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我也不是什麼惡魔嘛(1 / 1)

王國血脈 無主之劍 3697 字 2個月前

這是一片不大的沙地。

它位於幾座大小不一的沙丘中間,在蒙蒙亮的天色下靜靜沉睡,死寂一片。

直到沙地上的所有沙礫,都開始微微震顫。

砰。

一聲悶響,沙地中央突然拱出一處不規則的平麵。

咚。

在相繼傳來的悶響中,無數的沙礫從逐漸拱起的平麵上滑落,陷入其下露出的黑暗地洞。

滑落的沙礫窸窣作響。

足足數米寬的平麵不斷抬升,露出它黑灰色的本質。

十幾秒後,一個舉著火把滿身沙塵的身影,率先探出了那個黑暗神秘的地洞。

身影拍掉身上的沙子,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這才回過頭,伸手拉住第二個人,把後者拉出地洞。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越來越多的人從這個地洞裡爬出。

足足數十人。

直到一個清瘦的身影從地洞裡出現,被人一把拉出,踏足沙地。

“咳咳咳……”

灰頭土臉的泰爾斯取下麵巾,痛苦地咳出灰塵與沙土,拍掉渾身的沙礫。

黎明前的寒風溫度與沙土氣味,同時侵襲他的感官。

讓他一陣哆嗦。

熟悉而陌生。

泰爾斯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腰後,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

他的匕首又被瑞奇收繳了。

在少年的身後,塔爾丁、布裡、坎農三人被緊緊綁縛著雙手,相繼押送出來。

薩克埃爾、巴尼和貝萊蒂三人則更慘一些,甚至被蒙上了雙眼,由克雷和約什親自看管。

快繩似乎被當成了無關緊要的雜役,苦哈哈地搬動著一雇傭兵從戰場回收的裝備器具,時不時求助也似地向泰爾斯這片瞥上一眼。

釺子也被蒙著雙眼,在兩個雇傭兵的看守下被粗魯地推出來。

所有人都相繼來到了地麵上。

“這裡……這裡不是白骨之牢?”

踩著腳下無比親切的沙子,泰爾斯狠心不顧身後快繩的哀怨眼神,一邊清理身上的狼狽,一邊在微亮的天色下努力觀察四周:

“甚至不是……刃牙營地?”

周圍的茫茫黃沙讓他感到驚訝又惶恐。

瑞奇在發出微光的東方天幕下回過頭來:

“怎麼……”

“你還以為,我們會原路返回?”

瑞奇扔掉手上的火把,一臉諷刺地搖頭道:

“白骨之牢的入口——估計那裡早就被秘科的人包圍了吧。”

泰爾斯心中歎息。

王子抱著手臂,搓了搓驟遇寒風的身子,疑惑地打量著四周:

“這是哪兒?”

“離刃牙營地不遠,”瑞奇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抬起頭,望向遠方熟悉的一小排堡壘:

“但剛好能看見。”

泰爾斯眯眼觀察了一下看似近在眼前的刃牙營地,心中沮喪。

在沙漠裡,“剛好能看見”等於“整整走一天”。

那麼,他們接下來會怎麼樣呢?

“你們在等什麼?”泰爾斯搓著手問道。

這一次,瑞奇隻是冷冷瞥了他一眼:

“時機。”

時機?

泰爾斯皺起眉頭。

寒風呼嘯中,瑞奇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下令:

“所有人,最後檢查。”

“我們要走了。”

瑞奇走過苦苦思索的泰爾斯身邊,走向站在偏僻處的塞米爾。

他盯著遠處被綁得嚴嚴實實的衛隊眾人,對著塞米爾壓低聲音:

“怎麼樣?”

塞米爾避開眾人,瞥了一眼薩克埃爾,搖了搖頭:

“他們不肯加入。”

瑞奇皺眉呼出一口氣。

“巴尼?”

塞米爾輕哼一聲,似乎特彆不爽:

“特彆是巴尼,那家夥的脾氣比石頭還硬。”

瑞奇緊緊盯著看著被蒙住雙眼的巴尼,輕輕嘖聲:

“但偏偏是他,掌握著北地軍用劍術的秘訣。”

塞米爾眼前一亮:

“那他是嗎?”

可瑞奇失望地搖了搖頭:

“冰川之融。”

兩人齊齊沉默了一會兒。

瑞奇掃視著身後正在做最後清點與準備的屬下們,向薩克埃爾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一直在試圖說服他們的長官,如果他率先同意……”

但是塞米爾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是薩克埃爾,”塞米爾語氣裡的堅決讓瑞奇有些愕然:

“關鍵不在薩克埃爾。”

塞米爾看向身後那個稍矮一些的瘦弱身影,表情複雜。

“他們隻效忠於他。”

瑞奇循著視線望去,看見那個渾身破損,一臉疲憊,下巴還帶著一片淤青的少年垂頭喪氣地盯著腳底的沙子,喃喃自語著什麼。

“他?”

瑞奇短暫一愣,目光在泰爾斯身上放了好幾秒。

“你告訴過我,你能讓他們彼此內訌,”瑞奇回過頭來,表情嚴肅起來:

“後來發生什麼了?那個孩子出現,你們就集體下跪了?”

發生了什麼。

塞米爾沉默了一會兒。

他的眼前出現了沉睡不起的納基和奈。

以及那個少年的微笑。

吾已,安息帝側……

“沒什麼。”

塞米爾抬起頭,甩開記憶,竭力不去看泰爾斯:

“他隻是……很有說服力。”

感受著對方語氣裡的疏離,瑞奇眉頭一挑。

“嗬。”

很有說服力。

是麼。

他深深看了塞米爾一眼。

“我對一件事很好奇,塞米爾,”瑞奇的話讓塞米爾緊張起來,隻見這位克拉蘇眯起眼睛:

“在我們趕到之前,你問出來了嗎:為什麼刑罰騎士要殺那個孩子?”

塞米爾的呼吸微微一滯。

為什麼?

他沉默了好幾秒。

瑞奇慢慢逼近他:

“有什麼事情,你還沒告訴我嗎?”

“也許是……關於王室的?”

看著塞米爾的表情,瑞奇輕笑起來:

“好吧,我知道你也許還放不開當年的誓言,這我完全理解……”

可塞米爾深吸了一口氣,打斷了他。

“薩克埃爾那麼做——”

塞米爾認真地看著瑞奇:

“可能是因為……他真的瘋了。”

真的瘋了?

瑞奇皺起眉頭,一臉狐疑。

塞米爾不自然地低下頭:

“你也看到了,薩克埃爾前一刻喊打喊殺,後一刻他又回來幫他們了——我想,他應該是真瘋了。”

這一次,在灰暗卻將明的天色下,瑞奇盯了塞米爾很久很久。

而塞米爾沒有抬頭。

“哦,瘋了啊,”瑞奇的眼神不離對方,語氣卻古怪起來:

“難怪這麼難……溝通?”

他依舊觀察著塞米爾的表情。

塞米爾咳嗽了一聲,突然開口:

“聽著,你想要巴尼劍術的秘密,可以,如果我們能帶走那孩子……”

正在此時。

“嘿,瑞奇!瑞奇大叔?瑞奇小笨笨?”

瑞奇和塞米爾轉過頭,驚訝地看見泰爾斯王子在人群中高高地舉起手,向他們搖了搖。

小……笨笨?

“額,我們能借一步說話嗎?”

泰爾斯的大力搖手和高聲呐喊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他身後的瑪麗娜甚至把手放上腰間的劍柄。

“你說……帶他走?”瑞奇望了塞米爾一眼,歎了口氣往回走:

“我倒是想呢。”

瑞奇來到泰爾斯前麵,恢複了那個從容而略帶詼諧的樣子:“殿下,彆告訴我你想找個僻靜的地方撒尿。”

“因為你可以就地解決——我們不介意的。”

但出乎瑞奇的意料,泰爾斯隻是笑了笑,露出一排牙齒:

“我突然想到個問題,關於氣之災禍——他跟你們一起去了終結之塔,對麼?”

氣之災禍。

此言一出,原本還各忙各的雇傭兵們紛紛一靜。

許多人向著這邊看來。

瑞奇的臉色變了。

他扭過頭,臉色陰沉地對塞米爾道:

“看好他們。”

言罷,瑞奇就一把攬住泰爾斯的肩膀,無比粗暴,連拖帶拽地把泰爾斯拉向遠離人群的僻靜角落。

“啊,哎喲,輕,輕一點……我年紀還小……你不能……”

“好了好了我不反抗就是了,你彆再用力了……”

在泰爾斯一路磕絆帶抗議的動靜中,瑞奇一把將他甩開。

“給我一個不打暈你的理由。”瑞奇冷冷地道。

但泰爾斯隻是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喘著氣聳了聳肩。

“那把斷龍者還是什麼,那是氣之災禍想要的,對麼?”

泰爾斯笑著道:

“你在牢裡的表現,讓我感覺……你們對這件事沒有那麼渴望。”

瑞奇的表情有著微妙的變化。

“而你們想要的,是有著獄河之罪的黑劍,”泰爾斯的語氣正式起來:

“沒錯,我知道,那把武器是黑劍帶回來的。”

瑞奇的眼眸擴大了幾分。

他死死盯了泰爾斯三秒。

“親愛的,我發現,”瑞奇的語氣大概趕得上荒漠夜晚的溫度:

“你還是認真聽講的時候比較可愛。”

泰爾斯無奈地露了露牙齒。

少年回頭望了望人群,抓了抓頭發:

“那些名字。”

“你提過的那些名字,它們花了我一些時間來回想,但是……”

瑞奇眯起眼睛。

泰爾斯回過頭來,深吸一口氣,嚴肅地道:

“鐵血王是諸王紀之前,因抵擋古獸人而壯烈戰死的北方國王;”

“有一幕帝國時代的戲劇,講的是黑騎士如何因為犯上弑主而被審判;”

“梭倫·譚恩是個北地譚恩家族裡的名字,他們因意圖謀害國王而被褫奪了威蘭領,從埃克斯特的十個大公家族裡除名;”

泰爾斯每說一句,瑞奇的表情就沉下一點。

“至於丘·克拉蘇,他就是那位一百多年前叛出終結塔,建立災禍之劍的人。”

泰爾斯說完了最後一句。

瑞奇看著他,輕哼了一聲。

這個孩子,也許塞米爾是對的。

想到這裡,瑞奇開口道:

“更正,我們不叫災禍……”

泰爾斯再次發聲打斷他:

“按照你的說法,他們都是曾覺醒獄河之罪的人,對麼?”

瑞奇眉毛一挑。

“你曾說終結之力就是本人,”泰爾斯做了幾個深呼吸:

“但似乎每一個獄河之罪的主人,下場都不怎麼妙。”

“包括黑劍。”

這一次,瑞奇深深地注視著他,像是從泰爾斯身上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我有幾個曾在終結之塔習藝的朋友,他們告訴我,”泰爾斯試探著道:

“災禍之劍的終結之力,跟他們的最大區彆,就是向力量裡最糟糕的東西投降——瘋狂,暴戾,痛苦,甚至連對手都能感覺得到。”

“是我想多了嗎?”

泰爾斯注意著對方的表情:

“還是我確實應該放棄獄河之罪?”

瘋狂,暴戾,痛苦。

不知道是“終結之塔”還是“災禍之劍”刺激到了他的神經,反正瑞奇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你的朋友一定身份不凡,”瑞奇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

“須知,我們這群人,是終結塔最不願揭開的秘密傷疤。”

“還有,更正,我們不叫災禍之劍。”

泰爾斯聽出對方在轉移話題,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我見過你們是怎麼戰鬥的了,你無法否認:你們打得就像野獸。”

瑞奇嗤聲搖頭:

“那你就該知道,我們的力量比一般的終結劍士要強大,而且束縛更少。”

可是泰爾斯並不買賬:

“你今天教我的東西,還有你所說的,期待著我終有一日到達‘真界’什麼的。”

“最終也會把我變成那樣的野獸麼?”

瑞奇不爽地哼聲,正待回答,但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奇怪。”

瑞奇挑了挑眉毛:

“你怎麼突然這麼多話?”

泰爾斯微微一僵,他鬼祟地看了看身後,像是怕人看見似的,這才尷尬地舉起右手上的東西:

“因為……這個?”

瑞奇看清了泰爾斯右手上的東西。

那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好像就是之前被他收繳的……

瑞奇麵色大變!

他下意識地低頭摸向懷裡:

“你又是什麼時偷——”

瑞奇沒能說完這句話。

“嗤!”

下一秒,一截他無比熟悉的灰色劍刃就從空氣中突出!

它仿佛破開浪潮的無敵戰艦,直直刺入瑞奇的左額,刺透他的頭顱!

唰!

灰色劍刃抽出頭顱,帶出無儘鮮血!

濺得沙地一片猩紅。

“瑞奇!”

泰爾斯咬牙向著側麵跑出幾米,還沒來得及跟那個再次出現的深紫色麵具打招呼,就聽見身後關注著這邊的雇傭兵們一陣嘩然,驚呼出聲。

“敵襲!”

咬牙切齒的痛恨下,克雷怒吼著拔劍,帶著幾個雇傭兵向突然出現的黑衣身影衝來!

“我草,又是他!”

克雷怒極而笑,同樣帶著幾人合圍而來:

“這他媽又是第幾次……”

但下一刻,克雷就覺察到了不對。

“咚!”

一聲重響,克雷隻覺腦後一痛,整個人就天旋地轉地倒下!

他身邊的三個雇傭兵下意識地回頭,就見到那個還吊著左臂夾板的狼狽囚犯,已經擠進他們中間!

克雷躺在地上顫抖地扭過頭。

他絕望地看見不知何時脫離了束縛、恢複了自由的薩克埃爾,輕巧而快速地擊倒了三人——或者說隻擊倒一人,因為另外兩人是莫名其妙互相撞暈的——再跨過他的身體。

薩克埃爾向著瑞奇和泰爾斯所在的地方,一瘸一拐地奔去,隻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

“第四次。”

克雷痛苦地吸了一口氣。

不……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鬆綁……

不遠處,同樣脫離束縛的布裡怒吼著撞飛一個人,小巴尼一個頭槌撞翻了看守他的雇傭兵,塔爾丁劈手奪走一柄斧頭扔給貝萊蒂,坎農投出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飛刀……

雇傭兵們的隊伍頓時混亂一片!

衝在前方的約什驚訝地回頭,發現不知何時,衛隊的囚犯們已經全部掙脫了綁縛,他們趁著瑞奇倒下帶來的震驚迅速衝破重圍,與泰爾斯會合。

不。

他們是……

“咻!”一聲急響!

約什下意識地低頭,卻發現一支箭射進了他腳邊的沙地裡。

“我草為什麼又沒射中……你特麼是贗品吧……”

他的對麵,快繩氣急敗壞地狠敲手上的時光弩。

但在發現三個人向他包圍而來後,快繩馬上亡魂大冒、手舞足蹈地向泰爾斯的方向狂奔而來:

“救命啊——”

人群中,塞米爾怒吼著重整混亂的隊伍和陣型:

“彆慌,他們隻是強弩之末!”

“我們有人數優勢!”

短短幾秒的混亂和嘩然裡,泰爾斯緊張地呼吸著,轉頭看見約德爾朝著飛奔而來的巴尼等人拋出一樣東西。

但是王子還來不及發表感言,就聽見一陣令人心寒的窸窣聲,從附近傳來!

寒風刮來,泰爾斯一陣雞皮疙瘩地回過頭。

果然。

那是惡魔的喘息。

“你們這是……”

血泊中,麵色慘白如死人的瑞奇顫抖著,再次從地上爬起。

他咬牙怒目,伸手拔出腰間的“永恒真理”:

“自尋死路——”

但還不等瑞奇說完,當頭第一個向他奔來的薩克埃爾就麵色一肅,突然一個矮身,再前傾伸手!

下一秒,泰爾斯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什麼?

他震驚地看見:

英姿勃勃、氣勢奪人的刑罰騎士,向著重新複活的瑞奇……

投出了滿滿的一把……

沙子。

“啊啊啊!”

也許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刑罰騎士會如此下作,剛剛拔劍的瑞奇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頭一臉,撒了個正著。

“該死!”

瑞奇痛呼著,左手用力捂著滿是沙礫的眼睛,右手下意識地向前刺出,卻被薩克埃爾一個靈活的翻滾避開。

“對!”

“就是這樣!”

混亂中,七手八腳連滾帶爬逃過來的快繩咬著牙揮拳,高聲喊叫:

“再給他一下啊!”

掩護著他來到泰爾斯一方的坎農,聞言皺起眉頭看向快繩。

快繩的聲音頓時就弱了下來,他不好意思地看著坎農:

“我,那個……氛圍,氛圍……”

“不用管瑞奇,他很快就能複原,”塞米爾咬著牙,努力恢複秩序,指揮現場:

“先包圍他們!”

下一秒,泰爾斯看見小巴尼揚出從約德爾手上接過來的東西,心下恍然。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

瑞奇痛苦地搓動著眼裡的沙礫,一邊根據耳邊的風聲揮動劍刃。

但很快,他就聽見耳邊一陣金屬響動。

閉著眼睛,忍著眼內生疼的瑞奇隻覺一陣巨力滾滾而來,從四麵八方擠壓他!

將他擠得渾身一震!

噗。

一聲輕響,永恒真理掉落沙地。

在雇傭兵們的驚呼中,瑞奇竭力睜開一點眼皮,看見了眼前的情景:

鐵鏈。

不知何時,一道帶著無數倒刺的歹毒鐵鏈,已經把他從上到下圍了三四圈,緊緊鎖死!

他的左手被鎖縛在左臉側,右手則緊鎖著身軀,雙腿堪堪跪地。

隻見巴尼和貝萊蒂麵色生冷地扣著鐵鏈的一端,而布裡、塔爾丁則牢牢抓著另一端。

四個男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鐵鏈一左一右,繃得筆直。

死死鎖住瑞奇的行動。

“得了,我們知道乾不掉你。”

吊著手臂的薩克埃爾喘著氣,來到顫抖不已卻無力動彈的瑞奇麵前:

“那就乾脆困住你。”

刑罰騎士無視著屬下和泰爾斯快繩的古怪眼神,麵色如常地搓掉右手上殘餘的沙礫,在不能動彈的瑞奇麵前撿起那把永恒真理,轉向雇傭兵們的方向:

“順便一句,真是好劍啊。”

薩克埃爾搖頭嘖聲。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扶住跌跌撞撞衝來的快繩,認出了瑞奇身上的鎖鏈:

那是釺子之前用來困鎖約德爾的鎖鏈。

“啊啊啊!”

被死死困鎖住的瑞奇怒火難抑地吼出聲:

“薩克埃爾!”

但就跟剛剛的約德爾一樣,他越是掙紮,鐵鏈上的倒刺就紮得越深。

越是難以掙脫。

泰爾斯喘了口氣,笑著向著約德爾豎起大拇指。

乾得漂亮。

從約德爾現身到瑞奇受困,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但他卻感覺像是經曆了一輩子似的。

約德爾倒轉無上之劍,劍柄在胸前一扣,對泰爾斯微微躬身。

下一秒,黑衣的麵具護衛就泛起漣漪,再次消失在空氣裡。

幾秒後,在約什和塞米爾的帶領下,幾十名災禍之劍們齊齊湧上,從正前方散開,向著衛隊眾人圍攏而來!

但另一個身影已經擋在他們身前。

刑罰騎士的身軀仿佛有某種氣場,隻要他往哪裡一站,見識過他本事的雇傭兵們就齊齊一滯。

“穩住!”

塞米爾氣急敗壞地攔住所有憤怒的雇傭兵,盯著眼前的薩克埃爾:

“彆忘了他的能力!”

約什咬牙道:

“他傷得很重!我們隻要——”

“不!”

塞米爾果斷地搖搖頭:

“我不能冒險,彆忘了那個麵具!”

約什不忿地怒吼一聲。

泰爾斯好不容易理順了氣息,觀察著重新回到均勢、雙方對峙的局麵:

瑞奇緊閉眼睛,被四人困鎖在鐵鏈中,泰爾斯扶著快繩站在他身後,坎農警惕地護衛在旁。

而薩克埃爾一個人舉著永恒真理,淡然地擋在剩餘的雇傭兵麵前。

這方小小的沙地慢慢恢複了寂靜,隻聽得見無數的喘息聲。

“我戴麵具的老朋友。”

鐵鏈困鎖中,瑞奇竭力睜開一條眼縫,努力搜尋著那個神秘的身影:

“瑪麗娜說你被乾掉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有回應。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道:

“在地底下,在你們的人休憩等待,在我‘認真聽講’,聽著你嘮叨惡魔的知識還有終結之力,讓你享受好為人師的快感的時候。”

什麼?

認真聽講……

好為人師的……快感?

瑞奇微微一滯。

少年繼續道:

“你的老朋友就在暗中潛行,忙著偷解繩索,傳遞消息,安排計劃。”

被緊緊鎖死的瑞奇的胸膛劇烈起伏。

他再次用力掙了一下,但衛隊的四人憋紅了臉,把他牢牢鎖死。

“而你藉此鬆懈我的警戒,等時機到了,就‘借一步說話’?”

瑞奇雖然閉著眼睛,但他的嗓音裡帶著仿佛要燒儘一切的怒火。

泰爾斯嘿嘿一笑,表示默認。

灰蒙蒙的東方天色下,瑞奇滿麵怒容,咬牙切齒地對身後的泰爾斯道:“我又小看你了,王子殿下。”

“哪怕你認真聽講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陰險狡詐。

詭計多端?

泰爾斯歎了一口氣。

他轉過眼,遠遠望了一下刃牙營地所在的方向。

“你太過獎了。”

泰爾斯回過頭,展現友善的微笑,對著麵前一群氣急敗壞的雇傭兵露出一口大白牙: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惡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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