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家法(1 / 1)

張楚從深層次的觀想狀態中醒來,張口徐徐呼出一道尺餘長的白氣。

梅花陣下,大熊已經久侯多時。

“楚爺!”

見他醒來,大熊連忙湊上去,奉上汗巾,恭聲道:“人已經都抓到堂口了,狗哥正在那邊鎮場子。”

張楚從梅花樁上跳下來,接過汗巾慢慢擦拭身上的汗跡:“多少個?”

大熊:“七個!”

張楚一挑眉,冷笑道:“真還他媽拿我張楚的話當放屁!”

“韓擒虎他們怎麼說?”

大熊:“他帶人圍了堂口,要狗哥交人!”

“交人?”

張楚臉色一沉,突然爆了粗口:“交他奶奶個腿兒!”

他一把將汗巾扔到木樁上,大步朝門外行去:“去堂口!”

大熊跟著他身後,吹了一聲響哨,高聲道:“去堂口!”

聲音在看似空蕩蕩的院子裡回蕩。

但下一秒,一道道玄色的身影就踏著急促的腳步,飛快的從張府的各個角落裡湧出來。

拿刀的拿刀。

牽馬的牽馬。

還有給張楚拿衣衫和橫刀的。

紛雜,卻亂中有序。

……

“叮鈴鈴。”

黑色的馬車,在衛隊的簇擁下,飛快的梧桐裡狹窄的街道中穿行。

張楚坐在馬車內,一手拄著橫刀閉目沉思。

行至半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手挑起車窗簾,輕聲喚道:“大熊!”

大熊湊過來,“楚爺,什麼事?”

張楚:“速度放慢一點,派幾個弟兄出去,把梧桐裡的住戶全部召集到堂口!”

大熊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張楚放下窗簾,重新閉目養神。

馬車的行駛速度放緩了,不一會兒,張楚就聽到馬車外有議論聲響起。

他沒有出去製止他們的議論聲,任由他們議論聲。

等到馬車行駛到黑虎堂堂口時,馬車外已經像是有了一座菜市場。

馬車停穩,大熊上前掀開車簾。

張楚提著橫刀下車,抬眼一掃,就見到馬車後,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一眼都望不到邊際!

嚇了他一跳!

他都不知道,梧桐裡竟然有這麼多住戶。

見到張楚下車,沸反盈天的議論聲頃刻間就偃旗息鼓了。

“楚爺!”

有人向張楚躬身行禮。

似乎是提醒了其他人,下一秒,黑壓壓的人群一起彎腰向張楚行禮,齊聲高呼道:“楚爺!”

一眼望去,一馬平川,隻見背脊不見人頭!

蔚為壯觀!

梧桐裡太窮,沒有官府的人願意來管這裡,黑虎堂,便是梧桐裡的天!

張楚,便是梧桐裡的土皇帝!

“都起來吧!”

張楚雙手拄著橫刀,溫和的高聲道:“勞煩各位街坊鄰居冒著風雪走一趟,張某心中有愧,但梧桐裡,是我們大家的梧桐裡,今日之事,必須要請大家做個見證!”

“楚爺哪裡話!”

“您招呼了,就算是天下下刀子俺們也要來啊……”

人群七嘴八舌的拍著他的馬屁。

實話說,張楚在梧桐裡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

至少比劉五要好!

這既得益於他從不曾壓榨這些窮鬼。

也得益於他經常給這些窮鬼們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比如餘二一直在進行的拆遷工作,就一直是讓梧桐裡的窮鬼們在乾,大把的大錢撒出去,不知道養活了多少家庭。

張楚擺了擺手,人聲鼎沸的人群迅速安靜下來。

他一轉身,就看到了韓擒虎那張蒼白的臉。

韓擒虎的確是帶人圍了黑虎堂,二十多號人,手持刀斧,陣仗不小。

然並卵!

上千號人梧桐裡窮鬼,哪怕全是手無寸鐵的老弱病殘,威懾力也絕對不是一二十個人能頂得住的。

張楚沒搭理韓擒虎,放聲大喝道:“李狗子,把人帶出來!”

“來啦!”

李狗子興高采烈的聲音在堂內響起。

不一會兒,張楚就見到他一手攥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影,從韓擒虎的手下中間擠了出來,口頭囂張的叫罵道:“都他娘滾開,好狗不擋道!”

張楚很想笑,這貨發起混,連自己都罵。

但除了他,在場無人覺得好笑。

特彆是韓擒虎手底下的那些人。

因為李狗子手裡攥著的那個人,是他們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打屁的弟兄。

他們有心伸手去攔,卻不敢!

連韓擒虎此時都不敢!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李狗子拽著人,大搖大擺的和他們擦肩而過。

在李狗子的身後,血刀隊二十餘號人,抓著明晃晃的長刀,押著六個人跟著出來了。

行至張楚麵前,李狗子一腳踢在他拽著的這個人的膝蓋後,喝道:“跪下!”

“噗通。”

人重重的跪在了張楚麵前,低垂著頭,看都不敢看張楚一眼。

“跪下!”

血刀隊的弟兄們也紛紛有樣學樣,強按著另外那六個人跪下。

七人在張楚麵前跪成一排,俱是瑟瑟發抖。

張楚的目光,一個一個的掃過去,末了,忽然輕歎了一口氣。

他伸手,將橫刀遞給大熊。

大熊接過橫刀,將一條哨棍塞入他掌中。

見張楚拿了哨棍,跪成一排的七人中,終於有人扛不住了,一頭磕在地上,哀聲道:“堂主,饒命啊!”

他這一聲哀求,瞬間就擊垮了另外六人的心理防線。

“堂主,小的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繞過小的這一回吧!”

“堂主,您是菩薩心腸,小的上有五十老母,下有未足月的小崽子啊!”

“堂主,小的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七人磕頭如搗蒜,提淚橫流,求饒聲連那些窮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韓擒虎更是臉色鐵青,額頭上一根青筋跳動得幾乎要炸開。

他的人,現在正在向張楚求饒。

而他,保不住他們。

連小弟都保不住的大哥,還是大哥麼?

以後誰願意跟他?

他以前在黑虎堂,還有立足之地?

張楚看著麵前的七人,再次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我也想饒了你們呐,但你們當初,怎麼就沒饒了彆人?”

言罷,他轉身,麵對上千人群,聲如炸雷的爆喝道:“幫有幫規、家有家法!我張楚上任黑虎堂堂主之位時,便曾立下規矩,凡我黑虎堂弟兄,行事須有底線,踹寡婦門、刨絕戶墳、吃月子奶、打殘疾人的人渣,我張楚容不得!”

“此七人,為我黑虎堂弟兄,卻乾下害人性命、斷人生計、逼良為娼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我容不得他們,天理也容不他們,今日我親自執行家法,斷他們一臂、逐出黑虎堂,請諸位做個見證!”

不待人群回應,他已轉身,一棍掄在了一人左手小臂上。

“哢嚓。”

清脆的骨鳴聲,清晰的傳入了在場每一人的耳中。

“啊……”

此人當場就抱著左臂哀嚎著滿地打滾兒。

其他六人見狀,驚恐萬分的爬起來就要逃。

早有準備的李狗子等人一擁而上,將他們全部按倒在地。

張楚冷著臉,揮棍一一從他們麵前走過。

每一棍下去,都是一聲清脆的骨折聲。

直到最後一人,哨棍應聲而斷。

以張楚的手勁兒,挨他一棍,絕對是粉粹性骨折,以這個時代的醫術,治好了也得落一個終生殘疾。

不過張楚到底還是心軟了,一沒取他性命,二打斷的是他們的左臂……還是給他們留了一條活路的。

七棍揮完,地上已經多了七個滾地葫蘆,淒慘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張楚扔了手裡的半截哨棍,冷聲大喝道:“此七人是初犯,我便隻斷他們一臂,若有再犯,三刀六洞,絕不輕饒!”

鴉雀無聲許久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麻衣婦人涕淚橫流的跪倒在地,叩首道:“楚爺仁義,替俺當家的主持公道!”

這裡竟然還有個苦主。

人群如夢初醒,齊齊躬身高呼道:“楚爺仁義!”

張楚側目看向韓擒虎,就隻見他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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