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清晨,騾子率一彪人馬上山。
把守鎮門的紅花堂香主牛十三,遠遠見了縱馬衝在最前方的騾子,連忙上前拉開封鎖鎮門的拒馬。
太平鎮的鎮牆與鎮門,依然屬於焦山和血虎營一百一十八勇士管轄。
平素裡,他們拿著數倍於郡府城衛軍的糧餉,卻不參與太平會的任何對外對內廝殺,隻管把守鎮門,平會派過來執勤的紅花堂香主,也隻是給他們打打下手,維持一下鎮門的秩序,並不插手防務。
張楚當初答應過他們,要帶他們回家,但他們的家早就沒了,張楚隻能重新給他們一個的家,一個安樂、平靜的家。
這是他們應得的。
“籲。”
行至鎮門前,騾子勒住胯下疾馳的健馬。
“喲,騾子哥,又上哪兒浪去了?”
牛十三笑嘻嘻的迎上來,拉住健馬的韁繩問道。
“就你狗日的屁話多,不該打聽彆瞎幾把打聽!”
騾子沒好氣兒的喝罵了一句,隨手從馬背上摸出一個拳頭大的油紙包砸過去,“沅江縣的柿餅,拿回家孝敬你老娘!”
“謝啦……還有沒有多的?這點隻夠俺老娘嘗鮮啊,俺也想嘗嘗啊!
”滾犢子。“
騾子一巴掌拍開往他馬背上摸的臟手,“你說你們這些混蛋,正哥教了你們那麼多東西,你們一點都沒學會,唯獨不要臉這一點,你們個個都學了十成十!”
“那是!”
被騾子抽了一巴掌的香主一點也不介意,笑嘻嘻的道:“彆的咱也學不會啊!“
“你就裝犢子吧……楚爺出關沒?”
“應該還沒吧,反正我這幾日是沒見著堂主。“
“那還好,趕上了……大寶,把東西給十三。”
“好嘞,十三哥,接著!”
立在騾子身後的一名騎士,從馬背上解下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淩空拋向牛十三。
牛十三定神一瞧,一巴掌就將淩空飛過來的木盒子抽到地上,“咚咚咚“的翻滾了好幾圈。
“大清早的,可真晦氣……這十來斤,是誰的?”
“就前幾天伏擊楚爺的那幫人的頭領。”
“哦,那群雜碎啊,你沒讓他們死的太痛快吧?”
“喂狗了……你幫我把這玩意掛到我們鎮牆上,再貼出一張告知,寫上‘封狼悍匪秦升之首’。”
“成,交給俺,你安心見堂主去吧。“
”行,那我先去見楚爺,改天吃酒。“
“得嘞!”
牛十三讓開路,騾子打馬慢悠悠的走進太平鎮。
待騾子一行人進鎮之後,牛十三手下幾名新進幫眾才滿臉羨慕的湊上來,“大哥,您麵子可真大,連羅堂主出去辦事兒,都得給咱嬸子帶禮物。”
牛十三笑了笑,“那是,騾子哥跟俺大哥,那可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兄弟,俺大哥不在了,他當然會照顧咱們這些做小的。”
說話的新進幫眾聽言,略一躊躇了,小聲問道:“大哥,您大哥,是不是就是方才您和羅堂主提到的那位‘狗哥’?”
牛十三的臉色暗淡了幾分,不耐煩的一巴掌甩在了說話之人的後腦勺上:“沒聽見騾子哥剛才說什麼嗎?不該打聽的彆瞎幾把打聽!”
兩人說話間,另一名新進幫眾抱著那個木盒子湊過來,好奇的問道:“大哥,這裡邊裝的是什麼東西啊?”
“想知道啊?”
牛十三勉強的笑了笑,“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能打開?”
“廢話,不能打開騾子哥把這玩意給咱乾嘛?”
抱著木盒子的新進幫眾聞言,小心翼翼的解開木盒子上包裹著的黑布,掀開蓋子,霎時間,一股刺鼻到上頭的濃重血腥味從盒子裡飄了出來。
“啊,是人頭!”
他驚叫了一聲,扔了盒子,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幾步。
“咚。“
木盒子落在地上,一個怒目圓睜,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的人頭,滴溜溜的從盒中滾了出來。
“哈哈哈……”
牛十三無良的大笑出聲,一邊笑一邊罵道:“丟人現眼,死人頭有什麼好怕的?去,把這顆死人頭掛鎮牆上,給外邊那些雜碎看看,跟咱太平會作對是個什麼下場……咳,呸,什麼玩意兒,還敢派人來動咱堂主!作死!”
一口濃痰,‘啪’的一聲拍在了那張寫滿不敢相信的臉上。
……
騾子溜溜達達的走進張府。
恰逢夏桃扶著自家姐姐在院子裡遛彎兒,見他進來,知秋笑道打招呼道:“回來了,這次出去還算順利吧?”
“一切順利。”
騾子笑吟吟的揚了揚手裡提著的大包裹:“大嫂,給您帶的沅江柿餅、武定鳳梨酥,還有一些小玩意,是給我侄兒預備的,我一個大老粗,也不懂得挑,就隻能撿著好的、貴的買,您瞧瞧,用得上的就用,用不上的就扔。”
“喲,騾子哥,不帶這麼偏心的啊,就惦念著那還未出世的侄兒,就不想想咱們錦天?”
李幼娘聽到騾子的聲音,牽著小錦天從裡屋走出來。
“騾子叔兒。”
小錦天遠遠的見了騾子,喜笑顏開的張開一雙小手,搖搖晃晃的朝騾子走來。
騾子怕他摔著,連忙趕了兩步,迎上去抱起小豆丁,張開血盆大口就啃在了他臉上,樂的小豆丁”咯咯咯“的直笑。
騾子隨手將手裡的大包袱,交給迎上來的下人,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圓潤的小玉馬,塞進李錦天的小手裡。
“小嫂子啊,你就不能教錦天點好的?騾子叔都來了……”
騾子抱著小錦天,向李幼娘抱怨道。
他是不敢跟知秋抱怨的。
跟夏桃也不敢。
但李幼娘,即使她也已經成了嫂子,在他心裡,也還跟自家沒長大的妹妹一樣。
李幼娘:”這你可不能怪咱,這是石頭教的。“
騾子聞言在院子裡掃視了一圈,問道:“對了,石頭呢?又打山去了?“
知秋:“天太熱,沒準他出去,我讓他到三川堂跟荊堂主學武功去了。”
騾子想了想,搖頭道:“大嫂,以後還是彆讓石頭去三川堂了,那孩子心眼實在,不懂分辨好壞,那荊舞陽算不得自己人,彆讓他把石頭教壞了,楚爺要沒空教他練舞,我找幾個弟兄來教他。”
“我們石頭可沒你說得那麼笨。”
知秋搖著頭,淡淡的說道:“昨兒個還回家跟我說,他不喜歡荊堂主呢。“
“哦?是嗎?”
騾子微微虛了虛雙眼,“那我可得好好關心一下咱們這位荊堂主了。”
“他頂多久也就是有心頭還有些彆扭而已,用不著太過於關心他。”
知秋捋了捋耳邊的鬢發,溫溫婉婉的說:“再說,他婆姨和孩子還在咱們的手中呢,他能乾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這話騾子聽著有意思,仔細一琢磨,暗道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大嫂都快趕得上大哥一半兒厲害了。
“大嫂,楚爺這幾日一直沒出來過?”
知秋回道:“沒有,不過這兩日練功房裡的動靜兒越來越大了,想來應該也快了。“
話音剛落,二人就忽然聽到後院傳來“轟隆”的一巨聲,像是重物落地,又像是什麼炸開了一樣。
院裡的眾人一愣,齊齊回過頭朝後院望去。
“楚爺突破了!”
騾子驚喜的道一聲,快步往後院走去。
……
張楚雙目緊閉,盤膝坐在蒲團上,劇烈的顫抖著。
全身骨骼,都在隨著他的顫抖,“鏗鏗鏗”作響,就像是一具搖搖欲散的骨頭架子一般。
他上身的衣物,早已破爛成百家衣。
一股股熊熊燃燒的血氣,宛如大蟒一般纏繞在他精壯的上身不斷遊動,詭異的是,卻未灼傷他的皮膚!
不時還有一股股血氣,從他體內逸射而出,落在石室的牆壁上,就是一個透明的大洞!
要知道,當初老牛修建這間石室時,為隔絕外界雜音,石室通體以一尺厚的青石條混合糯米灰壘砌,沒有用板塊磚石和一丁點的夯土,莫說刀砍斧劈,就是土製炸藥都不一定能炸穿這座石室的牆壁!
然而此時此刻,石室牆壁在張楚逸散血氣的轟擊,竟脆弱得像豆腐一樣,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