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為刀(1 / 1)

馬車前行中,淡淡的檀香也隨之浮動。

張楚眯著雙眼坐在檀香之中,單手拄著飄雪,似在小憩。

“屬下紅雲,求見幫主。”

溫柔卻利落的聲音傳入車廂,張楚未睜眼,隻是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來:“進!”

紅雲挑起厚重的車簾鑽進車廂裡,跪坐在矮幾前:“幫主,查清了,死的那些人是陶玉縣、琉球縣兩縣縣衙的所有公人,及其家眷……未有遺漏!”

張楚的眉頭抖了抖,沉默半響,才淡淡的問道:“誰乾的?”

紅雲:“下手的人是老手,做得極其乾淨……屬下懷疑是西涼沙海十三盜所為,他們是一股四下流竄的馬賊,以前在西涼州的時候就乾過屠村這種十惡不赦的……”

張楚擰著眉頭打斷了她的話:“懷疑?”

紅雲的心神仿佛也隨著他的眉頭猛地跳了跳。

平心而論。

他從未對他發過火。

連大聲講話的時候,也是極少。

或許是因為她男人曾是他的衛隊長的緣故……戰死的衛隊長。

但他身影在她的心頭卻越來越龐大。

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她被籠罩在大山的陰影之下,越來越渺小……

“他們做得太乾淨,沒留下線索,天風的人勘察了數個現場,都沒能找到任何線索……”

紅雲低著頭,緊張的解釋道。

張楚麵無表情,沉默無語。

紅雲見狀,暗地裡一咬牙,強撐著俯首到底:“請主上再寬容三日,屬下必將真凶揪出來!”

張楚的眉腳挑了挑,慢慢的鬆開了。

能把紅雲逼得來跟他討價還價,凶手的確不簡單。

要殺這麼多人,還要將他們的人頭從陶玉縣、琉球縣運送到鹹瀘縣以西壘砌成京觀,至少也得出動五六十人。

出動這麼多人,還能把事情做得這麼乾淨,

老手中的老手!

“就給你們三天時間,核實凶手的身份!”

張楚終於睜開了雙眼,清亮的眸子中似有雪光閃過,如同雪亮的刀刃一般凜冽。

低頭跪坐在矮幾前的紅雲身子一顫,渾身爬起雞皮疙瘩。

“但我不想等!”

張楚淡淡的說道:“你不懷疑西涼沙海十三盜嗎?就先拿他們下刀……殺光了,總不會有遺漏!”

紅雲聞言,顫栗得越發厲害了。

她知道,張楚對她沒惡意。

但她就是恐懼。

就像是有無數把刀架在她的身上,鋒利的刀刃緊緊的帖著她的皮膚……

張楚無視了她的恐懼,繼續說道:“把西涼沙海十三盜藏身的地點告訴大劉,命令大隊轉道,我們殺過去!”

“是!”

紅雲如蒙大赦,俯身行禮後迅速退出車廂。

張楚目送她出去,兩條修長的臥蠶眉又擰了起來。

“西涼沙海十三盜?”

他低低的喃呢著這個名字,腦海中迅速閃過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個個關鍵詞、關鍵句。

馬賊。

沙民。

數量逾千。

掠劫邊境。

來去如風。

心狠手辣。

頭領以武功高低占據交椅。

西涼州府數次圍剿,都被其突圍而出。

背地裡疑似還有金主爸爸。

張楚虛起雙眼,低低的喃呢道:“這會是借刀殺人嗎?”

他沒把握。

他隻知道,越是這種看起來就理所當然的無腦案件,中間有坑的幾率就越大。

通常查到最後,真凶往往是最不可能的人。

嗯,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不過這不重要。

他來上原郡,就是來蕩平這些過江龍的。

處於那些過江龍的角度,從他踏進上原郡的那一步開始,他張楚,和他們所有人已經是敵人。

不一定是不死不休。

但肯定得分一個高低強弱。

既然如此。

他先殺誰,後殺誰,根本不重要。

某種意義上,這個事情還給了切入點……

那些個過江龍在上原郡糾纏了這麼久,彼此間合縱連橫,早已形成一個很微妙的平衡……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任何一家被淘汰出局,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領著五千紅花堂精銳殺過來,肯定是要打破這個平衡的。

不找準切入點,很有可能引來所有過江龍的一致針對……

有一說一,張楚現在不懼與燕西北任何一個江湖勢力交手,即使打不過,他也有信心穩得住陣腳。

但要他一挑五、一挑六,其中還有天行盟和無生宮這種龐然大物,也太看得起他了!

現在既然他們內部想拿他張楚做刀,切入他們那個平衡裡,張楚當然不會有太大意見。

反正他找到機會,一樣會反手砍死拿他做刀的人。

……

陶玉縣因為緊鄰大雪山,成為了這場席卷燕西北三州江湖的紛爭的大舞台。

既然陶玉縣是舞台。

那麼舞蹈演員們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舞台上,任由周圍的觀眾們像看猴子一樣的觀察他們。

而應該是先在後台化好妝,換上演出服,以最完美的姿態登台演出,搏一個滿堂彩!

不過舞蹈演員也分為兩種。

一種是不露臉的群演。

群演大多共用一個化妝室,共用一個更衣間。

一種是有名有姓有粉絲的角兒。

他們會有單獨的化妝室,單獨的更衣間。

西涼沙海十三盜雖然名聲臭不可聞,但他們在上原郡內的過江龍中無疑是角兒,有資格爭番位的那種。

他們當然有私密的化妝室、更衣間,阻擋那些無孔不入的狗仔。

地處陶玉縣以三十餘理外的木棉村,就是這個化妝室、更衣間。

木棉村偏離了馬道,周圍人煙稀少。

最重要的是,木棉村處在一個山坳裡,周圍是一片草木稀疏、坡度平緩,極其方便跑馬的山地!

沙海十三盜是馬賊,人人都有馬,且騎術精湛,有此地利,一旦遇到敵襲,無論是戰是走,於他們而言都極其有利。

夜黑風高。

木棉村進進出出的走馬消停了一些。

木棉村周圍,三五成群的嘍囉圍在篝火前,一隻手用馬刀穿著巴掌大的肉塊在篝火上燒烤,一手攥著羊皮囊喝著酒。

到處都是鳥語一般的不知名方言,嘻嘻哈哈的笑聲隨著風聲傳出老遠。

“嗚……”

一聲蒼涼、悠遠的號角聲,打破了這個尋常的夜。

所有圍坐在篝火旁的嘍囉們,都像是觸電一般的從地上彈起來,抓著馬刀去找自己的馬。

平靜的木棉村也一下子就活了過來。

到處都是轟隆的馬蹄聲。

號角聲傳來的方向,黑壓壓的人潮碾滅了一座座篝火,動作迅速的朝著雞飛狗跳的木棉村包圍過來。

沒有呼喊。

沒有咆哮。

就像是漫過平原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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