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下,泰爾斯和克茲站在一個野外的小屋外,看著眼前兩匹上好鞍的馱馬在悠閒地吃草。
“你確定不用我再送你?”拄著一根樹枝的克茲撓著頭問道。
“雖說龍霄城的搜索僅僅限於城內,但各大關卡肯定得到了通報……”
泰爾斯輕吸一口氣,心情輕快地看著眼前的小屋。
這是一個格裡沃和他兄弟們的城外藏匿點。
這些盾區裡的泥腿子,他們早早通過運送必需品和大糞(想到這裡,泰爾斯的臉就又是一黑)的自己人,安排好了後續的脫逃方式:兩匹馱馬,就這樣一邊吃草,一邊溫馴地看著他們。
也許是黑徑裡的曆險過於豐富多彩,在逃出來後有那麼一瞬,泰爾斯都快要忘記他們此行的首要目的了。
但等他回想起來之後,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泰爾斯呼吸著野外青草味的空氣,看著腳下頑強生存的野草,遠處北地特有的針葉林和少數的常青喬木,不勝唏噓:
六年了。
他走出龍霄城了。
王子不時回望著那座遠處的高峰,想象著山峰的另一邊,那熙熙攘攘淩亂不堪的街道,以及粗獷雄偉氣勢儼然的宮殿。
他搖了搖頭,用一個笑容為這些過去作結。
“而且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麼?”克茲皺起眉頭。
“是的,我知道方向,也知道哪些地方有關卡,不能去,”泰爾斯回想了一下地圖,念及拉斐爾給他指明過的路線,發現尚算清晰,“放心吧,前麵會有人接我的。”
而且……
泰爾斯腳踩在大地上,感受著腳下傳來的異樣脈動。
他低聲道:“我知道路怎麼走。”
克茲單手叉腰,定定地盯著他。‘
好像知道了他的什麼秘密。
讓泰爾斯心中忐忑。
“好吧,”半晌後,女裁縫攤了攤手:“如果你到地方了,就把韁繩放開……”
“這是法隆家的老馬了,它自己懂得回家。”
說到這裡……
泰爾斯一臉愁容地看著那匹馬。
他保持全心戒備,試探性地拉住韁繩,隨時做好躲避對方飛蹄的準備。
但他隨即怔住了。
“怎麼了?”克茲奇道。
“沒什麼,”泰爾斯驚奇地拉著韁繩,看著老馬聽話地被他拉到跟前,試探地伸手撫摸它的頭部:“我隻是……我以前都跟動物們不怎麼談得來……馬匹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今天……”
法隆家的老馬溫順地看著他,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泰爾斯的掌心,態度親昵。
泰爾斯突然覺得成就感滿滿。
今天是怎麼了?
單身狗福利?連動物都聽話了?
他眨了眨眼,隻覺得世界真奇妙,隨即回想著記憶中尼寇萊的騎術教導,利落地跨鞍上馬。
克茲看看聽話的老馬,又鄙夷地看著他:“切,看你輕車熟路的樣子,一定上過不少好馬了吧?”
泰爾斯無奈地挑起眉毛,就要離開。
“等等。”
克茲突然開口,露出詭異的笑容:
“最後給你個禮物吧,過來過來。”
“告訴你一個格裡沃的小秘密。”
泰爾斯愕然以應。
但憑著洞窟裡同生共死逃出來的交情,他還是聽話地馭馬上前,俯身把耳朵湊過去。
格裡沃的小秘密?
難道是……
哪知道,他剛剛在馬背上俯下身去,克茲就一把撈住他的脖頸,露出一臉奸計得逞的壞笑。
泰爾斯心中一驚。
下一秒,克茲就輕輕踮腳上前,親昵地湊近泰爾斯的臉頰……
“啵。”
在泰爾斯的嘴唇上吻了一口。
泰爾斯先是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頓時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
“你你你!”
“你乾什麼啊!”
一臉驚恐的泰爾斯反應誇張地扯著韁繩後退,擦拭著自己的嘴唇!
還是濕的!
她居然還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他感受著嘴唇上的觸感,難以置信地指著壞笑連連的克茲:“你你你——”
“哈哈哈哈!”克茲拄著樹枝捧腹大笑:腰都彎了下去:“小屁孩,這個反應真有趣……,”
泰爾斯愣愣地看著他克茲,發現對方隻覺得這個動作是在……惡作劇?
她把這個……當做惡作劇?
“有沒有搞錯啊!”
泰爾斯強迫自己擺出一副嫌棄的臭臉,一邊擦著嘴唇,一邊氣急敗壞地道:“喂喂喂——這個玩笑一點也不有趣好嗎!”
“你以為你是誰……”
“噢,不有趣?”
克茲眼珠一轉,伸出舌頭輕巧地舔了舔嘴唇,對馬匹上的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怎麼,難道你想更進一步?”
嚇得泰爾斯再次提起韁繩,向後躥了一步。
泰爾斯心情淩亂,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這個粗魯暴力的她了。
“切,”看著他的反應,克茲鄙夷地道:
“總不能是初吻吧?真遜!”
泰爾斯的表情一黑,心中的驕傲讓他覺得不能示弱。
“哼,自以為是的女人!”泰爾斯擺出一臉不屑的表情:“我的初吻比你漂亮多了!”
然而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
回應他的是克茲的連聲大笑。
自討沒趣的泰爾斯訕訕地搖了搖頭,正準備甩韁離去。
“謝謝你,孩子。”
克茲的聲音悠悠傳來。
有些低沉。
泰爾斯疑惑地回過頭。
“記得。”
“長大之後,要做個好男人啊,”這一刻,克茲的臉色有些黯然:“負得起責任,可以讓人交托肩膀的那種。”
“即便在最深沉的黑暗裡。”
她出神地道,表情落寞。
不知道在想什麼。
泰爾斯頓了一下,心情微酸。
“謝謝你,克茲。”他默默地道。
但克茲卻撲哧一笑,搖了搖頭。
“克茲是個昵稱,不是我正式的名字。”
泰爾斯露出疑惑的眼神。
“瘸子是個大舌頭,他嫌我的名字太長,所以……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克茲’了。”克茲的右手插進額發中,向後一甩頭,把零亂的頭發順暢地梳到腦後。
加上甩頭和展腰,克茲的這套動作流暢自然,瀟灑利落,配上她優美的身材,居然帶著異樣的美感。
那個瞬間,泰爾斯突然有個讓他略略羞愧的想法:
眼前這個粗聲粗氣的女人……好像也,挺有魅力?
泰爾斯低低咳嗽了一聲,趕緊甩了甩頭,把無聊的想法以及嘴唇上剛剛回潮的異樣感趕出大腦。
“克麗絲蒂娜,”克茲姣然一笑:
“克麗絲蒂娜·拉蒙,這才是我的名字。”
泰爾斯聳了聳肩:“好吧,拉蒙小姐……”
但他隨即一愣。
“拉蒙……”泰爾斯咀嚼著這個姓氏,臉色微變。
他看向克茲的眼神不一樣了。
“我聽格裡沃說,你的父親是個軍醫?”
克茲皺起眉頭:“是啊,一個瘋子,失蹤前就不正常。”
“而我在他身邊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怎麼縫線——無論死人還是活人。”
她鄙夷地搖搖頭,顯然對自己的父親不以為然。
“是麼,”此刻的泰爾斯心情異樣,滋味難言:“你是怎麼來龍霄城,來到盾區的?”
克茲微微一頓。
“二十幾年前,我父親把我往老同僚手裡一塞,就失蹤了,”克茲聳了聳肩:“我在軍營裡遇到了幾個混蛋和一堆屁事……然後遇到了瘸子,他把我帶出來了。”
幾秒後。
泰爾斯艱難地道:“你失蹤的父親,他的名字叫什麼?也許我能幫你找到他。”
克茲沉默了下來。
“柯布,還是科博?記不清了,”她貌似無所謂地甩了甩手:“沒關係,反正我一直都當他死了……”
克茲輕嗤一聲:“也從沒指望過他。”
但她隨即注意到,泰爾斯輕輕一顫。
王子一臉猶豫,表情異常沉重。
他垂下了眼神。
仿佛不敢麵對她。
“怎麼了?”克茲疑惑道,她隨即故意露出羞澀的笑容,挑著自己的嘴角,故技重施地調侃道:“噢,是不是舍不得我?想要把我娶回城堡去?”
但泰爾斯卻沒有調笑的想法。
他完全沒有注意聽克茲的話,隻是惴惴地點了點頭。
“克茲,我會留意的,”王子的聲音有些低沉,他調轉馬頭:“如果我能找到他。”
“找到你父親。”
他黯然地道:“還有,謝謝你。”
“拉蒙小姐。”
克茲奇怪地看了看他,但終究沒說什麼,隻是輕嗤一聲,神情微凝的對著他揮了揮手。
“保重。”
“小屁孩王子。”
泰爾斯再也不敢回頭。
下一秒,他揚起馬韁,朝著記憶中的方向,揚蹄而去。
把龍霄城,跟那裡的記憶一起……
留在身後。
————
落日西垂。
泰爾斯小心翼翼地騎行在龍霄城外的荒野,不快也不慢。
他還記得拉斐爾在地圖上標記的會合地點——龍霄城還在鎖城,警戒和搜查目前還留在城池內部,而他距離會合地點很近,隻要順利出城,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
儘管如此,他還是謹慎行事,儘量找尋丘陵和樹叢這樣的地方,寧願繞遠路也要確保安全,遠離關卡和村莊,以及任何有人煙的地方,每到一處新地方都要用“地獄感官”觀察四周。
即使他很累,但也儘量不多做停留和休整,在馬上借著克茲為他準備的乾糧和食水充饑。
感謝尼寇萊教授給他的騎術,他兜兜轉轉了大半天,儘力繞開一些野外勞作的農民和樵夫,祈禱他們沒有發現這個可疑的行人之後,終於在接近黃昏的時候,到達了指定的彙合地點。
泰爾斯看見了拉斐爾對他說過的那個針葉林,對照了一下周圍標誌性的丘陵,確認就是眼前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按照計劃,第一波秘科的人手將在這裡等待他,護送他越過亂石陵、暮雪河和矛城的地界,來到荒石地——祈遠城與龍霄城的交界。
泰爾斯用地獄感官嘗試著感受了一下這個樹叢裡的動靜,確認隻有尋常的鳥叫和來回奔跑的小動物之後,這才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他騎入樹叢,在一顆高大的杉樹前下了馬,感激地拍了拍那匹老馬的脖子。
老馬打了個響鼻作為回應,然後就愉快地吃起樹下的雜草來——雖然腳程不快,但這脾氣真是比英靈宮馬廄裡的珍妮大小姐好太多了。
泰爾斯轉過身,又重重地吸了一口野外的空氣,滿足地看著這個平素人跡罕至,因此被秘科選為會合地點的小針葉林。
他靠著樹下坐好,掏出水袋,往乾涸的嘴唇裡灌了一口水,緩解著攀爬黑徑帶來的四肢酸痛,以及大腿內側的摩擦損傷。
第一步已經完成了。
泰爾斯默默地道,用手指在土壤裡劃出一個小圈圈:最難過的一關已經過去,龍霄城已經在他的身後。
他往西劃了一道大圓。
他正身處亂石陵——這個龍霄城屬下最大的封地之一,在那位老態龍鐘的納澤爾伯爵治下——的某塊西部從林裡,再往西南走,會經過暮雪河的一道支流。
泰爾斯繼續向下劃出一條線。
過河後,他就能到達龍霄城屬下的矛城,進而前往荒石地——那裡就是祈遠城的地界了,而從荒石地再往南,大荒漠就在眼前。
進了荒漠,就是星辰王國的軍隊。
泰爾斯出神地想著。
就在此時,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奇怪的鳥叫。
嗯?
是約定好的人手來了麼?
泰爾斯好奇地站起身來,想要在黃昏的叢林裡尋找——
“砰!”
僅僅下一個呼吸,幾乎在聽到巨響的刹那,泰爾斯就覺得背部一痛!
他整個人在後方的巨力下失去了平衡。
撲通摔倒在地上!
下巴的疼痛才剛剛傳來,泰爾斯的神經還沒來得及反饋正常的信息,他就覺得背部一緊!
砰!
重壓襲來。
泰爾斯此時才驚愕地發現,他的雙手被人牢牢地扼住了!
怎麼——
泰爾斯下意識地就要掙紮,卻才反應過來:他整個人都被死死地壓製在地上,反剪雙手,動彈不得,連獄河之罪都沒有反應過來!
啪!
他的水袋此時才堪堪落下,無力地向土壤裡淌著水。
“哇哦,”一個有些熟悉的男性嗓音傳來,活像銅鑼敲響,大笑道:“看看我抓到了什麼?”
“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泰爾斯聽見了這個嗓音,想到了什麼的他頓時臉色煞白!
王子咬緊牙,竭力地仰起頭,帶著一臉的泥巴看向身後:“是你!”
泰爾斯悲憤地驚呼:
“亡號鴉!”
隨著王子的怒喝,樹叢裡驚走了一群飛鳥。
夕陽之下,黃金色的樹叢裡,隻見祈遠城使團的先行官,五戰將中的“亡號鴉”內德·蒙蒂,正跪在泰爾斯的背上,死死壓住他不住掙紮的雙手。
亡號鴉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緩緩地貼近泰爾斯的耳後:
“噓……小王子。”
“為了彼此方便,我們輕一點……好不好?”
泰爾斯的餘光隻能看見對方的褐色頭發。
但他感覺得到,蒙蒂壓製他的手法非常專業,他無論是翻身還是蹬腿,都是最差的位置,根本發不了力!
更彆提泰爾斯本就因為黑徑而消耗大半的體力。
王子的心情沉了下來。
他……
怎麼會是他?
他怎麼會在這裡?
秘科的人呢?
等等!
那豈不是說……
蒙蒂的笑容有些可怕,帶著捕獲獵物的興奮感,輕輕地道:“你在找王國秘科的人嗎?”
那個瞬間,泰爾斯的瞳孔倏然一縮!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抱歉啊,他們現在都很忙……”
蒙蒂的話讓泰爾斯內心冰涼。
都很“忙”……
泰爾斯難以置信地看向周圍:靜謐的叢林,沉默的空氣,一副生氣欠缺的樣子。
對,秘科的人應該早就在這裡等我了。
但是……
一點動靜也沒有……
怎麼回事?
“不情願的那種‘忙’,你懂麼?”亡號鴉格格地笑著,無來由地讓人心生寒意:“所以我就自告奮勇,慷慨地、‘主動地’從他們手裡接過了這個活計。”
隻見他舔了舔嘴唇,看著扭著頭麵色痛苦的泰爾斯,帶著玩弄獵物的樂趣,嗬嗬冷笑:“來迎接你了。”
“怎麼,不高興麼?”
獄河之罪湧上大腦,泰爾斯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這不是……秘科才知曉的會合地點麼?
是秘科裡出了內奸?
是情報泄露?
還是——根本就是秘科故意的,是他們的計劃?
就像六年前?
想到這裡,泰爾斯頓時冷汗淋漓。
“你是怎麼出來的?我記得隕星者明明封鎖了整個龍霄城,絕大部分的權貴也在其中,尤其是利益跟我切身相關的祈遠城使團!”
對方隻是輕嗤了一聲:“啊哈,我和刺頭的關係,可比你想象得要複雜得多呢!”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鼻子裡儘是土壤的味道。
可惡!
“你要,你要把我綁去祈遠城?”王子扭過頭,艱難地道。
蒙蒂那讓人心悸的笑聲再次陰惻惻地傳來:
“嘿嘿嘿嘿嘿——不覺得,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嘛。”
“你跟伊恩,不是很聊得來嗎?”他的臉上泛出莫名狂熱而滿足的笑容,像個瘋子。
“他一直拜托我,要是有機會遇到你,可要好好‘招待’呢……”
蒙蒂的手上赫然加重了力道,泰爾斯發出痛呼。
但他沒時間管那個了。
英雄大廳裡,聽政日的最後,風城子爵,伊恩·羅尼那猙獰的臉龐和狠話同時出現在泰爾斯的眼前。
黃昏的冷風吹過,泰爾斯隻覺得渾身發冷。
身下的土壤也涼意透骨。
糟糕。
他迅速回憶著關於蒙蒂的一切資料。
內德·蒙蒂。
亡號鴉。
斥候尖兵,參加過對自由同盟和白山的戰爭。
五戰將,前白刃衛隊,尼寇萊的老同僚和老屬下
現在,則是祈遠城的勳爵,使團先行官。
為人荒誕不經,口無遮攔,笑容瘮人。
“等一等!”
泰爾斯停下思維,咬牙出聲道。
蒙蒂可怕的笑聲微微一頓。
“你不妨想想看,”泰爾斯儘管形容狼狽,還被威脅著性命,但他依舊竭力維持著自己的語氣,冷冷地道:“星辰王子在龍霄城失蹤了。”
“但一個月後,我卻蹊蹺地出現在祈遠城……”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蒙蒂停下了笑容,但他的淺色眸子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泰爾斯。
眼神中寒意懾人。
“你也該知道,我就是祈遠城和自由同盟戰事的關鍵,”泰爾斯冷笑道:“而如果我向羅尼大公提出,星辰可以幫他們,條件是……”
就在此時,亡號鴉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啊哈!”
被打斷的泰爾斯微微愕然。
“啊啊啊!”蒙蒂看上去很高興,滿臉興奮,笑容的弧度比之前更大了一些,瞪眼望著泰爾斯,看上去頗為瘮人:“我想起來了,有專業人士告訴過我呢……”
“泰爾斯·璨星個頭不大,麻煩卻不小……”
“所以就有了:對付小王子的必要準則。”
泰爾斯微微一愣:“什麼?”
對付我的……
必要準則?
蒙蒂沉下表情,又低低地笑了兩聲。
不知為何,泰爾斯一陣惶恐,他下意識地覺得事情不妙!
“準則第一條……”
亡號鴉的笑容化了,仿佛寒冰化作冰水,卻一般凍人心脾:
“讓他閉嘴。”
下一秒,蒙蒂臉色一肅,右肘如迅雷般重重擊上少年的後腦!
“咚!”
一聲沉重的悶響。
這就是泰爾斯在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聽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