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園丁(1 / 1)

有人說,治大國若烹小鮮。

張楚不精於廚藝,倒是沒這種感覺。

他倒是覺得,治理一州一郡,就像是打理一個花園子。

有的花兒喜陽,就得多曬太陽。

有的花兒喜陰,就得少曬太陽。

澆水也是門技術活兒。

有的花兒耐旱,不能常澆水,澆的時候也得點到為止。

有的花兒耐濕,不但得常澆水,每次都還得將土壤澆透!

打理花草需要耐心和細心。

但對園子裡長出的雜草、害蟲,卻要堅決的、冷酷的予以鏟除,不然就會讓一大片花草營養不良,甚至是直接枯死。

那張楚為什麼會覺得,治理玄北江湖會像是打理花園子呢?

並不是他還具有園丁之魂……

而是玄北江湖上的這些江湖兒郎和花草有一個共同點:羸弱!

園丁某天一時興起,多澆了一點點水,就可能會死上一大片花草。

張楚某天下令的時候,語氣稍微重了一點,江湖上就會多死上一大片江湖兒郎。

正如花草無力對抗園丁一樣。

玄北江湖,也無力抗爭張楚這位新鮮出爐的武林盟主……

玄北江湖,荒得太久,太弱了!

從腥風血雨之中崛起的北平盟,又太強了!

論實力,飛天不出,北平盟三大堂口任一堂口都能橫掃玄北江湖,那些不滿北平盟的小人物,拿什麼跟北平盟鬥?

論謀略,北平盟三巨頭,每一個都是久經殺局、目光著眼於一州之地的梟雄,就那些隻盯著自家門前一畝三分地的掌門、家主,憑什麼跟他們鬥?

……

張楚一貫是做甩手掌櫃的。

從組建四聯幫開始,他就沒有再事事親力親為過,通常都是選拔合適的人選,分管各項事務,再製定相互監督政策加上一道保險,然後就直接讓手下的弟兄們,自己去折騰。

而他自己,隻負責坐鎮中樞,掌控大局就好了!

到四聯幫改組太平會,他已經徹底鹹魚了,幫務全扔給騾子打理,自己專心致誌練功。

隻有在騾子遇上搞不定的事情,和月底總結各堂口必須要向他彙報工作的時候,他才會出麵坐鎮。

但自從太平會晉升北平盟主之後,他卻一反常態日日到北平盟總壇點卯。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通傳玄北州的每一道命令,都是他主持會議,召集相關人員,經過細致的討論,確認方方麵麵都不會超出北平盟的控製之後,才會推行下去。

推行的過程,張楚也全程盯著。

明麵上,有北平盟各級堂口,往總壇送各項命令的執行反饋。

暗地裡,還有風雲樓從玄北江湖各個角落送到他案頭的情報。

四郡之地雖大,但在張楚的眼裡,就如同自己的後花園一般。

哪裡長了草。

哪裡生了蟲。

哪裡的花草,又長得有點歪,破壞了整體造型。

他心裡跟明鏡一樣。

偌大的北平盟,在他的手裡,就變成了灑水壺、百草枯、殺蟲藥、花草剪……

因為多了他張楚,玄北江湖的確在變得更好……

這是權力。

令無數野心勃勃之輩如癡如狂的權力。

但對張楚而言,這隻是一種修行!

領悟無雙之勢的修行。

……

“啪啪啪……”

喜慶的爆竹聲,在門外炸響。

一大群披紅掛彩的原四聯幫老弟兄,哄鬨著簇擁著臉上打著腮紅,耳邊還彆了一朵大紅花的騾子,和穿著一身兒喜慶大紅衣裳,蓋著蓋頭的新娘子,熱熱鬨鬨的進門來。

李幼娘扶著騾子他老娘站在一側,堂上坐的,卻是張楚。

沒辦法,張楚拗不過騾子他娘,老人家非說親家是做官的,她坐在這個位子上,辱沒了親家。

她卻不知道,她眼中這個做官的大人物親家,這會兒坐在另一側,戰戰兢兢的,屁股隻敢挨著椅子,連跟張楚答句話的勇氣都沒有。

張楚沒搭理騾子這個,騾子進門來,第一反應就是要站起來的老泰山。

他瞧著昂首挺胸進門來的騾子,腦海裡不住的浮現昔年那個瘦的跟隻猴子一樣,扛著擦了幾根冰糖葫蘆的草垛子,站在牛羊市場的街頭冷得瑟瑟發抖的黝黑青年。

一晃經年,這家夥終於成家了,迎娶的還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

“好了,都彆鬨了!”

同樣穿著一身兒喜慶火紅衣裳的知秋,站在堂前,笑容滿麵的朝周圍打鬨的眾兄弟招手,哄鬨得仿佛要將房頂掀開的客廳內,登時就安靜下來了。

知秋滿意的點了點頭,拚命的扯著喉嚨高喊道:“一拜天地!”

以她的身份,本不應該來當這個司儀。

但在她執意要來,又有誰敢與她爭?誰配於她爭?

蓋著蓋頭的新娘子,抬起手來,等著自己夫君攙扶著她。

但騾子早已乾淨利落的轉身,樂嗬嗬的顧著朝眾兄弟拱手,壓根就沒看自己的新娘子一眼。

張楚見狀,麵色不變。

他是知道騾子為什麼要贏取這位葉家大小姐的。

嗯,簡而言之,就是為了圓昔年做癩蛤蟆時,想吃天鵝肉的那個夢……

並不是真對這位葉家大小姐,有多喜歡。

知秋卻是看不下去了,笑著嗬斥道:“新娘官兒,你樂啥,快扶一扶你婆姨啊!”

“哈哈哈……”

堂下登時爆發出一陣大笑。

騾子紅著臉,連忙扶住新娘子,慢悠悠的轉過身。

“拜!”

“二拜高堂!”

一對兒新人回過神,麵對著堂上的張楚與葉正,再次跪了下去。

“拜!”

新人叩首。

葉正終於坐不住了,一個箭步竄上去,雙手扶住騾子,“賢婿快快請起,賢婿快快請起!”

堂下的大笑聲,越發的高亢了。

笑聲之中帶著嘲弄。

葉正頓時紅了臉,卻沒鬆開騾子的手。

新娘子的蓋頭有些顫抖。

張楚也有些看不過眼了。

“嗯哼……”

他咳嗽了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了堂下每一個人的耳邊。

肆無忌憚的笑聲瞬間偃旗息鼓。

“弟妹請起。”

他輕聲說道,同時向一旁的知秋微微揚了揚下巴。

知秋會意,上前輕輕撫起新娘子:“弟妹,起來吧!”

新娘子依言起身,但一滴溫熱的液體,卻落在了知秋的手上。

知秋看了一眼,擰起眉頭瞪了騾子一眼。

騾子訕訕的笑,主動伸出手扶住了新娘子。

“夫妻對拜!”

“拜!”

“禮成,送入洞房!”

“哦,鬨洞房了!”

一幫憨貨,哄鬨著就要跟上送入洞房的一對兒新人。

張楚見狀,笑罵道:“都乾啥去?外邊有酒有肉,還堵不上你們的嘴啊?”

“幫主,這不公平,俺成親的時候,騾子哥來鬨過俺的洞房!”

“就是,幫主你偏心,俺成親的時候,騾子哥逼著俺乾了半斤燒刀子,俺直接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哦喲,十三你還有這一出兒,咱們怎麼不知道?”

“滾犢子……”

一幫莽夫,打打鬨鬨的上外邊坐席去了。

眼下他們分布於三州八郡,也是難得有機會能聚得這麼整齊。

知秋慢慢挨到張楚身邊,用力的牽著他的手。

張楚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怎麼啦?”

知秋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沒說話。

夫妻同心,張楚哪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輕聲道:“也沒什麼,進了老羅家,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短不了她的,其他女子,想進還進不來呢……”

知秋雖然覺得事情或許不是自家男人說的那樣,但也認同他的說法。

他們終歸也是向著自己人的。

張楚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走吧,我們也吃席去,完了,一起去烏老大哪兒看看去……”

知秋亦步亦趨的跟著自家男人的腳步往外走,猶猶豫豫的小聲道:“老爺,許大夫去過大伯府上……沒診出喜脈!”

張楚腳下一沉,發狠道:“派人去烏府,把那些女人扔出去,換一批女人進去!”

知秋想說什麼。

但話在嘴邊兒轉了好幾圈,愣是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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