他在宣告!
向北蠻人派來取他性命的四品高手宣告!
想殺我嗎?
老子就在這裡!
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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