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英雄大廳,泰爾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跟他有不解之緣的大壁爐,以及上方的槍架上那杆漆黑猙獰的長槍。
而大廳裡,已經有不少有資格參與聽政日的龍霄城封臣到來了。
泰爾斯看著英雄大廳裡的情景,皺起眉頭。
大廳裡的布局已經改變了:除了壁爐前方的大公座位之外,橢圓石廳的兩側已經擺上了許多座位,側對大公,麵朝彼此,唯獨空出中間的地帶。
但即使是如此莊重的場合,北地人們還是表現出了他們粗獷奔放的一麵。
顯然有些貴族們不滿意座位的位置,坐下來後刻意調整了一下,或一步或兩步,似乎硬要和排放好的座位較勁似的,遠遠看去,原本呈現三麵口袋狀的會議現場在封臣們到來後漸漸顯得零亂而散落,加上北地貴族們或者麵見熟人或者初次見麵的喧囂和嘈雜,整個大廳顯得有些雜亂。
讓王子想起曾經的埃克斯特宴會。
可泰爾斯注意到,大公左右下首,最近的六個座位卻是紋絲不動,哪怕它們身後的眾多封臣都在移動著座位,卻沒有一個人敢於越過甚至碰觸那六個座位。
六個——事先做過功課的泰爾斯看著這些空座位,心中有數。
隨著泰爾斯踏入大廳,北地人的喧囂聲小了下來。
星辰王子的出場驚動了不少人:許多北地貴族們紛紛回頭,望向這位六年來不常出現的異國王子,做出各色各樣的反應。
王子低下頭,刻意避免與這些人的眼神接觸。
在賈斯汀勳爵的帶領下,他來到一個無比偏僻的座位,遠離密集的北地貴族,羅爾夫在他的身後靠牆站定。
“聽著,就這樣保持低調,”賈斯汀勳爵冷冷地道:“如果有任何事情,我已經叮囑過周圍的人了,他們知道怎麼辦……”
但勳爵的話語頓住了。
隨著一道座椅拖地的噪音,一個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把座位挪動到泰爾斯的身側,重重地坐下。
泰爾斯也怔住了。
“我向來不喜歡北地人的會議——每一場都像是大猩猩們吵架,”熟悉的嗓音從身側傳來,喋喋不休,繪聲繪色:“你知道,發情的雄性大猩猩捶打自己的胸口,對著情敵咆哮……”
在泰爾斯目瞪口呆的關口,賈斯汀勳爵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伊恩·羅尼子爵閣下。”
“作為祈遠城來使,你的座位好像不在這裡?”
泰爾斯的身旁,正在學著大猩猩捶胸口的伊恩,合上張成O型的誇張嘴巴。
子爵收回雙手,毫不在意地點點頭:“我知道,我的座位在那……”
循著他的手指,泰爾斯轉向大廳的另一邊:日前見過一麵的“亡號鴉”內德·蒙蒂,姿勢豪放地坐在祈遠城使團的座椅上,哈哈大笑。
而他的身後,一眾祈遠城使團的貴族們臉色鐵青地向這邊瞪著目光,遠遠注視著他們理論上的領頭人——伊恩·羅尼。
“我答應了給他介紹幾位風城裡‘作風豪放’的美貌寡婦,才讓蒙蒂好歹同意了幫我拖住那幫老家夥,”伊恩歎了一口氣:“但我沒告訴他,在風城裡,西濤人的審美標準其實跟我們不太一樣。”
泰爾斯也歎了一口氣,他已經無言吐槽這位毫無正形的祈遠城繼承人了。
隨著星辰王子和祈遠城諸人的落座,大廳裡重新恢複了北地特有的嘈雜。
直到傳令官洪亮的嗓音倏然響起,震徹全場!
“斐倫堡伯爵,梭倫·柯特森!”
大廳裡的議論和喧囂頓時小了下來。
泰爾斯和伊恩齊齊轉頭。
隨著這聲報名,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走進了大廳裡。
這個貴族有著鮮明北地人輪廓,他居然是一身戎裝,眼神裡放射出鋒利的光芒,讓泰爾斯不禁皺眉。
已經在場的貴族們也紛紛轉向大門處,不少人向這位斐倫堡伯爵點頭示意,或恭敬問好。
名為柯特森的男人闊步向前,神色倨傲地回應著其他封臣的禮節,在滿廳貴族的注視下,他一路走到石廳的最前端,走近最靠近大公的六個空座位之一,毫不猶豫地落座。
“舞會開始了。”伊恩在泰爾斯耳邊陰陽怪氣地悄聲道。
泰爾斯瞪了他一眼。
從柯特森開始,隨著傳令官的報名,好幾位一看就份量不同一般的貴族,像是約好了似的,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或緊或慢,或早或晚地步進了大廳。
“狂野林地伯爵,斯通·林納!”林納伯爵似乎比柯特森小不了多少,他緩步走向那最重要的六個座位,衣著嚴謹,表情嚴肅,目不斜視,仿佛要隨時奔赴戰場。
“狂野林地臨近戒守城和哨望領,是龍霄城境內最惡劣的土地,說是森林,實際上隻有凍原上光禿禿的尖木——比戒守城還不如,”伊恩輕聲向泰爾斯介紹:“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那兒的人都有些‘狂野’。”
泰爾斯挑挑眉毛。
傳令官的報名在繼續。
“烙鐵郡伯爵,布魯金·赫斯特!”這位來客最是年輕,三十餘歲,有一把黃金色澤的絡腮胡子,帶著笑容,配合他棱角分明的五官,讓人印象深刻。
“烙鐵郡是威蘭領通向龍霄城的必經之路,我相信你來的時候肯定經過那兒,”伊恩看著年輕的赫斯特伯爵,一臉複雜:“老天,我真嫉妒那家夥,聽說他十歲就繼承了爵位和領地。”
泰爾斯白了他一眼。
“狩郡與折紙郡伯爵,卡恩·克爾凱廓爾!”
這位中年的客人身量中等,臉色平淡,步伐緩慢,沒有隨侍的他孤身前來,似乎毫不為外物所動,但最引人矚目的是他的左袖——那裡空空蕩蕩:這是一位獨臂伯爵。
“哇哦,克爾凱廓爾伯爵,重量級人物,”伊恩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努恩王手底下最能打的人——努恩一生中宣戰無數,其中不少是口頭威脅,可一旦狩郡和折紙郡開始動員,就代表龍霄城要動真格了。”
泰爾斯不由得多看了那位獨臂伯爵幾眼。
“亂石陵與哈廷郡伯爵,霍爾特·納澤爾!”
這是一位老態龍鐘的貴族,在隨侍的攙扶下緩步向前,但在他身側的貴族們無不下意識地避讓開道路。
“小心了,泰爾斯,”伊恩看著進來的老貴族,神色凝重:“納澤爾——這位老爺爺可是跟努恩一個時代的人,他與裡斯班伯爵一起,堪稱努恩王的左右臂膀。”
“我聽說,努恩王曾經跟屬下開過一個玩笑。”
“如果裡斯班背叛了龍霄城,那努恩王會怒不可遏地親自領軍平叛,直到這位他曾經最信任的首相付出代價。”
伊恩話鋒一轉:“可如果納澤爾背叛了龍霄城,那努恩王要做的,就是乖乖躺回去睡覺。”
泰爾斯一愣:“為什麼。”
伊恩搖了搖頭,嘖舌道:“因為龍霄城已經玩完了。”
泰爾斯輕輕皺眉:“這麼誇張?”
“這五個人,再加上裡斯班攝政,”伊恩在泰爾斯的耳邊輕聲道:“他們是努恩王生前最信任也最重要的六位伯爵,他們身後每一個家族的實力都堪比一個小國,而這六人能毫不猶豫拉出來開仗的戰士合起來超過兩萬人,幾乎是沃爾頓家族自己的兩倍。”
“他們看上去,似乎都是經驗豐富的統治者。”泰爾斯輕聲道。
“努恩王不允許他的手下有屍位素餐或是能力低下的人,所以你所看到的,都是幾十年時間裡在他手下效力,為他遠播龍霄城甚至埃克斯特威名的人傑——不像我們祈遠城,算了不說了——總而言之,”伊恩搖搖頭:
“這也是努恩王的遺產之一。”
“這就是為什麼,龍霄城是埃克斯特最強大、最可怕的勢力。”泰爾斯認真地觀察著五位伯爵,補充道。
“那是過去,是努恩王還在的時候,”伊恩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而現在?哼——過去六年,除了努恩王的葬禮,五位伯爵就再也沒進過龍霄城,連聽政會都隻指派從事官,直到今天。”
泰爾斯點了點頭。
但他隨即聽見了五位伯爵的互動。
“你的領地怎麼樣,卡恩,”一身戎裝的柯特森伯爵聲如鐵鑄:“從陛下扭斷了他們上代大公的脖頸之後,烽照城的崽子們不敢再來挑釁你了吧。”
“砍掉廢話吧,”獨臂的卡恩·克爾凱廓爾伯爵絲毫不給柯特森麵子,他表情不變,一臉拒人千裡的樣子:“我們都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此——少費心寒暄了。”
自討沒趣的柯特森冷哼一聲,轉過了頭。
“戮魂還是跟以前一樣鋒利,”看上去資格最老的納澤爾伯爵把眼神定在大公座位後的戮魂槍上,歎了一口氣:“但坐在它下麵的,我們為之效忠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這話說得五位伯爵的表情都齊齊一沉。
納澤爾搖搖頭,眼神憂鬱:“我們這些人,上次共聚一堂是什麼時候?”
“六年前,”他的身後,嚴肅如冰的林納伯爵寒聲回答,他重重地挪了一下座椅,似乎周圍的一切都讓他看不順眼:“先是星辰,然後是災禍,接著是龍,最後是黑沙領……當我們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就隻剩下陛下的葬禮了。”
五人沉默了一瞬。
“可笑,”林納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冷冷地搖頭:“莫名其妙的選王,五個外人加上裡斯班,就決定了我們的封君歸屬,讓最強大的龍霄城變成了埃克斯特最大的笑……”
“林納!”黃金胡子的赫斯特伯爵氣衝衝地打斷了他,“看在落日女神的份上!”
“省省你的牢騷!”
泰爾斯聽到這裡,心裡不禁蒙上了一層陰影。
塞爾瑪。
你六年來,麵對的是一群什麼樣的封臣呢。
林納伯爵不屑地輕嗤一聲,正要說話。
“鷹郡與淌血地伯爵!”
傳令官的聲音再度響起:“龍霄城攝政官,夏爾·裡斯班!”
終於,泰爾斯看見了熟悉的人。
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厚重,沉穩而肅靜如昔的裡斯班伯爵踏進了大廳。
與之前不同,貴族們在裡斯班攝政進來的刹那,就齊齊安靜了下來。
唯有最前方的五位伯爵毫不示弱地看著他。
林納伯爵甚至還輕嗤了一聲。
裡斯班攝政踱步到了五位伯爵麵前,表情淡漠:“諸位,大駕光臨,我的榮幸。”
“不是你,夏爾,”納澤爾伯爵搖了搖頭,露出難看的笑容:“不是你……我們是響應封君的呼喚而來。”
裡斯班轉過頭,看了納澤爾一眼。
“當然。”攝政大人輕聲道,他轉身越過五人的座位,在最靠近大公座位的那個位置上落座。
而其他四人則根本看都不看裡斯班一眼。
好像他根本不是六人之一,不是他們的同伴。
看著六位伯爵的互動,泰爾斯皺起眉頭。
“伊恩。”
王子突然向著小羅尼挪了一步,輕聲開口:
“告訴我,在這件事裡,龍霄城不是你們唯一的指望。”
正在向自家使團遠遠揮手的伊恩微微一怔。
他回過頭來,麵露疑惑:“怎麼?”
泰爾斯麵色堅定:“告訴我。”
伊恩輕蹙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你好像……對我們不怎麼有信心?”
泰爾斯搖了搖頭,看不出任何情緒:“告訴我就行了。”
伊恩眯起眼睛。
“當然不是,”最後,祈遠城的繼承人還是輕哼一聲:“龍霄城隻是其中之一。”
他臉色微沉:“這個時候,我姐姐大概已經帶著使命到戒守城了吧。”
泰爾斯沉吟了一會兒。
“戒守城,萊科大公。”
他想起那位禿頭的老大公,以及他六年前在這個大廳裡放聲咆哮的那一幕:“當然,二十年前,他們也在攻打自由同盟的援兵之列。”
王子抬起頭,麵露憂色:“但你們能想到的,倫巴也能想到——就像你來龍霄城。”
伊恩吹了聲口哨,毫不在意地揮揮手:“我姐姐會有辦法的,天知道她要怎麼用那雙大nai子來誘惑那個老禿頭出兵,或者用嘴巴——誰知道是哪張。”
泰爾斯皺起眉頭。
他注意到,伊恩的目光慢慢凝結在半空中,若有所思。
“你看上去不怎麼喜歡你姐姐?”
伊恩輕哼一聲,似乎頗不以為然。
“彆誤會了,我們曾經很要好,”小羅尼看著頭頂的雲中龍槍石刻,從鼻子裡輕嗤道:“但現在幾如死敵。”
他的表情很諷刺。
泰爾斯挑挑眉毛:“介意我問為什麼嗎?”
伊恩沒有說話,他隻是神色複雜地看了泰爾斯一眼。
就在此時,比之前更響的呼喝,從門口傳來:
“耐卡茹與薩拉的血脈——”
大廳裡的北地人齊齊地轉頭!
隨著無數座椅的碰撞聲,所有北地人都站了起來。
連六位伯爵都不例外。
他們都嚴肅地握起右拳,死死按在心口。
“龍槍家族的繼承者——”
伊恩歎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無數不滿目光的催促下,泰爾斯也趕緊站了起來。
“龍霄城的統治者——”
在洪雷般的呼喝聲中,泰爾斯透過一層層的肩膀,在縫隙裡看見一個輕盈的身影,卻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而來。
是她。
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少女,在尼寇萊的陪同下,走過兩側的上下封臣,走向自己的座位。
那個唯一的座位。
少女臉色沉靜,姿態優雅而得體,步步向前。
“你問我為什麼,”伊恩的聲音從耳邊緩緩傳來:“看,這就是為什麼。”
星辰王子頓時愕然,他轉過頭。
“什麼?”
伊恩翹起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六年前。”
“埃克斯特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大公,在龍霄城,在這個大廳裡繼位,”伊恩的眼神冷了下來,他轉過頭,瞥視著壁爐上的戮魂槍,又看向大廳中央那個緩緩而來的少女,聲音裡透著一股鬱氣:
“‘女’大公。”
“從那時起……”
“我最親愛的雙胞胎姐姐,那個與我同在母親子宮裡孕育的女人。”
“就不僅僅把我看作……她最親愛的兄弟了。”
泰爾斯愣住了。
噔,噔,噔……
透過層層人群,少女大公的步伐仍在繼續。
她承受著無數男人們肆無忌憚的目光,掠過無數男人們或明或暗的紛紛議論,走過英靈宮曆史悠久的粗獷地磚,走進數百年來唯有男性貴族們有資格進入的議場。
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有那麼一刻,泰爾斯希望自己沒有靈巧的聽力,也沒有清晰的視力。
因為他看見,滿廳的男人們,無論老少,無論貴賤,他們都從前到後,從上到下,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女大公的體態,注視著她的容貌。
他還聽見了他們輕笑著,戲謔著,猥褻著評價議論女大公的身材,臉蛋,甚至她的……
一股莫名的怒意湧上心頭,讓泰爾斯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越捏越緊。
但少女依舊在前進。
噔,噔,噔……
她的腳步踏擊在英靈宮數百年的地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英靈宮的地磚依舊堅固,一如過往年歲,堅不可摧。
可少女仍然在前進。
噔,噔,噔……
她的靴子繼續擊打著地磚,哪怕地磚從來未曾因此破碎動搖過半點,她也不曾停頓,不曾止息。
更不曾後退。
“你知道,從那時起,我姐姐的那雙眼睛,”伊恩的聲音繼續傳來,祈遠城繼承人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那雙美麗的眼睛,就不再看向妝飾與衣物,看向嫁妝與錢財,看向那些日後可能成為她倚靠與歸宿的年輕俊彥們,看向女人們生來就該關心和在意的事物了。”
“而是看向了父親。”
“看向了我。”
泰爾斯沒有說話。
少女的體態輕盈,表情淡定,但她的足音卻依舊沉重。
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
“你改變了規則,泰爾斯,”伊恩的語速不急不緩,卻充斥著化解不開的沉鬱:
“你和倫巴一起。”
他看著泰爾斯的雙眼裡透露出讓人不安的色彩:“是你。”
“你們奪走了我的姐姐。”
少女終於走上了屬於大公的台階。
尼寇萊站定在了第一層台階上,作為她最重要的護衛,他到此為止,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少女唯有獨自步上台階。
步上她的座位。
孤獨一人。
隨著少女走到座位前,傳令官刻意延長的呼喝也到了尾聲:“女大公——”
“——塞爾瑪·沃爾頓!”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塞爾瑪緩緩地坐下,難掩麵色的蒼白。
台階之下的所有人——屬於龍霄城的封臣們低頭鞠躬。
向他們的封君們,致以尊敬。
但泰爾斯聽見了。
在獄河之罪的加持下,他清晰無比地聽見了——
噗通……噗通……噗通……
女大公的胸腔裡,一陣陣勃然有力的搏動,正不間斷地傳進他的耳中。
那是塞爾瑪的心跳。
鮮活而有力。
縱使滿廳人坐下的雜亂聲響,也掩蓋不住。
泰爾斯長長地歎息。
“原來如此,”泰爾斯在座位上坐下,對著身邊的伊恩,若有所思,“為了自由同盟的危機,你來了龍霄城,而你姐姐去了戒守城……如果你失敗了……”
“不。”伊恩冷冷地打斷了他。
祈遠城繼承人的眼睛裡有著泰爾斯難以忽視的火焰:“我不會失敗。”
“失敗的隻會是她。”
“隻能是她。”
泰爾斯轉過頭,看著伊恩。
“你剛剛說,”第二王子緩緩頷首,話語帶著深意:“我奪走了你的姐姐?”
伊恩皺起眉頭。
泰爾斯長歎一口氣,慢慢地握緊了拳頭:“說得對。”
“我奪走的,”泰爾斯深吸一口氣,看向大公寶座上,那個強自鎮定地看向全場的女大公:
“確實是‘你的’姐姐。”
泰爾斯笑了。
他轉頭看向準備發言的女大公,留下一臉狐疑的伊恩。
就在剛剛,在塞爾瑪緩步走上座位的時候,在伊恩不無恨意地說出他與姐姐的故事的時候,泰爾斯突然醒悟過來了:
原來,六年前……
他還有倫巴。
他們在這個大廳裡所做的事情。
不僅僅隻有妥協。