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走著瞧(1 / 1)

翌日。

張楚早早的就起身焚香沐浴。

而後換上一身清淨、寬鬆的白袍,捧著漆盒走進位於張府最深處的閉關石室。

打開漆盒。

打開鑄鐵盒。

肉眼可見的淡紅色的熱流自鑄鐵盒中湧出,頃刻間便將不甚寬敞的密閉石室炙烤得如炎炎夏日。

張楚瞧著鑄鐵盒中那麼秤砣狀的黑色物體,心頭“嘖嘖”稱奇。

這枚地火之中落入他手中,少說也有半個月了。

雖說保存得很是小心,未讓盒中火種見著風雪,可也未刻意的去給盒中的火種補充熱力……鬼大爺知道這種稀罕的玩意挑不挑食,胡亂補充熱力,會不會影響到它本身的品質?

但如今他打開鑄鐵盒,這枚火種的狀態還和他初次打開時一模一樣,溫度竟未有明顯下降!

如果再算上從錦天府到太平鎮的距離。

也即是說這麼火種已經從火焰中取出來超過二十天了!

在沒有任何燃料的支援下保存二十天,還能維持幾乎恒定般的恐怖高溫。

這明顯不科學!

“莫非,所謂的火種,其實是一種類似於太陽的核聚變物體?”

張楚捏著下巴,試圖用自己貧瘠的物理知識去給這種神奇的物體下一個定義。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大離不是地球。

甚至在不在銀河係內都不一定。

用地球的科學觀來解析大離的一切,怎麼看都是一件非常愚蠢且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大離又不會有人給他頒發諾貝爾物理學獎。

張楚暗自吐槽著,一掌拍在鑄鐵盒上。

雄渾的化勁澎湃湧出,厚實的鑄鐵盒子頓時碎裂無數塊,散落一地,而且並未觸碰到盒子裡地火之種。

好似秤砣一般的黑色地火之種,終於完全裸露在外。

烏黑得反光。

張楚湊近了仔細打量,才發現這枚地火之種,有點像是熔岩冷卻後形成的黑曜石。

他收回目光,雙手環繞火種虛抱,心念一動,雙手掌心之中便噴出是絲絲縷縷的血氣,迅速湧入地火之種內。

驚異的一幕發生了!

他的血氣一進入地火之種內,前一秒還烏黑烏黑的地火之種,竟然一下子就像燒紅的炭火一樣,亮了起來!

張楚沒料到這種變化,心一慌,就撤回了血氣。

這一撤,他立馬就感覺到一股火燒火燎之感,從他雙手掌心沿著雙臂向他體內翻湧。

不過越往上走,這股火燒火燎之感便越淡。

還未到胸膛,便徹底煙消雲散了。

張楚並未失了分寸。

他沉下心感知自己的血氣,發現血氣中的火氣,有一絲絲增強。

很細微。

如果不仔細感知,幾乎感知不到!

“這就是煉化火種的抽絲法?”

張楚糾結著眉頭,總覺得好像有哪兒不太對,但一時半會又想不出是哪兒不對。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師父的重要性了。

如果張楚的師父還在,這個時候他就可以找師父解惑。

而一個合格且夠資格做他師父的人,也必然能解決他心頭的困惑。

或許是三兩句話的點撥。

或許是親自上手演示一番。

所謂真傳,傳的其實往往就是一句話。

但那一句話,點破的卻是一層窗戶紙。

破了那層窗戶紙,就能登堂入室,再上一層樓。

捅不破那層窗戶紙,就隻能原地踏步,得其門而不入。

可惜梁無鋒死得早……

張楚左思右想好半晌,也沒想明白是哪兒不對。

是啊,他的血氣裡本身就有火氣,吸納新的火氣進入體內,可不是就會變得更加熾烈嗎?

沒毛病啊!

張楚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緊張,想劈叉了,就打坐入定調整心態。

待心緒平複下來之後,他繼續以“抽絲法”,以自身血氣一點一點的將地火之種中的火氣抽出來,納入自身血氣運轉之中。

……

太平會總舵大堂之內。

烏潛淵坐在鑄鐵大椅上,身前的雲紋長案上整整齊齊的摞著好幾摞文書。

堂下,騾子、孫四、張猛、荊舞陽四大堂主,分居左右,低眉抬眼間,一個個微妙的眼神在來回的傳遞。

“青木鎮青木分舵與嘉峪縣嘉峪分舵相距太近,完全沒有另開一舵的必要,即日就地裁撤,總舵元老召回,分舵幫眾並入嘉峪分舵!”

堂上的烏潛淵,頭也不抬的道了一句,末了抓起一本文書,就擲於堂下。

“啪。”

厚厚的文書重重落在光潔的地麵上,略有些悶沉的拍打聲在空曠的大堂內顯得份外的響亮。

堂下四人,無不是眼皮猛地一跳。

脾氣越來越像他大哥的孫四兒,身軀繃得緊緊的,一口鋼牙咬得“鏗鏗”作響,額頭上一根根小拇指粗的青筋在不斷的起伏,坐下交椅的扶手,更是早已被他捏成了粉末。

他在拚命的克製。

拚命的忍耐。

烏潛淵並不足以讓他這般忍耐。

哪怕烏潛淵手下還有比他更強的人,也鎮不住他。

他二十出頭就跟著他大哥在街頭砍人,要是怕死惜命,他也活不到現在,也坐不上紅花堂堂主的位子。

他會這般克製,這般忍耐。

是因大劉抱著那把他們所有人都認得的驚雲刀,立在鑄鐵大椅下的台階一側。

個中含義,他們心知肚明。

“偌大的青葉堂,管理這麼點產業竟然就養了兩百多個賬房先生?”

“張堂主,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你隻能留下五十名最好的賬房先生,其餘人儘數給我遣散,他們所掌控的產業收歸堂口,我會儘快安排人員過來接手!”

“啪。”

又是一本文書扔到了堂中。

張猛眼皮子猛地一跳。

嘴皮子輕輕巧巧的上下一碰,就裁掉我一大半賬房先生?

你知道我培養這些賬房先生有多艱難嗎,你張口就裁掉一大半?

那以後再要查賬,怎麼辦?

還有,那麼多生意,都是我領著人一點一點做起來的,你說拿走就拿走?問過幫主了嗎?

但大劉杵在台階上,張猛心頭就算是再急,他也不敢公然反駁烏潛淵,隻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騾子。

騾子眼觀鼻、鼻觀心。

你彆看我啊!

這事兒是幫主親自開口招呼的,我也不敢插話啊!

“紅花堂攏共才七千六百四十二人,不滿十八歲與已滿四十歲的竟然占據了三成?”

“未滿十八歲的,集中到三川堂,作為後備人才,教文習武。”

“已滿四十歲的,發放一個月的例錢,就地遣散!”

然而這一次,還沒等他將文書甩出來,堂下的孫四兒已經“蹭”的一聲從從座椅上彈了起來。

他孫四兒可不是張猛那種軟蛋,想欺負他?

彆說門,連窗戶都沒有!

他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俺紅花堂的弟兄,都是跟隨俺們幫主北上砍過北蠻人的熱血男兒,你憑什麼遣散他們?問過他們答不答應嗎?問過他們手裡的刀子答不答應嗎?”

見孫四兒終於翻臉了,堂內的張猛、荊舞陽,包括台階上的大劉,都本能的望向騾子。

騾子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埋首文書中的烏潛淵終於抬起頭來了。

他一臉思索的沉吟了一會兒,出乎堂下五人預料之外的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是我的疏忽,殺過北蠻人的好漢子,的確不能像抹布一樣,用完就扔……這樣,我瞧守衛鎮門的血虎營已經不剩多少人,經常都是守衛總舵的弟兄們在鎮門內外幫忙,即日起,將紅花堂所有四十歲以上的弟兄統統調入血虎營,協同守衛鎮門,權當給他們找份糊口的活計,供他們養老。”

孫四兒咬著的牙鬆開了,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蓄勢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有點難受。

”咳咳。“

騾子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終於開口了,語氣不緊不慢:“烏公子有所不知,把守鎮門的血虎營,至今還是鎮北軍那邊登記造冊的後備衛所,老焦他們,都是正兒八斤的鎮北軍行伍,若哪天鎮北軍想其他們這些殘兵老將來,一紙調令就能調他們背上……要將紅花堂的老弟兄們並入血虎營,委實不妥。”

嗬嗬嗬嗬……

我聽我大哥的。

不跟你唱反調。

但我拆你台可以吧?

烏潛淵撇了某個滿肚子壞水兒的笑麵虎一眼,用同樣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不礙事,不能直接調入血虎營,那就在血虎營之下再成了一個堂口聽焦山他們指揮就好,名字無論是叫城衛軍,亦或者你大哥提起過的城管,都沒問題。“

這個辦法很妥帖。

騾子也不強行在雞蛋裡挑骨頭,索性直接點頭道:“全憑烏公子做主。”

做主?

嗬!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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