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先輩們(1 / 1)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145 字 2個月前

秘科莊園的宅邸大廳裡,泰爾斯駐足在一幅正對門廊的肖像畫前。

“這是倫斯特·凱文迪爾。”

拉斐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畫上的男人樣貌俊雅,衣著精致,他坐在一把紅色的皮椅上,手中把玩一柄稍稍出鞘的匕首——露出的匕刃透射寒光,套著刃尖的匕鞘鑲嵌寶石。

“複興王的麾下六騎士之一——致命鳶尾。”

聽見這個姓氏和外號,泰爾斯若有所悟,他看向畫框下方的掛毯:

【倫斯特·P·T·凱文迪爾,前27—20】

“七百年前,他為了尚未稱王的托蒙德王子出資奔走,招募訓練了第一批專業探子和間諜,為終結之戰、更為星辰建國立下汗馬功勞,是王國的第一任情報總管。”

拉斐爾凝望著畫像,像是在凝望真人:

“被公認為王國秘科的創始人。”

畫家筆下的致命鳶尾不過三四十歲,神情專注卻眉頭微皺,透著一股沉鬱迷蒙的氣質,胸中似藏無儘憂愁,不得排解。

讓觀者心生憐憫。

倫斯特·凱文迪爾。

秘科的創始人。

王子若有所思:

“他也是凱文迪爾家族的始祖,初代南岸領公爵?”

“正是。”

泰爾斯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跟上拉斐爾的腳步。

踏進室內,踏上王國常見的星藍色地毯,呈現在泰爾斯麵前的宅邸大廳開闊而明亮,與莊園外的陳舊荒疏截然不同。

泰爾斯打量著四周:

“似乎比外麵看上去要大。”

陽光透窗灑下,照得牆毯和掛旗上的銀色雙十字星光輝熠熠,毫無料想中的的深沉與黑暗。

“那得感謝這莊園的原主人,建築布局彆出心裁,內藏乾坤。”

拉斐爾目不斜視,步履不停。

“可惜,莊園在血色之年裡倒了血黴,幾乎被燒成廢墟。”

“否則也不會變成我們的總部。”

幾個身著便服的人坐在廳裡忙碌著,有的處理文件,有的低聲交談,對他們視若無睹。

與一個普通的市政部門幾乎沒有區彆。

幾乎。

拉斐爾帶著少年轉進一個側廳。

無論是牆角、廊柱、樓梯扶手乃至天花板的形製,泰爾斯都能從看出此地昔日的奢侈輝煌,曆史沉澱,但拉斐爾的步伐很快,顯然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少年徒有欣賞之意,也隻能走馬觀花。

直到他見到一條走廊上的另一幅古典半身畫像。

【哈爾瓦·C·M·卡拉比揚,前14—65】

畫中的男人已近中年,眉宇間卻不見暮色,留著唇須的他甚至在嘴角處帶著一抹淺笑,看上去樸素真誠。

與胸藏城府的倫斯特恰成反差。

“那是哈爾瓦總管。”

注意到泰爾斯的腳步慢了下來,拉斐爾隻瞥一眼,就道出畫中人的身份:

“倫斯特的副手和繼任者。”

泰爾斯心中一動。

拉斐爾緩緩點頭:

“多虧他的才乾和堅持,原本由倫斯特私人掌管的情報網,沒有在‘致命鳶尾’故去後因名聲不佳而淪為曇花一現的偶然,而是被正式命名為‘王國秘科’,招賢納士,定製成規,一路傳續至今。”

泰爾斯的目光移到畫框下的牆毯,上麵用金線繡著一句話,字體古樸,半文半白,介乎近世帝國語與當代通用語之間:

【王之耳目,國之夜哨,知情守秘,吾科之責。】

拉斐爾繼續道:

“當然,哈爾瓦最終也從情報總管的位子上扶搖高升,加官進爵,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國首相,史稱‘智相’。”

“智相,”泰爾斯一邊回憶著基爾伯特的曆史課,一邊重複著這個外號:

“‘智相’卡拉比揚?”

他臉色古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拉斐爾想起了什麼,歎了一口氣:

“每當這個綽號和這個姓氏放在一起的時候……”

“反差很大,對吧?”

泰爾斯噗嗤一聲,隨即忍住翹嘴角的欲望,肅顏正色,繼續前行。

他們這一路上順暢而安靜,越過無數走廊,不儘門廳,偶爾有人抱著一遝卷軸經過,從這個門出現,在另一個門消失,步伐緊迫,狀態忙碌,遇見兩人也隻是點頭示意。

“好像沒多少人值班?”王子好奇道。

“無論是為了某個王子在西荒的意外,還是某個王子在宴會上的意外,許多人已經不輪班熬了幾天幾夜,”拉斐爾毫不顧忌泰爾斯的麵子:

“可憐可憐他們吧。”

泰爾斯隻得尷尬聳肩。

“但我們來這乾嘛?既然凱文迪爾無法被懲治,而你又對案件無能為力。”

拉斐爾瞥了他一眼,正要回答,可身後的一扇門突然開了,一個男人叫住他們:

“拉斐爾,屁屁們把白手套的事兒準備完了,你要來看看嗎?”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不住地往泰爾斯身上瞟,想要行禮卻又猶豫不決。

拉斐爾若有所思,泰爾斯卻眉頭一皺。

“他說,屁屁們?”

泰爾斯狐疑地貼近拉斐爾,小聲問道:

“屁屁?”

拉斐爾回過頭,無所謂地攤攤手,仿佛沒看到王子的臉色:

“是我手下的一個特彆小組,告訴過你全稱的。”

“需要重複嗎?”

泰爾斯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

拉斐爾善解人意地挑挑眉毛,回頭向男人走去:“很好,達尼,讓我們核對一下程序,不會很久。”

“順便一句,眼睛往正常的地方放。”

門口的男人立刻收回偷瞄泰爾斯的眼神。

泰爾斯正待跟進去,卻被荒骨人伸手擋在門外:

“不,我很快出來。你就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動。”

拉斐爾留給他一個愜意的笑容,把門關上。

留在走廊裡的泰爾斯翻了個白眼。

哼,擦屁屁。

走廊裡依舊安靜,泰爾斯百無聊賴,乾脆多走幾步,打量起掛在走廊兩側的畫像:大多是壯年到中年的男人,或沉靜嚴肅,或咄咄逼人。

對比之下,其中一副特殊的畫最先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個女人的全身像。

她姿態舒展地側躺在暗色的沙發上,膚色白皙靚麗,五官深邃懾人,衣著充滿了異域風采,甚至不憚露出修長的大腿,展示性感撩人的身姿,畫家的妙筆之下,她就連蜷縮的腳趾都顯得青蔥玲瓏,惹人憐愛。

但跟令男人血脈賁張的身姿不同,這位女士臉上的表情卻冷漠神秘,渾不在意身周一切。

兩相對比之下,泰爾斯看著她,時而似見風情萬種,時覺高貴不可侵犯。

泰爾斯移目到畫框下方:

【阿爾芙·賽爾杜·卡·米莫·翰布爾,39-77】

“這是阿爾芙。”

一道略粗的嗓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泰爾斯熟悉的西荒腔調:

“人們稱她‘東方豔影’,這是她少數未被焚毀的畫像之一。”

泰爾斯回過頭去,看清來人後小小地吃了一驚。

“等等,我認得你,你是……”

身後是個儀容齊整,膚色略深的男人,他向泰爾斯恭謹行禮,就像在刃牙營地時一樣:

“鄙人諾布。”

“很榮幸再次見到您,也很高興您如今安康自在,泰爾斯殿下——或者我該說,星湖公爵?”

泰爾斯不無驚訝地打量著他,最終確認對方的身份:

那個在刃牙營地裡,敢於千軍萬馬麵前,當麵頂撞傳說之翼的秘科乾部。

諾布。

隻是……

“你怎麼在這兒?”

泰爾斯的目光下意識地移向諾布的右腿。

表麵上看不出什麼異常,但王子注意到,諾布的右手執著一根拐杖,支撐他的半邊身體。

諾布淡淡一笑,謙恭如故:

“我回來述職,為了……西荒的事情。”

泰爾斯了然於心。

“是麼,”泰爾斯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

“你,你的腿怎麼樣了?”

諾布一滯。

他慢慢地回頭,看向自己的右腿,又看了看自己的拐杖,麵上現出落寞。

“感謝您的關心。”

“秘科有不錯的傷藥,隻是……”

諾布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容,點了點右手的拐杖:

“我得學著習慣這玩意兒了。”

泰爾斯沉默了一會兒。

他想起為了幫自己掩蓋消息,羅曼在荒漠裡蠻橫地打斷諾布右腿的那一幕,突然有些內疚。

“我很抱歉。”

諾布搖了搖頭,收起低落的情緒:

“不是您的錯。”

“再說了,若不是這條腿,”他笑道:

“估計他們也不會這麼容易讓我回來,因禍得福,也未可知。”

看著他的自嘲和豁達,泰爾斯不知何言以對。

諾布顯然注意到了氣氛的尷尬,他很快回過身望向畫上的女人,用話題驅趕一時的低落:

“總之,阿爾芙來自東陸的翰布爾王朝,據聞是‘大卡迪勒’阿瑪·米莫·翰布爾的流亡遺脈。”

阿爾芙。

泰爾斯冒出疑惑:

“所以阿,阿爾芙?她是外國人,而且是女性……也是秘科的人?”

奇怪的是,諾布先是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點了點頭。

“在‘黑目’約翰一世北伐失敗,罷黜‘智相’哈爾瓦之後,王國秘科不受信任,一度前途未卜,搖搖欲墜。”

諾布望著畫中的異族女性,目光深邃:

“直到黑目決定,把這個雞肋的小玩具送給他最寵愛的枕邊情人——就像個酬報性的虛職,或者乾脆說,禮物——作為說服大臣們把她留在身邊的理由。”

國王的情人?

泰爾斯下意識地回頭,想要再仔細看清楚這位阿爾芙女士。

畫中的她依舊麵色淡漠,身姿自如,毫不在意畫外人的目光。

“帶著從內到外的輕視與敵意,阿爾芙頂住壓力爭取預算,重組並保住了這個士氣低落百廢未興的垂死科室。”

諾布似有唏噓:

“沒錯,那些年裡,東方豔影掌控情報流通,廣撒消息網絡,是無名卻有實的秘科首腦,情報總管。”

他默默出神:

“而她把這工作乾得很好。”

“甚至太好了。”

“因此黑目死後,她因為謀害先王的罪名被送上斷頭台,萬人唾棄。”

泰爾斯回神一驚:

“什麼?”

謀害先王?

諾布笑了笑,搖頭道:

“不是她——能將埃克斯特的十大家族逼得捐棄前嫌團結與共,甚至不得不求助巨龍才免於亡國滅種,‘黑目’又豈是誤信宵小的易與之輩。”

諾布拄著拐杖,向前幾步,指向阿爾芙的名字下方用金線繡出的語句:

【計劃是個婊子,千萬彆相信——即便你給夠了錢。】

“但黑目身後,他的三個兒子繼承了他的心氣野望,卻無一擁有父親的雄才大略。”

“我知道這部分,終結曆的一世紀末,”泰爾斯接過他的話:

“三星分立,兄弟鬩牆,裂土爭王,戰火連天。”

諾布點點頭,目光深遠:

“所以,當你沒有相應的功績人望,卻想要壓過其餘兩人,正統地戴上父親留下的九星冠冕……”

他望著阿爾芙,幽幽道:

“最快的方法就是為先王複仇,而若要複仇……”

王子反應過來,他怔怔地抬起目光,接過話頭:

“你得先有個凶手。”

泰爾斯看著牆上的嫵媚麗人。

“這劇情我見過。”

“同時受先王寵愛與眾人忌憚,偏偏美豔絕倫又手腕高超的外國女探子和**蕩婦,”少年明白了什麼,聲音低沉:

“要論謀害先王,沒有比這更好的替罪羊了。”

諾布點了點頭。

王子凝望著阿爾芙的倩影,想象著這位曾經的異族麗人蓬頭垢麵衣不蔽身,遍體鱗傷披枷帶鎖,在陰謀家的冷酷目光下,頂著萬千人群的指目咒罵,一瘸一拐,孤獨地走上斷頭台的場景。

那一刻,她的頭顱大概也是高昂著的吧。

似乎猜到了泰爾斯的心意,諾布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

“彆擔心,當‘太平王’凱瑟爾一世加冕,結束三星分立,王國重歸一統之後,‘東方豔影’就被平反了。”

泰爾斯心中一鬆。

他望著阿爾芙最美麗的樣子,感覺心裡的難過輕了一些。

“所以我還能在這兒,看到她的畫像。”

但諾布搖頭否認。

“重畫。”

泰爾斯訝異回頭。

“當這幅畫完成的時候,東方豔影已經去世了,”諾布歎息道:

“畫工匠人們隻能靠著些許的回憶,複原她以女性之姿遊走權力之巔,統治地下世界的昔日風采。”

“但您能看到,他們再如何窮儘才華,奢極想象……”

望著被畫出撩人曲線的阿爾芙,諾布失望地搖搖頭。

泰爾斯和諾布都沉默了一會兒。

一會兒後,諾布反應過來:

“您在等什麼人嗎?”

“是啊。”泰爾斯不無怨念地道。

屁屁們。

王子看了看拉斐爾進去的那個房間,聳了聳肩:

“他……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

“既然如此,”諾布友善地向著走廊上的下一幅畫伸手:

“您不介意?”

泰爾斯點點頭,跟著他向前走。

這可比博納學士的文法課,以及拉斐爾的諷刺劇有趣多了。

諾布揚起手,伸向另一側:

“甘伯·特巴克,人稱‘暗月’。”

泰爾斯轉過頭。

【甘伯·W·B·特巴克,137—215】

“特巴克?刀鋒領的統治家族,刃陵城的血月?”

泰爾斯想起那位多年不見的萊安娜女公爵。

畫上的甘伯總管人到中年,身材發福,麵相貴氣,可憐的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身前的手杖上,使了老勁兒挺胸收腹,顯得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滑稽,再配上他城門失守的發際線……

放在另一個世界,大概就是“不上相”。

“他是二世紀末三世紀初,侍奉過三代國王的情報總管。”

諾布點頭:

“從‘斷脈’蘇美一世到‘登高王’埃蘭一世,乃至“斬棘”托蒙德三世,三位國王都倚他為臂膀,信任有加。”

登高王。

聽見熟悉的名字,泰爾斯忍不住拿來跟基爾伯特的曆史課做比對,想到了什麼後麵色微冷。

諾布語帶緬懷:

“彆看他這副模樣,但出生在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恐怕很難想象甘伯總管對王國的貢獻有多大,意義有多重,影響有多深。”

“為什麼?”

諾布呼出一口氣:

“因為曆史書上,所有人都隻看見國王和首相,將軍與公爵,感慨他們的遠見卓識豐功偉績,卻對黑夜裡的齷齪肮臟不得而知,或視若無睹。”

“因為我們同樣很難想象,在甘伯·特巴克之前的時代裡,落日教會曾經在王國境內擁有多可怕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大到封疆衛土,統治繼承,小到婚喪嫁娶,柴米油鹽。”

“一令可改,一言可決。”

泰爾斯若有所思,諾布則嘖聲搖頭:

“那時,國王的權杖輕於主教的禮袍,百姓的忠誠源自祈禱的虔誠,神靈的目光即是凡世的命運。”

下一刻,諾布抬起頭,回顧嚴肅:

“但自從甘伯掌管秘科輔理國王,到他光榮告老壽終刃陵城,刀光劍影的半個世紀過去……”

“落日的信徒們便分裂為教會和神殿兩大派係,紛爭不休,內耗衰落。”

“他們無法再染指王室的繼承係譜,更不能乾涉王國的大政方針,遑論主宰國民的日常生活。”

泰爾斯皺起眉頭,神學課上講述“長幼之爭”的梅根祭祀出現在他眼前——嗯,還有那個緊張的小修女。

“最終,神靈重新變得高高在上,虛無縹緲,他們的信徒則不得不向九星冠冕低下祈禱的頭顱,逐步退出星辰的權力中心。”

諾布望著相貌平平的甘伯,目光熠熠:

“這期間,甘伯總管深藏聲名,卻居功至偉。”

果然。

泰爾斯站定在甘伯的畫像麵前:人不可貌相。

但他這話還是說早了。

因為諾布指給他看的下一副畫,是一個麵貌滄桑的駝背小老頭。

【威廉,226-306】

【與其使人畏懼,不若令人低估。】

“‘駝背’威廉。”諾布介紹道。

畫中的威廉平平常常,中規中矩,不但毫無出彩之處,甚至還因為駝背顯得畸形難看。

“第一位出身平民——如你所見,他沒有姓氏——的情報總管,從三世紀中開始,他執掌秘科五十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諾布的拐杖輕輕點地,他望著威廉的駝背,似乎深有同感:

“當人們談起鐵刺太後曆經七朝而不倒的攝政傳奇時,總是會忽略這位與她同時期的低調臣仆。”

諾布自顧自地說著,有那麼一刻甚至忽略了泰爾斯的存在。

“但也正是威廉,這位既缺赫赫之功也無高貴聲名的情報總管,他與鐵刺太後一道,勉力支撐住了星辰王國曆史上最積弱、最黑暗、也是最危險的那半個世紀。”

泰爾斯低下頭,想起巴拉德室的由來。

“我讓您覺得無聊了嗎?”

“當然不,”泰爾斯回過神來,儀態標準:

“請繼續。”

諾布眼前一亮。

“啊,我想到了,這位秘科先輩,您一定更感興趣。”

他領著泰爾斯向前幾步,越過好幾位秘科總管,停在一副最出眾的畫像旁。

泰爾斯愣住了:與其他畫像不同,這幅畫用銀框裝裱,格外不同。

更攫取他眼球的,是那位畫中的妙齡女性。

她騎在馬上,甲胄齊備提韁垮劍,神色自信睥睨從容,仿佛下一刻就要衝出畫框,將手中長劍刺進觀者的心臟。

這是阿爾芙之外,泰爾斯在秘科裡看到的第二位畫中女性。

更關鍵的是——泰爾斯眯眼細看這位女士的甲胄上鐫刻的圖案,訝異不已:

沒有錯。

那是……

九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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